第二百六十四章 癲狂的戰場
決定整個兒東北戰局的第一擊，來自於金吾衛大將軍方開岳。
以及錦州城左衛城那八百多的殘兵敗將。
兩方人馬一共一萬六千人，在奪得了差不多一萬匹的駿馬之後，不少軍士都直接是兩人乘坐一匹駿馬，略微氣喘吁吁的停在了室韋聯軍陣營的一里路之前。
或許這也是命中注定。
之前就已經交代過，室韋聯軍越靠近錦州城城池的，就越是附庸部落的軍隊。
他們室韋的真正主力，位於整個大營的正中間。
但是這個橢圓形的陣營並不標準，因為後面沒有什麼威脅的緣故，所以附庸部落的營帳僅僅只有兩層而已。
意思是，在這一里路之外，他們只要衝過差不多一里的聯軍營寨，就能直接面對室韋軍隊本陣。
而五里以外，便是耶律立隼的中軍大帳。
方開岳的目標就是那裡。
此刻，在他身後全是駿馬，全是大康的好男兒。
他們一個個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方開岳的下令。
這位以成熟穩重著稱的金吾衛大將軍，果然沒有什麼激動的亢奮。
他只是對著自己身邊的一群將領說了兩句話。
「我們千辛萬苦的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向室韋人討債！」
「為了那些無辜死難的民眾們，為了我大康以後免於再受災難，諸位，請隨我一起殺敵吧！」
話音落下，方開岳舉起了手中的大刀，用力的往下一揮。
「殺呀！！」
王菊飛大吼了一聲，搶先就沖了出去。
和他一起衝出去的，便是那八百多的殘兵敗將。
他們這群人就是整個隊伍的先鋒。
雖然死亡率極高，甚至有可能沖不到幾百步就會全部死光，但是他們一點兒都不怕。
他們這群人早在兩個月之前就該戰死在左衛城了。
是吳將軍他們用生命給他們保留了活下去的生機。
但這卻並不是讓他們苟延殘喘的，而是為了讓他們有機會為弟兄們報仇的！
他們也沒有讓戰死的弟兄們失望，他們千辛萬苦的從山海關帶來了金吾衛的大軍。
現在，就是報仇的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
王菊飛他們衝出去的一剎那，熊大寶也大吼道：「來呀，給我跟上，殺呀！！」
這群軍隊緊隨著王菊飛他們的身後，形成了一個鋒利無比的箭頭，直接沖向了室韋軍隊的營帳。
說來也是該室韋軍隊倒霉。
他們的哨兵其實剛才聽到了不少駿馬的聲音。
但因為聯軍本來就是騎兵隊伍，駿馬圈被分散以後，到處都能聽到馬兒的嘶叫聲音。
所以並沒有引起他們的警惕。
直到王菊飛他們殺過來，直到第一批的木柄手雷直接從天空中拋落下來，「轟轟轟」的劇烈爆炸聲音，才讓最近的室韋聯軍反應了過來。
「敵襲！」
「敵襲！！！」
「敵人殺來啦！」
「快頂上去啊！」
「天哪，他們有木柄手雷！」
「啊啊啊……」
以有心對無心，木柄手雷加上了騎兵的衝鋒，凡是大康軍隊遇到的聯軍軍士，無不是一擊即潰。
甚至許多根本沒有抵抗的心思，瘋狂的朝著兩邊逃竄而去。
這群不是室韋本部士兵的附庸部落軍士們，急切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反擊抵禦的心思。
或許不少人都有。
但面對木柄手雷和騎兵的雙重擊殺，少部分的人被殺死之後，大部分的人立刻就逃了開去。
當然了，這也不是他們獨有的貪生怕死。
你如果是此時此刻，被偷襲的是西羌人、回鶻人、乞顏人、東瀛人、甚至是大康人的軍營，效果其實都差不多。
人類有史以來的戰爭之中，正面戰場死傷比例達到20%的時候，徹底崩潰的軍隊便達到了八成。
能死傷五成以上，還不崩潰，還能死戰的，古代不知道，但現代只有三支軍隊。
四二年之前的倭寇。
四三年之前的德意志軍。
以及五零年之後的志願軍。
正面戰場都如此，你更不用說是晚上偷襲營寨了。
基本上是沒有一支軍隊能撐下來的。
隨著前鋒的直接殺入陣營，稍微落在後面的方開岳，對著身邊的侍衛就命令道：「發信號！」
「是！」
侍衛二話不說，當即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煙火，用火摺子點燃之後，煙火迅速的在空中爆開。
「蓬……」
燦爛的紅色，幾里路之外都能看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錦州城的北門城門，迅即的被推了開來。
在柳銘璟、張勤、大柱和樊山的帶領下，三千騎兵瘋狂的一涌而出，直接殺向了對面遠方的室韋軍營。
他們的身後，是接近三萬的步兵。
拿著刀槍的步兵們，竭盡全力的飛奔跟上，力求在室韋軍隊反應過來之前，就殺進大營裡面去。
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
室韋哨兵再怎麼的反應遲鈍，也不可能這麼幾里路都反應不過來。
他們在第一時間就發出了警報。
但奈何他們的後方已經是亂了起來。
一萬六千多的金吾衛和殘兵部隊，騎馬帶著木柄手雷衝擊，早已經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
然後還不止。
就在煙花綻放的一剎那，天空中迅速的降落下來了十幾個巨大的熱氣球，轉眼間就到了肉眼可見的高度，覆蓋範圍包括了錦州城的東南西北四個面。
「噴火妖怪！」
「噴火妖怪又來了！」
「啊啊啊，快！把它們射下來！快！」
因為之前的恐懼太過深刻，無數的室韋聯軍的精神，頓時就被熱氣球給吸引住了。
無數的箭矢，包括是他們好不容易拼湊出來的幾台強弩機，全都射向了天空。
但上面的熱氣球非常聰明，他們只是下落了一會兒，驚嚇了下面的人之後，就立刻提升了高度。
秋天的風本來就很大，你看似熱氣球很大，但實際上射出去的箭矢是向上的，天然就受到了引力和浮力的影響，絕大部分出了偏差。
哪怕是有能夠得著的，等到了那個高度，根本就沒有了什麼力道，對熱氣球是一點損傷都沒有。
可底下的室韋聯軍不管啊！
他們只知道一件事兒，那就是千萬不要讓這些噴火妖怪再灑下火油，燒掉大家的營帳了。
所以他們不停的對天空射箭，對於地面而來的攻擊，頓時準備就不夠充足了。
這就是分心的壞處。
可方磊他們駕駛的熱氣球，也並不僅僅是來吸引注意力的，就在他們飄蕩著的時候，無數的石油被傾泄了下來。
雖然大帳的地盤非常大，但越是裡面，營帳的距離就越是緊密，軍隊也就越是人多。
這麼大規模的拋灑石油，雖然會順風飄散，但歸根結底還是要灑落到地面。
石油的味道多難聞啊，而且一旦粘在了身上，那種粘稠的感覺，真的是很難受。
底下的士兵們不一定全都沾染上了石油，但是一旦有沾染上的，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夥伴們提過的、被火油爍燒的馬和人的下場——直接燒成了骨架子，根本沒辦法消除。
所以這些身上被灑上石油的軍士們頓時慌亂了起來，到處尖叫，到處在地上滾來滾去，或者是瘋狂的脫去衣服，想要和石油切割開來。
他們的瘋狂和害怕，直接傳染了更多的軍士。
這麼一被恐嚇之後，哪裡還有什麼士氣。
「啊啊啊……」
在無數個地獄雞尾酒被砸下來、引發了火光之後，頓時就有人受不了這種恐懼，直接瘋了。
先是一個人拿著大刀砍向了身邊的夥伴，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轉眼間，室韋聯軍的陣營裡面，亂成了一片。
這種混亂的局面，在一個天空中的熱氣球不小心被強弩擊中，轟然的落下來砸在了地面上，引發「砰砰」的巨大爆炸聲之後，更是達到了頂峰。
無數的人瘋狂奔走，想要尋找著安全之處。
許多人更是拿著刀見人就砍。
然後自然有人不甘心被殺，就拿起了刀刃抵抗。
一時間，到處都是殺戮。
這還是大帳中間的情況，外圍就更不用說了，喊殺聲音不絕於耳，大康兩支軍隊如同利箭一樣，目標都是耶律立隼的中軍營帳。
此時，站在城牆上的柳銘淇，只能是當一個旁觀者，因為大家都不允許他出擊。
最多只是大柱和樊山上了戰場，最後的一個索玄卻始終守在他周圍。
「蓬蓬蓬！」
錦州城的上空，再次燃起了一朵又一朵的煙花。
旁人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只有柳銘淇等人知道，這是在給予東面兒的羽林衛發信號，也是在給錦州港周圍的張公栗發信號。
少年回過頭去，看了看側面的城中大道上。
那裡有無數的民眾，手裡提著厚重的包裹，推著一輛又一輛的木輪車，正沉默的站在那裡。
許多馬車整齊的擺放在旁邊，但卻沒有馬。
馬車不完整的原因，是因為所有的馬兒都被拼湊起來，湊成了一支騎兵，現在正在和室韋聯軍生死搏殺。
即便是再困難的時候，廖石聰和張鐵都還是保持了一支騎兵的建制，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這些民眾擠滿了周圍的十幾條街道，但卻一點都沒有產生慌亂和踩踏。
雖然柳銘淇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可相信他們一定是忐忑加歡喜的吧！
只要戰局朝著自己想象的方向發展，那麼這群民眾就能獲得解救。
倘若這一次失敗了，可不僅僅是軍隊全軍覆沒那麼簡單。
十萬民眾的性命，也將在這一場戰爭之中被決定。
又回過頭來，柳銘淇望向了正在展開激烈廝殺的戰場上。
這場總共超過十萬人參加的戰爭，整體的作戰範圍超過了方圓五里。
大康軍隊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去攻擊。
現在又不是他們在打圍殲戰，而是在打中心開花的擒王戰。
只要能把耶律立隼他們的中軍大帳給攻破了，那麼那些附庸部落的軍隊，一定會失去所有的勇氣，潰逃而去。
但如果耶律立隼他們堅持下來了，那麼所有的附庸部落的軍隊就會蜂擁著過去，反過來將大康的軍隊圍殺。
雖然現在大康軍隊增加了金吾衛的接近兩萬人，但別忘記了，城裡的三萬守軍之中，一萬五千人都是由壯丁擴編出來的。
相比之下，雖然室韋聯軍也只剩下了五萬人，可他們都是百戰雄師，都是經歷過生死搏殺的軍隊，戰鬥力其實是比大康軍隊強悍的。
可是柳銘淇作弊了。
柳銘璟和王菊飛率領的先鋒，全都帶著木柄手雷，一路瘋狂的投擲木柄手雷，就像是當初殺倭寇一樣的。
這樣的作戰模式已經被證明了很有效。
特別是那些曾經受過木柄手雷恐怖支配的敵人們。
眼看著木柄手雷一個個的投過來，在自己的周圍爆炸，引發了一聲聲的慘叫，很少有人能堅持衝上來反抗的。
但這並不能代表大康守軍沒有傷亡。
事實上，室韋聯軍的遠距離攻擊——射箭，一直都沒有停下過。
柳銘淇雖然還是看不見幾里之外的場景，但他還是能感覺得到，自己這一方的人一定死傷不少。
哦，不僅僅是地面部隊，天上的熱氣球也一次次的往下墜落。
室韋聯軍對熱氣球的怨念是非常強烈的。
以至於他們一半的弓箭全都射向了天空。
天空上面的熱氣球，為了支持地面的作戰，早已經把高度降低，並且瘋狂的投擲地獄雞尾酒，想要點燃下面的帳篷、燒死那些沾染了石油的室韋軍士。
一個熱氣球裡面現在不是只有一個人，通常都有四五個。
這樣也可以能理解，為什麼地獄雞尾酒會瘋狂的落下來這麼多了。
也因為如此，迄今為止已經有三個熱氣球被射落下來。
它們砸下來的時候，因為裡面的地獄雞尾酒和燃燒動力器裡面的汽油發生爆炸，通常方圓十幾米之內，都再也沒有一個活口。
所以，熱氣球裡面的人，也是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
柳銘淇心裡痛得不得了，但卻又沒有半點辦法。
這就是熱氣球要參與戰爭的代價了。
想要憐惜性命，就不要來戰場。
戰場上誰都有可能死掉。
可柳銘淇還是祈禱著，希望方小胖能活下來，千萬不要死在這裡啊！
不！
不僅僅是方小胖！
還有大柱、樊山、柳銘璟、熊大寶、張勤……所有自己認識的人，你們盡量都要活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