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定之人

  世界死寂般安靜,一安卻如溺水般無法呼吸,視線也因著急而蒙上一層水霧,此刻那少年一如既往般溫和的聲音突然傳進來,仿佛照亮了一安整個世界,帶來了她賴以生存的氧氣。


  “一安。”


  少年依舊如來時一樣這樣稱呼著,“一安,不要怕,你現在行動不方便,我給你解開禁錮就好了。”


  一安恍恍惚惚感覺到撫摸著她的頭頂,“一安,好了好了已經沒事了,是不是剛剛嚇著你了,沒事的,是尊上要你去他麵前回話。”


  一安看著他清澈的眼睛,漸漸冷靜下來,隨著少年手掌按向一安的印堂,少年嘴唇似動非動的默念著咒語,一陣風拂上一安的額頭,隨後分割成兩份滑向耳邊消散。


  “風聲?我回複感知了?原來進門那會兒把我敲暈是為了封了我的六識?”


  一安有些生氣地跺著腳,剛想質問偷襲她的人是不是那老和尚,便看到矩形竹陣裏的人站了起來,往她這個方向走,但是僅僅走了一步便在矩陣的邊緣停留下來。


  少年撚個決,用風攏了攏那似乎是因封閉六識時弄亂的羅裙和外衣,隨後便攙著一安往光源方向走去。


  兩人在台階下駐足,亭甫用眼神示意一安自己上去回話。


  一安提起裙擺慢慢走向矩陣,邊走邊想“這燭光散發的光並不是向周圍散射,竟然時直直向上的直線光,怪不得宮殿內除了這個地方外依舊昏暗。”


  “好了丫頭,你走到這就行。”


  那隱藏在光裏的人懶散地發號施令道,然而一安並沒有及時收住步子,提著裙擺一腳竟然踏進了矩形燭陣內。


  一安聞言,尷尬地正欲將邁出懸空還未落下的腳收回。


  她心裏嘀咕著裏麵那人會不會因此生氣時,沒注意道此時光陣中那人和站在台下的少年均是詫異的瞪大了雙眼。


  “對不起,我步子有些大,嘿嘿嘿,小的現在就收回,現在就收。”為保小命,一安諂媚的解釋著,一邊立馬提起裙擺收回了腳,站在矩形燭陣外,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等候發落。


  裏麵那人似乎還沒有從詫異中緩過勁來,睜睜地看著著矩陣發呆。


  一安不明白其中原由,回頭看向小神官,卻發現小神官依舊詫異地看著自己。她心道,這下糟了,剛來這兒一句話還沒說就得罪人了,這光陣許是殿上這人逆鱗,這下慘了慘了。


  半晌,裏麵那人動了動詫異的下巴,看著她說,“咳,嗯,那個亭甫已經把你們路上的境遇說予我聽了,想來是本尊之前的判斷沒錯。”


  “你許是那命定之人,是那個位置的不二人選,小丫頭你準備好之後就上任吧。”


  那人雖盡量控製情緒,不露出什麽麵部表情,但是眼睛依舊不自主地把一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一安站在矩形燭陣外並看不到裏麵那人的表情,聽到他說什麽任職,一直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她這個連凡胎都沒有的人,哦不,魂,非仙非道,更連術法咒語都沒學過。數十載凡塵路也隻會寫些文章打發時間,文采也是比不上那些大家,這到底給她任的是什麽職啊?

  “那個,不,不知尊上是要我做什麽呢?我隻是一隻普通的平凡的還沒有穩定去向的孤魂,實在想不到要怎麽才能幫助尊上呢?”


  一安聽著那少年叫其為尊上,也有模有樣地學著稱呼。


  “具體事宜,亭甫會教你的。”


  裏麵那人從矩形燭陣裏扔出了一個翠玉樽,“之後五年,你隻需要在這個玉樽裏學習亭甫教你的術法。等重塑真身後,便不再是孤魂了。”


  “這五年內,依舊由亭甫暫代玉簟樓樓主事務,等你修煉期滿,立即接任。”說罷,便熄滅了矩形燭陣的燈火,屋內一片漆黑,像是剛剛那幻影不曾出現過。


  “哦,可以修煉真身。嗯,哎不對,那什麽樓主啊?尊上?咦,怎麽黑了?”


  一安正被這些信息轟炸地沒反應過來,手裏還癡癡的拿著尚有餘溫的酒樽,心想,難道這就是小神官曾說的,所謂的第三條道路?

  突然,在漆黑一片中,聽見有人扯下繃帶的聲音,隨後迅速蒙上了一安的眼睛,一安反手去確認,“小神官,是你嗎?”


  剛想說出口就感覺到那人背著她,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一安隻得僅僅圈緊那人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低著頭將陣陣呼吸撒在那人的頸窩肩頭。


  不一會兒,一安透過那黑布能感受到外麵的光亮,少年輕輕將她從背上放下來,將黑布扯下繼續綁在右手手臂上。


  一安落地後,看到周邊環境是來時廣袤無垠的沙土,心下了然是已經離開那座“避雷針”了。雖是見了那人之後,卻並沒有解答一安心裏關於不能順利投胎的困惑,反倒更是困惑了。


  “小神官,我不知道,額,這到底怎麽回事?”一安有些恍惚還沒有組織好語言是先問投胎或是修煉真身的事情還是說什麽樓主之職。


  少年瞥了一眼一安深深往下勾著的頭,深知她雖愛耍嘴皮子卻沒有嬌俏的小性子,現在這樣應該確實是被接二連三的變故驚著了。


  於是他調整了個方向坐下,示意一安一同坐在身旁少年有意所遮擋出的陰影裏,能借此休息一會兒。


  一安低頭擺弄著這個翠玉金樽,對自己之後的生活更覺漂泊無依。看到這位名叫亭甫的少年,想起一路上對自己的照顧。此刻坐在陽光下一言不發的他,卻讓人覺得溫煦而安定。


  “對他真是沒由來地信任啊。”一安仰頭看著他的側顏心想。


  “咳,那那個,所以,我以後要跟你學藝五年?”一安打破兩人長久的沉默。


  “嗯。”


  “隻能在這個酒杯子裏嗎?不能偶爾出來一次?”


  “不能。”


  “那,你會很嚴厲嘛?”


  “會。”


  “以後你就是我的師傅了?什麽嘛,你才多大啊,我這七十歲的老婆子認你這看似不出二十的小娃娃為師,不行,太丟我這張老臉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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