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遇
蘇以蕊從夢中驚醒時,窗外已是晨光微曦。
她看著被自己壓在手肘下,睡得變了形的畫稿,微微歎口氣,林卓然,我已經好久沒有夢見你了。
“叮咚,叮咚。”門鈴被人按響,蘇以蕊抬手搓搓自己的臉,起身去開門。
她透過防盜門的貓眼往外看,皺了眉。
“車子欣,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麽大清早的敲我門?你知不知道我趕稿很累的。”蘇以蕊一把拉開大門,無奈的看著自己的閨蜜兼助理。
車子欣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擠進了屋,邊換鞋邊說“我知道你累,可這次這事你必須得知道。”
蘇以蕊打了個嗬欠關上房門,替她拿下背上的背包,懶洋洋的問“什麽事?”
車子欣就著以蕊拿包的手在包裏翻找,邊找邊說“我們收到邀請‘文華杯’的邀請函了。”
“哦?”蘇以蕊挑挑眉“這算什麽事?”
“什麽!”車子欣差點跳起來“這還不算事嗎?那可是文華杯啊!能被邀請去參加的全是省裏頂尖的作家和插畫師們!”
蘇以蕊點頭“是是是,所以,有什麽事是我必須知道的?”
“找到了!”一張燙著金邊的黑色請帖被子欣從包裏翻出來,她急急打開給以蕊看裏麵的邀請名單“你看看!有誰的名字!”
以蕊一行行看下去,都是些如雷貫耳的作家名字,但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身的人。
蘇以蕊打了個嗬欠“這麽早來找我就為了給我看這個?”她將子欣的背包往沙發上一扔,自己也順勢躺了下去,仰頭就要睡過去。
“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名字很眼熟嗎?”子欣蹲在她旁邊,手指著一個名字,將邀請函戳的哆哆響。
蘇以蕊抬眼掃了一眼“色焰?不認識。誰啊,取這麽個奇怪的名字。”
“林卓然啊!”車子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你們過去愛的那麽死去活來,怎麽會連他的筆名都記不住呢?”
蘇以蕊擺擺手“你也說了,那是過去。”
車子欣歎口氣“那你去不去?”
蘇以蕊眼睛困得都睜不開了,但她從鼻子裏哼出聲音來“去,為什麽不去,那可是文華杯啊。”
看著好友已然進入睡眠,車子欣無奈,收好請柬,起身去幫以蕊收拾屋子——她這個好友,一旦畫起畫來,那是廢寢忘食啊,不完成一幅絕不休息。
幫她找到一條算是幹淨的毛毯蓋上,把髒衣服收進洗衣機,將地板細細拖了一次,然後在廚房坐上一鍋白粥,以蕊胃不好,每次吃飯前總要喝點白粥才能緩解胃疼。
閑得無聊的她便在以蕊畫室亂轉,一眼撇到桌子上那幅收會的圖,她湊過去瞅了瞅,那是一張鋼筆畫的風景畫,似是無心的亂塗鴉,黑色的鋼筆線條淩亂的交織著,橫豎穿插,匯成一幅奇異的景象,看著它時,車子欣的思緒便跟著那些線條一起在紙上遊蕩了,什麽也不想,隻想這樣空茫茫的跟著線條一直遊蕩下去。
直到目光被一點凹陷攔住——那是畫上的一點折痕,折痕周圍還有些幹涸的水漬。
車子欣皺皺眉,怎麽這麽不小心,將水灑在了畫上麵,但她同時又有些心驚,連她這樣一個外行人都差點看著這幅莫名其妙的畫失神,這丫頭的畫工,又增進了不少啊。
此時,H市的一棟摩天大樓裏。
“布局太爛,不要。”
“頭發畫的太醜,不要。”
“眼睛沒有畫出靈動勁,不要。”
“長得太醜,不要。”
·······
晨塵看著被那人扔落一地的畫稿,有些抓狂“大哥,這都是我找的第五批畫手了!都是拿過獎的,不至於這麽入不了你的法眼吧!”
早晨溫和的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投射進來,長條形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厚厚的稿紙和文件資料。
那人坐在皮質的旋轉椅上,麵朝著溫暖的陽光,一語不發。
“唉。”晨塵歎口氣,蹲下身子去撿那散落一地的畫稿,他一張張的撿著審查著“這畫的怎麽醜了?這麽好看。你這樣以後都沒有畫手敢接單了。”
將最後一張畫稿撿起來,晨塵從兜裏掏出一張金色滾邊的信封放在桌子上“這是今下午頒獎典禮的請帖,自己準備準備,我到時來接你。”
見那人沒理會自己,晨塵稍稍提高了音量“邀請函放這兒了,我現在再去幫你聯係一批插畫師去。”
“嗯。”聽得晨塵再去約插畫師,那人總算開口應了一聲“把門給我帶上。”
似是早已習慣那人的態度,晨塵的態度也沒絲毫含糊“好勒。”
大門閉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那人稍稍側了側頭,露出了挺直的鼻梁和形狀的姣好的薄唇,黑白分明的眼睛掃了一眼那被放在最上方的黑色信封一眼,又轉過頭去接著沐浴陽光了。
挺括的白色襯衣襯著脖頸處白皙的皮膚,長年的寫作令這個男人的皮膚透著淡淡的蒼白。
林卓然坐在皮椅中,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的劃過,他在專業插畫師雲集的網站上一個一個的快速的瀏覽著那些插畫師的作品,從知名的到不知名的。
修長白皙的的手指仿佛彈鋼琴般,迅速卻又不失優雅的劃過一張張畫,一位位插畫師。
似是長期的一個坐姿令得他有些疲倦,原本閑閑放著的修長雙腿交疊了下,林卓然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舒服的陷在皮椅裏。
一張圖畫在他指間迅速閃過,在那張畫閃過的瞬間,林卓然一下坐直了身子,原本翹著的雙腿也規規矩矩的放了下來,他正襟危坐著,手指緩慢的向上回劃,調出了剛剛那張圖。
那是一張景物的線條稿,在這個專業插畫師,漫畫家雲集的網站,這樣一張簡陋的圖根本算不得什麽。但就是這樣一張簡簡單單的線條稿,竟是從中透出逼人的靈氣,即使隔著手機屏幕,林卓然也感受到了作者想要傳達的那種歇斯底裏張揚的生命力。
林卓然的目光落在了作者的署名上:更末。
姣好的薄唇微微彎起,更末,就你了。
抱著一大疊的晨塵剛從一位插畫師家裏出來,剛剛退還了對方的稿子,晨塵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臉色有點臭,戴著墨鏡走在大太陽下,就差背後跟幾個小弟遣散路人為他開道了,雖然大中午的路上也沒幾個人。
“嗡~嗡~”褲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晨塵不耐煩的掏出手機,看也不看的按了接聽鍵“誰呀。”
“是我。”聽筒那邊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
“卓然?怎麽了?”聽得那邊的聲音,晨塵的聲音立即柔了下去。
“我找到想要的畫師了。”那邊的聲音依舊是淡漠沒有一絲起伏的“你去幫我找一下他吧。”
報了網站和畫手的名字,林卓然便掛了電話。
似是解決了一件事情,他的表情有些愉悅起來,伸手去拿桌上的邀請函,在畫手那一欄裏細細看,目光最終落在“更末”二字上,原來這個插畫師也被邀請參加這次文華杯,那自己還是去看看吧。
下午五點十分,H市唯一一家議事大廳。
大門口被人鋪了紅色的地毯,金色的欄杆依次擺開,身著黑色特警服的人背著雙手站在依次擺開的欄杆前。
此時議事廳的大門緊閉著,一場頒獎活動在裏麵如火如荼的展開。
一輛黑色的卡宴從街口駛了進來,粘了些微灰塵的車輪在嶄新的紅地毯上緩緩碾過,最後穩穩停在議事大廳門口。
後座的右側車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一隻穿著黑色皮鞋的腳踏了出來,坐在後座的人隨即整個人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英挺的男人,眉目俊朗帥氣。白色打底的襯衫,黑色的西裝被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量身定做的西褲勾勒出他修長的腿型,形狀姣好的薄唇微微抿著,使唇角鼓起兩個小肉包,給這個男人平添了幾分孩子氣。
他信信步走到門口,將黑色的邀請函出示給門衛看。
確定身份後,旁邊戴著白手套的侍應生替他拉開大門,那人便信步走了進去。
在那輛黑色卡宴離開後,一輛明黃色的出租車駛了進來,車還未停穩,一襲白色長裙的女孩就從後座蹦了出去,急急跑向門衛,出示自己的邀請函。
手機在隨身的小皮包裏一直震,蘇以蕊走進去後便接起電話,一邊尋找著自己的位置。
“我沒遲到,我沒睡過頭,子欣啊,你別能這麽婆媽嗎,我這次真的趕上了。”蘇以蕊有些無奈的向好友解釋。
電話那頭,車子欣還在懷疑“你真的準時到了?可別像上次那樣,中途闖進去啊,遲到了咱就不去了,你要是真想見他,我可以幫你聯係他。”
“車子欣。”蘇以蕊叫出了好友的全名“我真沒遲到,再說我來這裏又不是為了見他,都過去了,別再提了,好嗎?”
車子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聲音瞬間低了下去“好好好,會議結束了告訴我,有人找你約稿呢。”
蘇以蕊點頭“行。”
掛了電話,自己也剛好找到自己的位置,蘇以蕊理了理裙子便坐了下去,在她周圍還有很多空位,還有很多人沒到。
死丫頭,都跟她說了這次絕對不會遲到,哼,一點都不信任我。
她四處看了看,突然發現坐在前排的幾個女孩一直在頻頻回頭看她,抹著淡妝的好看的臉上甚至帶著小小的嬌羞笑容。
蘇以蕊忙掏出手機,就著背麵的光華切麵當鏡子,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怎麽老是回頭看我?
合金的機身照出她的臉——素麵朝天的臉上有著淡淡的黑眼前,常常熬夜的原因,臉色也有些發黃,但除了這些,自己一切正常啊,臉上也沒有被子欣拿去化妝練手的痕跡。
蘇以蕊不由摸摸自己的下巴,變換了一下角度,找了個光好點的位置再次打量自己的臉,誰知這一打量就將目光落在坐在離自己距離一個位置的男人身上了。
雖然手機背麵照的很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出那個男人有著英挺的鼻梁和紅潤的薄唇。
那個男人似乎也察覺到她在用手機背麵看自己,緩緩側過頭看過來。姣好的薄唇緊抿著,唇邊鼓起兩點小肉包,給這張英挺的男人臉平添了幾分孩子氣。
但當蘇以蕊看清那張臉的全貌時,身子一抖,手中的手機滑落下去。
幸好一隻手及時接住了手機,才避免了它在大理石板上分崩離析的命運。
林卓然將手機遞還給蘇以蕊“阿蕊,你還是這麽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