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章

  包子是剛出鍋的，冒著絲絲熱氣，白嫩嫩的，看著便讓人有食欲。


  芸樂拿起薺菜包子，湊到嘴邊咬了一口，那皮兒竟出乎意料的薄，雖是薺菜做的餡料，配料卻很是豐富，味道著實不錯。


  一個包子堪堪隻吃了一半，混沌便被端了上來。


  湯色很是清亮，透著淡淡的油花，上麵飄著蔥花，下麵是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混沌。


  芸樂拿起勺子，迫不及待的舀起一朵混沌，塞進嘴裏，隻輕輕咬了下，那帶著濃鬱香味的汁水便溢了出來，一瞬間，滿口留香。


  “姑娘，怎麽樣？我們這雖是包子鋪，但這包混沌的手法可是一絕。”


  芸樂微眯著眸子，讚道：“確實不錯。”


  “不瞞姑娘，我們家那口子不止會包混沌，就連做菜也是一把好手呢，隻可惜家裏沒錢，東拚西湊才開了這麽一家鋪子，就等著什麽時候存夠了錢，能開一家酒樓，也可以圓他一個做大廚的夢。”


  那婦人話間眼裏帶著希翼的光，芸樂不忍去打斷她，便默默的吃著剩下的混沌。


  “讓姑娘見笑了。”見芸樂不搭話，那婦人有些訕訕，“我也是知道的，想要開一間酒樓，又談何容易，隻怕我們兩口子在這店裏忙碌上大半輩子，也存不夠錢。”


  一碗混沌見了底，芸樂抬頭看她，“眼下便有一個機會，也許不用大半輩子，隻需三五年，便可以讓他成為酒樓的掌廚。”


  “姑娘，你的意思是？”


  “將你這家鋪子賣給我，你們可以跟著我一起幹。”


  這話言簡意賅，意思通透，那婦人也是個聰明人，隻一瞬間便想明白了。


  眼前這姑娘，絕不是過來吃一頓飯那麽簡單，而是看上了自家的鋪子，還有自家那口子的手藝，想一同挖過去。


  想明白了這點，她的眼裏便帶了些許忌憚，“姑娘空口白話，我又如何信你？”


  芸樂抬頭打量了一番這鋪子，狹又擁擠的很，還不及糧油鋪子的四分之一大。


  “你這鋪子，我給你三十兩銀子，你賣是不賣？”


  “三十？”那婦人眸子瞪的滾圓。


  這鋪子去年買的時候不過才十五兩，如今真能賣出三十兩的高價嗎？

  “嗯。”芸樂淡淡頷首，“我將在隔壁開一家食肆，你們可以一起過來幫忙，工錢給你們月結，你半兩，他一兩。”


  這話一出，那婦人訝然，“姑娘，你這話當真？”


  “自然當真。”芸樂看出了她的躊躇，一邊吃著剩下的包子，一邊抬眸看她：“給你們半刻鍾時間考慮。”


  “多謝姑娘。”那婦人幾乎迫不及待的掀開竹簾，鑽入了後廚房。


  考慮的結果，自然是雙方皆大歡喜，畢竟那麽高的工錢，隻有在大酒樓裏的幫廚才有。


  芸樂拎著一份混沌，悠哉悠哉的回到了糧油鋪子。


  衛玨不知何時靠在椅子上已然睡了過去，芸樂將混沌放在桌上，那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衛玨卻好似被驚醒了般，猛地睜開了眼。


  與平日睡醒時的懵懂不同，此刻他的眸子裏卻帶了一絲淩厲。


  芸樂挑了挑眉，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混沌遞到他的唇邊。


  衛玨一愣，見是她，渾身的冷意便收了回去，“抱歉，剛做了一個噩夢。”


  “嗯。”芸樂溫聲應了，然後將手中的勺子又湊近了些，輕聲道：“張嘴。”


  衛玨頗為不自在，他如今又沒纏綿在病榻上，再讓人喂，豈不是矯情的很。


  他清咳一聲，“將碗給我吧。”


  芸樂對此喜聞樂見，一邊將碗塞到了他的手心，一邊：“這混沌我剛嚐了，味道還不錯，你中午沒吃，便吃這個湊合湊合吧。”


  “嗯。”衛玨悶聲應了，拿起勺子便直接吃了起來。


  芸樂想著第一次見他時，他又挑剔又難伺候，不是嫌棄這個，便是嫌棄那個，如今倒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


  大約申時三刻，聽風回來了，他身後跟著幾個匠人，據聞都是鎮上的一把好手。


  衛玨遣聽風去買了一套筆墨紙硯，然後認認真真的坐在一旁，寫寫畫畫了起來。


  認識他許久，芸樂還是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了世家公子的風範。


  他不知師從何處，隻寥寥幾筆，便將整個鋪子的圖紙畫了出來。


  那圖紙畫的仔細，如何整改的細節都標注了出來，芸樂湊近看了一眼，隻覺得沒什麽地方可挑的，堪稱完美。


  若是鋪子按照這個圖紙裝橫，那她的食肆可就成了個香餑餑了，就連白玉樓和翡翠樓都不帶這麽奢侈的。


  想了想，她委婉出言提醒道：“衛公子，食肆是吃飯的地方，幹淨舒心便可，不用這般奢侈的。”


  衛玨瞥了她一眼：“你放心，不用你掏一文錢。”


  芸樂：“……”


  她這是被鄙視了嗎？

  她試圖辯解：“鋪子裝橫的這麽奢侈，我這吃食隻是賣給一般平民吃的，而不是專賣給有錢人吃的。”


  衛玨：“你想賣給誰吃，便賣給誰吃，我又不會管你。”


  芸樂：“……”


  她是這意思嗎？


  他將這鋪子裝成這般樣子，平民百姓定然望而卻步，誰還敢涉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