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頓糙米飯
衛玨想起剛進門時，眼前這姑娘一副病容還未褪去，此刻卻如同一隻翩然的蝶兒般，歡快而又明媚。
病的久了，無論多精致美好的日子也逐漸變得灰暗無趣起來。
而這姑娘，就如同那灰暗裏的一道光，終究和旁人是有些不一樣的。
“你啊！真拿你沒辦法。”錢氏顯然有些無奈，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下芸樂的額心，“走吧，娘給你打下手。”
芸樂和錢氏離開後，餘下的人皆是相顧無言，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悶。
李瑞軒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試圖打破沉默，“氣炎熱，我去給兩位公子倒碗茶來，潤潤嗓子。”
“不用麻煩了，隨歌……”
那尾音繞繞，隨歌幾乎秒懂，隨即便轉身出門去了。
下一刻，李瑞軒看著木桌上擺放著的青玉製酒壺，心裏不由生出了絲絲火氣。
果真是城裏的貴公子，瞧不上鄉下的粗瓷陶碗，也瞧不上這鄉下的粗製茶葉。
既然瞧不上，還憑白賴在這裏不走，還等著吃一頓糙米飯？
定然是圖謀不軌！
衛玨自是不知道李瑞軒心中的彎彎繞繞，他拿起隨歌斟好的酒液，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漂亮哥哥，這是果茶嗎？好甜啊！”
孩子都容易對美好的事物心生好感，他自剛才起便一直坐在衛玨身旁，此刻聞到空氣裏那甜絲絲的味兒，便星星眼的盯著衛玨，眼裏寫滿了兩個字：想喝！
“家夥，嘴饞了？”看著眼前那軟萌萌的娃娃眼裏的希翼，衛玨不由唇角微勾，他拿著酒盞在空中輕輕的晃了一圈，待成功吸引了娃娃的全部注意力，便惡劣的開口，“這可不是果茶，是酒，你這般的娃娃可不能沾染！”
包子眨眨眼，心裏不由泛起一陣委屈，他癟著嘴，哭訴道：“漂亮哥哥，你騙孩，酒都是辣的，你這是甜的。”
“哈哈哈，鬼靈精。”衛玨一時被徹底逗樂了，他拿起酒盞，湊到包子嘴邊，“來來來，今日便破例讓你嚐嚐。”
芸樂端著一個碟子從廚房走出，一眼便看到那嬌貴的公子哥給自家包子喂酒喝，她一時激動，責怪的話便脫口而出：“衛公子，你可真是胡鬧。”
“我了是酒。”衛玨有些無辜，“是這家夥不信我。”
隨歌：“……”
難道不是您惡趣味使然？
“圓圓！”芸樂板著臉看著藏在衛玨身後的包子。
“阿姐，我就嚐了一點點。”包子探出頭來，眼神躲躲閃閃的，明顯是心虛的很。
“你呀！”芸樂將他一把從衛玨身後拽出來，輕輕敲了個腦瓜崩，“饞嘴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吃飯了！”
這時，錢氏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一直獨自生悶氣，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李瑞軒趕忙奔進廚房，端菜端飯。
中午的飯食隻有三道菜，一道是芸樂最先端出來的，鹵肉切片，澆了湯汁。
剩下兩道便是清炒青菜和涼拌土豆絲。
考慮到人多，芸樂準備的菜的份量也便大了些，錢氏就連糙米飯都蒸了一大盆。
深切知曉自家世子爺的潔癖症有多嚴重，隨歌主動請纓，問道：“芸姑娘，可否讓我給公子打盆水洗洗手？”
芸樂這才反應過來，這衛公子嬌貴著呢！既挑剔又臭毛病多。
她想了想，回道：“還是我去吧。”
芸樂從井裏打了一桶水上來，倒進那木盆裏，衛玨這才仔仔細細的將手洗了一遍。
主隨客便，錢氏未免人家貴公子吃飯隔應的慌，便招呼著芸樂，李瑞軒還有包子也將手洗了個幹幹淨淨。
好不容易可以開飯了，隨歌卻愣是站在一旁不肯上桌。
芸樂皺了皺眉：“你這樣看著，我們怎麽吃的下去。”
隨歌嘴角一抽，緩緩的轉過了身。
錢氏耐心規勸道：“公子，我們莊戶人家吃飯沒那麽多講究，你坐下一同吃吧。”
衛玨微抬眸子，“隨歌，既然伯母熱情相邀，你還不趕緊的。”
隨歌聞言戰戰兢兢的坐下，第一次和自家爺在同一張桌上吃飯，他整個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出了什麽茬子。
本著待客的禮節，芸樂給衛玨盛了一碗米，笑著遞過去：“米糙的很，不知衛公子這般精致的人可否咽的下去？”
衛玨姿態優雅的用筷子將糙米送入口中，淡淡道：“無礙，我還沒你想的那般金貴。”
芸樂看著眼前這少年，他終究是哪裏好像不一樣了，也許是今日未曾皺眉，未曾嫌棄，也未曾口是心非？
她給自己也盛了一碗米，隨口調侃著問道：“衛公子不金貴？我怎麽記得上次還百般嫌棄我來著。”
衛玨一愣，這事都過去多久了，還惦記著呢！
果真是個黑心肝的丫頭，不過，看在她大病初愈的份上，以後再找機會尋她的不是。
衛玨沒有再開口，桌上氣氛一時沉悶了下去，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吃著飯，錢氏覺得有些不自在，便率先拉起了話頭：“芸娘，我看今日田裏很多人都開始收麥子了。”
芸樂將一口白飯塞入口中，“那是不能耽擱了。”她垂眸想了想，“這樣吧，娘，吃完飯我同你去田裏割麥子。”
“不行！”錢氏拒絕的幹脆利落，“你這病剛好，割麥子累人的很，你不能去。”
“那怎麽辦？這時節雨水充裕的很，萬一麥子被泡著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二丫，你別擔心，麥子交給我和嬸子便好，你好好在家歇著就行了。”
“這怎麽行！”錢氏驚呼，“軒哥兒，你們家有十幾畝麥子呢，老二老三如今又沒在家，你吃完飯趕緊回去給你爹你娘幫忙。”
“嬸子。”李瑞軒眼裏滿是不讚同，“若不是我沒護好二丫，她又怎會病了這麽些，更何況二丫平日裏待我不薄，這做人得講良心的。”
芸樂輕輕將碗放下，“大堂哥，我病了又和你有什麽關係，不要總把責任往自個身上攬，這樣也太累了。”
雖然她神情自若，語氣也淡的出奇，但滿桌子的人都清楚的察覺到，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