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悅耳的巴掌聲將這周遭人的視線盡數吸引了過來, 廖家良雖然早有準備,但是還是被眼前這一幕給深深的驚呆了。他偏過頭去感受著臉頰上傳來的酸麻感,借力將杯子也扔到了地上, 玻璃杯落地自然碎裂開來,就好像在陽光下盛開了一朵透明的花兒。他習慣性的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眼下的這個巴掌還不如剛才那兩個結實,可聲音卻無比的大, 想來是揮舞巴掌的人事先動了點什麽手腳, 想要引起周邊的混亂才是真的。
然而還沒等他抬起頭,就覺得頭皮一疼,隻能被迫彎著上半身,被人提溜這腦袋原地轉起了圈。葉竹一張俏臉通紅, 口中肆意的尖叫著:“王八蛋!渣男, 剛剛分手你就跑過來玩女人!不要臉!”
她一邊大聲叫罵著,一邊抓著那頭不算柔軟的頭發滿甲板的轉,成功吸引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乘客的目光。至於剩下的,就算一開始沒被吸引, 見到旁邊的人張望的模樣, 那也被動的好奇了起來。很快廊下就沒了人, 竟都全不由自主的往事發之地匯攏了過去。
蔣冰和羅奇自然趁著這個熱鬧用極快的速度把人拖進了客艙內, 二人臉上還帶著些許遺憾, 要不是因為肩膀上扛著的這名嫌疑人, 往日裏遇到這種熱鬧,說什麽都得好好圍觀一番不可。就剛剛葉竹那狠勁兒, 看的他們都牙酸, 想到此, 俱是對於那名臥底先生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錢難賺屎難吃啊,但你得幹一行愛一行不是?
人就得有對比才有幸福感,先前他們兩個還覺得被迫處理這個嫌疑人有點委屈,如今也全然不會抱怨了。相比於吃巴掌、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來說,光是抬個死豬一樣的人,倒也不難接受。
那邊,葉竹注意到了兩個男人已經順利脫身,順便瞟了一眼從另一邊快速跑過來的遊輪保安,十分光棍的瞬間鬆開了手中的腦袋,扔下一句‘渣男不得好死’,就慌忙拎著小包一蹦一跳的穿過人群,溜之大吉。
而好不容易在這場鬧劇中得以直起身子目視前方的廖家良著實懵了好一會兒,之後在看到黑漢子和白毛萬分同情的眼神之後,這才罵罵咧咧的扭頭朝著對方逃跑的方向衝了過去。一邊追著一邊在心頭嘀咕,這女人實在是古怪,剛剛那一幕雖然他有意配合,但是從對方手上發出來的怪力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那是一名女同誌應該具有的力氣嗎?
也許是周圍的乘客都對他的慘狀表示同情,在衝出人群的路上,他並未有遇到什麽阻礙。先後兩道身影在眾人的注視下,都衝進了客艙內,之後人群中瞬間爆發出了熱烈的討論聲。這些人表麵上衣冠楚楚,但是臉上卻又都帶著八卦到極點的表情,隻能說不管‘社會階層’是高是低,人的本質就是好奇。
有人提議報警或者讓剛剛到達的保安介入,但是很快就出現了反對的聲音,說人家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男女矛盾,不至於此。遊輪上的兩個保安聽聞周邊的聲音,覺得興許是情侶之間鬧了起來,搖搖頭也沒再繼續追上去。
再說那邊終於進入了客艙內的廖家良,在追上葉竹之後,兩個人半蹲著窩在一個監控死角內各自平複著呼吸。等到終於緩和的差不多了,他才氣呼呼的開了口:“老子是上輩子欠你們特別調查組錢嗎?這輩子要用這種方式來還?你們有完沒完了?剛才外麵那一出總該給我一個解釋吧?一天挨了三巴掌,得虧我的臉皮夠厚……”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略微歪了頭,總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哪裏有點不對勁似的……
“我們這不是抓到了一個承認自己殺害了受害者的嫌疑人嗎?你們那邊又不想案情暴露,就隻能出此下策,想盡辦法把人一會兒一起弄下去審一審啊。”葉竹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著:“你應該高興不是,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殺人凶手,那我們隻需要再上來采集一下相關物證,對著案發現場拍幾張照片,之後你就再也不會見到我們了。”
“哼哼。”廖家良抬手捂住了自己剛剛挨揍的那半邊臉,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回應:“謝天謝地,希望以後再也別見了。”
他還年輕,等到執行完這次任務還有大把的人生可以揮霍,可不想出點什麽意外犧牲在半路。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事情他沒有享受過呢?就這麽交代了多不值當呢。
對此,葉竹的回應是‘噗嗤’一聲輕笑,露在外麵的肩膀一聳一聳的。
對方視線稍作停留,隨即很快就看向了別處,隻是那臉色怎麽看怎麽有點別扭。
…………
終於,遊輪上發出了悠長而又沉穩的汽笛聲,在乘客們興奮的期待當中漸漸進了港,於當天下午兩點三十五分正式停靠在漢港裏。台門市身為南方沿海一帶的新興城市,有著獨特的魅力,這裏奢侈品店鋪遍地都有,市中心還佇立著目前全世界範圍內的第一高樓,成為了當今年輕人最愛的打卡新地標。
這座城市許是沒有什麽所謂的文化底蘊,風土人情也不具備凸出的特色,更沒有可供吹噓、敬仰的曆史遺跡。但是它的活力、熱情和飛速發展的城市建設,卻是別的地方拍馬都趕不上的。這裏既是造夢工廠,也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有錢人的最愛。以上種種城市特色結合在一起,便是皇家至尊號在漢港停留這麽久的原因,要讓乘客充分的享受揮金如土的樂趣,才算是不虛此行吧。
在確定徹底停靠穩妥之後,船員們開始組織乘客有序下船,特別調查組的五個人分批次的,相當不起眼的夾雜在這些乘客當中,低調的下了船。至於那名嫌疑人,雖然在回到客艙的時候就已經蘇醒了,但是在逼人的形勢下,最終也隻能選擇了妥協。畢竟四個大老爺們兒要比一個女人值得他忌憚,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什麽逃脫的可能了。
最終,他選擇了乖乖合作,接受了警方對他的改造,然後在言宇和蔣冰的陪同下,聽話的上了岸。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是沒有想到逃跑或者製造混亂,可惜身側監視他的兩個人就好像開了天眼,往往在他剛升起什麽念頭的時候,就會遭到殘酷的鎮壓。
葉竹算是留在最後收尾的,她已經恢複了原本一套運動服、運動鞋、鴨舌帽的打扮。在確定廚子聯絡員安排的東西順利運下船之後,這才踏著輕快的腳步也跟了下去。在雙腳挨著堅實的地麵後,不由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緊接著若有所感的仰起了頭。
彼時廖家良正站在三樓處的欄杆前,衝著她輕輕的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雖然距離遠到幾乎看不清麵容,可葉竹就是深切的感受到了對方眼底的深埋著的羨慕。她隱晦的衝著三樓的人點了點頭,轉過身子按照原計劃一路往距離港口最近的公安分局去了,期間心頭一直沉甸甸的,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
特別調查組工作壓力雖然是大,但是好歹結了一個案子就能在心裏徹底的鬆了一口氣,這種累並不連貫,還是有適當的休息的時間的。臥底卻不同,他們跟進的案子短則幾個月,長了……十年八年也是它,十年如一日的戴著麵具過活,人真的不會瘋嗎?
台門市漢港區公安分局。
雖然漢港區局裏市內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這裏發展的也絲毫不遜色,到處大樓林立,用來拍什麽職業偶像勵誌劇都綽綽有餘了。公安分局的大樓就坐落在其中,要不是門下掛著幾個銀色的大字,加上白鋼的牌匾,葉竹幾乎都不敢相信。
在下了出租車之後,她快步的上了台階走進了那扇自動門。在和門口值班的同誌出示了相關證件之後,根據指引乘坐電梯一路上行,最終成功到達了法醫解剖室所在的11層。
出了那幾乎能稱之為鏡子的電梯間,她暗自感慨,這絕對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設施最好的警局了。這樣一做對比,位於B市的特別調查組的總部就好像……差了那麽點意思。
等到葉竹推門而入的時候,彭一山已經穿戴妥當,站在科技感十足,周邊還帶著下排風的解剖台前著手驗屍了。他的眉眼間也難得帶上了一絲絲的喜愛,當然是對這些趁手的設備的,就他們法醫這個職業來說,越好的設備自然越能夠施展自身的本事,從而更好的為死者伸冤。
見她過來,彭一山抽空招呼了一聲:“到了,言隊已經帶著人去醫院審那個嫌疑人了。我從她指甲中取出來的碎屑也差不多能提取到可用的DNA,羅奇已經去技術大隊那頭著手DNA相關的提取工作了,用來和你拿回的那張紙巾和現有嫌疑人的DNA做比對。”
“屍體現在也不是凍僵的狀態了,稍後我會對她進行解剖,然後取內髒組織進行毒檢。”
“嗯。”葉竹靜靜的應了一聲,少外歪著頭盯著受害者的麵部端詳,又問了一句:“死者的死因確定為窒息?”
“對,這也是我想說的。”彭一山伸出手,將受害者的下巴向上抬了抬,露出了對方完整的脖頸,並且把旁邊的燈移近了一些,讓燈光完全的照射在脖頸之處:“看出什麽異常了嗎?”
“我不確定……”她遲疑的回應:“脖子上的手印有些奇怪……”
“能看出這點已經很不錯了。”彭一山對她表示讚賞,隨即回首取過兩個防護眼鏡,示意她戴上之後關了周邊的燈,用紫光燈對著頸部來回掃射。這一看,就看出了區別。
“死者脖子上有兩道勒痕,隻不過第二次凶手逞凶的時候幾乎完全將第一次的痕跡覆蓋住了,當時在遊輪上條件有限,這才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彭一山說到這,眼鏡後的眸子微微抬起,意味深長的看了對麵的人一眼。
葉竹心下一沉:“這兩次痕跡,相隔的時間大概多久?”
彭一山直起身,摘下眼鏡之後走到了電腦前,他從中調取出剛剛傳輸進去的數據,估算到:“間隔沒多久,不會超過五個小時,而死者的死亡時間在前天夜裏十二點左右,也就是剛剛死亡就被人塞進行李箱內進行了拋屍。”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側過頭看著斜後方的小姑娘,斟酌著開了口:“隻怕……”他們想的太過於樂觀了,這起命案的複雜程度遠不止於此。
葉竹自然聽出了他的畫外音,看著解剖台上靜靜躺在那裏的女人,緩緩地蹙起了眉頭。
就在二人相顧無言的時候,外麵的大鐵門忽然被人一下子撞了開,來人是羅奇,他神色中帶著罕見的驚慌,手中捏著薄薄的一頁紙:“彭哥,葉姐,壞了!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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