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宇並不著急, 仍舊一派閑適的模樣,葉竹自然也十分輕鬆,趁機又道:“這也是你不怕警方找到真正殺害孫興邦的凶手, 劉德友會被放出來的原因吧?因為你覺得這四起案件如此相似,警方再笨也該能夠聯係到一起去,到時候劉德友就算從孫興邦死亡一案脫身,後麵還有一個定|時|炸|彈等著他呢。即便他被短暫的放出去了, 隻要有一天警方完成了那三名暴力致死受害者的頭骨修複, 就能循著那把被存入數據庫的長柄錘,再把人抓回來。”
“而你,也不必懼怕他在出了看守所後對你實施打擊報複,因為他本身已是自顧不暇, 若是不想引起警方的注意, 遠遠的跑走才是正理。可是你就沒想過,警方既然能懷疑到劉德友的頭上,怎麽就不能注意到你呢?”
說白了,不過就是因為對方對於自己的布局太過於自信罷了, 他以為算計到了證據、算計到了人心、算計到了一切, 實際上但凡是犯罪又怎麽會完美無缺?看似考慮周全, 卻處處都是漏洞。
丁誌勇對於她的話, 無從辯駁, 他的視線在對麵二人之間來還穿梭, 好半晌才開了口:“如果我把劉德友的案子都交代了,你們會幫我申請減刑的機會嗎?”
葉竹正欲開口, 卻被身邊的人給打斷了, 隻見言宇眉眼之間充滿了嚴肅的氣息, 說起話來也是絲毫不留情麵:“你這是在跟警方討價還價?我想你沒有搞清楚的一點是, 警方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從你這邊得到些什麽所謂的‘交代。’”
他說著,就將另一樣東西甩到了對方麵前:“這是劉德友那個長柄錘的進一步檢測報告,我們在木質錘柄和錘子的連接處找到了三種混合的DNA,如果那些DNA一經分離完成拿去和三名受害者進行對比,結果是什麽你也能夠想象的到。還有其他的物證,警方也會派人去劉德友家中逐一尋找,我們能從他身上繼續挖掘的東西多了。”
“你知道搶劫加上殺人是什麽罪嗎?你又知道教唆未成年人犯下殺人罪是多麽惡劣嗎?單憑你上下嘴唇一碰說出來的話,檢方和法院就得給你減刑?未免想的太美了。”
“那我為什麽要說?”丁誌勇也幹脆破罐子破摔,幹脆整個人往後一仰,不願再繼續配合了。
“為什麽?”言宇神色稍霽,似笑非笑的回應:“為了你死他也死?又或者你對警方這麽有信心,篤定我們能找到劉德友確鑿的犯罪證據?那我在這裏還真是先謝謝您的信任了。”
“……”男人聽完之後,一雙狠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
他坦然回視,俊臉上很是無所謂。審訊也是一場小型的博弈,誰贏誰輸,光看誰的欲望更大了一些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葉竹一直著手慢慢地整理著散落了一桌子的各種材料、報告等,而言宇則是沒事兒看看自己的褲子,再抬頭放鬆一下頸椎順便數一數天花板上的格子有多少個。總之二人看起來悠然自得,不像是來審訊的,更像是來氣人的。
就在丁誌勇的額頭漸漸滲出一層薄汗的時候,他終於瞬間放鬆肩膀開了口:“好,我說,將來我也可以考慮上庭作證,不過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就像是言警官說的,我死他也死咯。”
其實劉德友殺人倒是沒有什麽太多值得深挖的點,本質是為了利益,起初是三人團夥作案,大家商量好了丁誌勇腦子好使,所以由他來製定搶劫計劃。這樣一來在贓物的分配上,自然是丁誌勇分的最多,剩下的部分其餘二人平分。他們在第一次得手之後,整整等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見沒有動靜了才開始小範圍的分批銷贓。可是劉德友盯上了另一個人的那份,借著找到買家的名義,把人約到了偏僻的地方行凶。因為受害者並不能將那麽多的贓物隨身攜帶,所以他會先逼問對方存放贓物的地點,最後再殺人滅口,這也是為什麽那三個受害者身上有那麽多處骨折的原因。
這種事就是,有一有二便有三,劉德友嚐到了甜頭,自然不會輕易收手。丁誌勇在第一個搭檔消失的時候,他就有所懷疑了,因為和劉德友在同一個鎮上相識了那麽久,對於他的為人還是有些了解了。不過就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在他們完成第二次搶劫的時候,他隨時關注著劉德友的情況,某一天夜裏他發現對方離開了曲明鎮,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然後親眼目睹了對方虐殺第二名受害者的一幕,他心驚肉跳的回到了家,隻覺得隨時頭上都懸了一把刀,終有一日劉德友會把錘子落在他的身上的,不是嗎?所以在苦苦尋找到另一名搭檔後,他隱約警告過劉德友不要過分,結果自然是失望了,第三名搭檔仍然失蹤不見了。自從那時候起,他就在心裏暗自的盤算起來,劉德友一天不除,他便無法安心繼續這個行當。
好巧不巧的,這個時候孫興邦忽然找上門來了,丁誌勇本來就夠焦頭爛額了,卻又被對方勒索,心情可想而知。然後無意中的一次,他發現了孫翠翠的不同之處,不免計上心來,安安靜靜的蟄伏了幾個月用來實施最新的計劃。期間劉德友還曾催促過他趕緊再找一個搭檔,之前搶來的錢已經被他在地下賭場揮霍的差不多了,他都以最近風聲緊搪塞了過去,並且為了安撫對方,還時不時的給拿一些錢。
千等萬等,終於在那天被他等來了一下子除去兩個心腹大患的好機會……
聽完男人的這番冗長而又沒什麽邏輯的供述之後,葉竹把所有信息在腦子裏自動整合了一番,總結出了一個章程之後,緩緩地說道:“那三起暴力致死的案子,我看可不像單純的為財。”
“嗯。”言宇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通過那三名受害者的驗屍報告就可以看出,凶手肯定是有虐殺的傾向且這種傾向還很嚴重,與其說他是在逼問贓物的下落,不如說是在沉浸式的享受傷害他人的過程。
丁誌勇也聽到了二人之間不算小聲的交流,忽然咧開嘴笑了笑:“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會發現孫翠翠的異樣嗎?”
“因為她身上的氣息和劉德友一模一樣,他們的目光也是相同的,而且都是那麽的虛偽。”
葉竹看著他神經兮兮的樣子,沒有接話,在將東西收拾妥當之後就隨著言宇走出了審訊室。他們剛剛到了走廊裏,從旁邊的觀察室就陸續出來了好幾個人,她將手中的檔案袋遞給了杜天成,微微一笑道:“杜隊,稍後丁誌勇的筆錄整理出來我也會讓人交給你,劉德友那邊相信你們自己就可以應付了。”
對方接過了東西,神色暗含著許多的感激,不過卻也表示了疑惑:“那在這整個案子當中,偷螃蟹的魏偉就是全然無辜的嗎?他又為什麽要替丁誌勇隱瞞拋屍的事實呢?”
“他當然不無辜,不是偷了螃蟹了嗎?”葉竹俏皮的眨了眨眼,隨後解釋道:“根據丁誌勇的交代,這也算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吧,既然拋屍那肯定是要被發現的,不被發現豈不是代表了計劃失敗嗎?原本他想著自己裝作無意間發現池塘內有屍體,後來卻發現了魏偉經常半夜來池塘偷螃蟹,還總是在那個固定的時間段。於是他當天特意激怒對方,惹得對方深夜再次出現在了那裏。”
“當時丁誌勇已經完成了拋屍,卻在魏偉帶來之後故意隱藏在暗處,然後飄在水上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魏偉當時已經有些喝多了,看見人喊了兩聲沒反應,揉了揉眼再去看的時候人影沒了,還以為自己做夢呢。不過心裏到底犯嘀咕,拎著螃蟹就跑了,後來第二天在警察找上門的時候,借著還沒醒的酒勁兒,想要給丁誌勇找點麻煩,這才信口胡說的。等到真的撈出屍體,他傻眼了酒也醒了,怎麽都不承認自己看到了什麽。”
“怪不得,當初派出所的人在查看當晚的監控的時候,魏偉拎著螃蟹跑到了池塘的那頭又跑了回去,然後才上大道走了。”杜天成點了點頭,拿著手中的檔案袋猶如千斤重:“那個……你們什麽時候回B市?我可不是在攆人,是想著如果有機會,好好的讓呂自白感謝感謝你們。”
“對對對,好歹讓我請你們吃頓飯吧?”呂自白從一邊冒了頭,眼裏都是小星星。
言宇本來打算下午就返回B市的,卻在目光掠過葉竹身上的時候,注意到了對方那一臉的疲憊和眼底的大片青黑,或許留在這邊好好的休整一晚,明天再坐飛機回去,也不耽擱什麽事兒?畢竟回去之後又不能安心休息,還有一大堆書麵工作在等著他們。
思緒百轉,他麵上卻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略微沉吟幾秒後,破天荒的點了點頭:“我們明天的飛機。”
“哇靠,那就今晚吧,哥們兒我肯定找城陽市最好吃的館子帶你們感受一下本地的特色!”呂自白興奮極了,上前一把摟住了蔣冰和羅奇的脖子,捎帶著順上了彭一山,幾個人搖搖晃晃的往電梯那邊走去。
言宇挑了挑眉,掏出電話給某個聯係人發了一條‘明天回去’的信息。
沒過一會兒,手機就震動了一下,他垂眸,發信人是鄒銳。
葉竹正好湊了過來,無意間瞄見了他的手機屏幕,很快就尷尬的移開了視線。她見男人收起電話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隻得嘿嘿的幹笑了兩聲:“言隊,我還以為你打算下午就回去呢。”
“來一次破了三個大案,不敲一頓竹杠總覺得吃虧了。”言宇淡淡的回應。
果然是言隊長的說話風格啊……葉竹暗自撇了撇嘴,下一秒驚愕的看著忽然伸到了她眼皮子底下的那隻大手。她抬頭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那隻手,不太確定到底發生了啥。
“回去我就會幫你申請轉正,歡迎你正式加入特別調查組。”男人語氣依舊平平,隻眼底閃著微不可查的某種情緒。
葉竹毫無準備的被這個好消息砸的頭昏眼花,瞪圓了眼睛盯著此時離她很近的那張棱角分明的好看的臉瞧了又瞧,確定其沒在開玩笑之後,下意識的手指互相搓了搓。又轉正又能光明正大的進行肌膚接觸,做夢都沒想到還能發生這種好事兒啊!
如此想著,她便迅速抬起了手,在透過玻璃的日光的照耀下,一大一小兩隻手終於交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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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一碗粥’、‘Freya’、‘小小羅0723’的地雷呀!
謝謝寶寶們打賞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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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要好好整理一下新副本的大綱,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