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她……你們不是說她……是反社會……”在提到自己女兒的時候, 萬秀蘭終於有了點不一樣的反應。
“即便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但是她從小到大也隻是虐待折磨一些貓貓狗狗,小雞小鴨小兔子, 她甚至連虐待比她小的小朋友都沒有過,怎麽就突然演變成殺人犯了?況且她是反社會又不是弱智,相反她比誰都聰明,這種人最會衡量利弊了, 就算虐殺動物已經滿足不了她的欲望了, 那按照道理來說她也會挑選不管從體型還是力量上都不如自己的人。第一次殺人就選了不論從各方麵看都要比她強壯幾倍的孫興邦,不太說的過去把?”葉竹一點一點跟女人分析著,順便一刻不停的觀察著對方的變化。
果不其然,萬秀蘭的眼珠開始轉了兩圈, 眼底也閃爍著不太明顯的, 懷疑的光。
於是她再接再厲,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丁誌勇什麽時候才開始的,但是盲猜一下時間並不久,半年?還是隻有幾個月?”
對麵的人聞言, 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 似乎不明白警察是根據什麽進行的判斷。她和丁誌勇之間的事情明明非常的隱蔽, 而且的確剛剛湊到一起沒多久, 畢竟隻要時間久了, 兩個人就算再小心謹慎, 在曲明鎮那種地方最終也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的。小鎮上的居民整天悠閑無趣,各個的眼睛瞪得跟八倍鏡似的, 但凡有點風吹草動, 沒有什麽事情能瞞過那些人。
光是女人的表情, 就已經足夠說明一些情況了, 葉竹並沒有著急繼續追問,反而側過臉和言宇交換了一下眼神。有了萬秀蘭間接的回應,他們之前猜測的可能情況中的某一種就得到了驗證。
原來在杜天成帶來的那三分臨市搶劫案的檔案中,他們發現了一個挺有意思的事兒,那三起搶劫案的嫌疑人共有三人。許是前麵兩回,丁誌勇還沒有太豐富的經驗,在視頻監控中曾經有過短暫暴露了自己的情況,他的個人特征實在是過於矚目,所以眾人很快就判斷出他是之前三起搶劫案的嫌疑人之一。
至於第二個嫌疑人,也比較有趣兒,言宇一眼就從監控錄像截圖中發現了他看起來較為眼熟。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從三個來月前被捕之後就一直在看守所裏鍥而不舍喊冤的劉德友。當地警方手中有著一張他的側顏截圖,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劉德友的身份,肯定也沒有辦法單單用一個角度不好的側臉去做人臉識別,所以案件才會一直懸而未決。
可是言宇等人就不一樣了,他們近距離接觸過劉德友這個人,還不止一次,自然一眼就能根據其側臉骨相上的某些不可改變的特征確定了第二個嫌疑人的最終身份。
不過最出乎意料的無異於嫌疑人三號,羅奇在把那出現在三個案發現場的嫌疑人三號分別輸入了電腦中,進行輸了詳細的數據分析,最終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果。那就是這個嫌疑人三號,其實是三個人,因為他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在將這些信息進行整合之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丁誌勇和劉德友原本應該是搭檔的關係,兩個人一起作案至少三起,最終卻在孫興邦死亡之前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鬧掰了、散夥了。丁誌勇或許是借著孫興邦死亡一事,要把劉德友送進監獄裏,至於為什麽不幹脆把人殺了,而是要費盡周折設了一個局,原因現在警方也不得而知。
這就是今天會決定再次提審萬秀蘭的先行條件了,他們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一個原因,一個孫興邦死亡背後的真相。
在結束了短暫的眼神交換後,葉竹將頭轉了回去,看著此時仍舊被放在她的話語震的不知所措的女人,臉上掛起了一抹微笑:“我還挺好奇的,你和丁誌勇到底是怎麽走到一起去的,嗯……恕我直言,我覺得你的丈夫不管是從外形條件還是性格來講,都比他好多了吧?你們都是曲明鎮上的居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丁誌勇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老婆過的可稱不上是幸福。”
猝不及防的被警方猜中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掩蓋的事實,這會兒的萬秀蘭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那種‘寧死不屈’的想法了。人就是這麽回事兒,細心埋起來的髒汙一旦被人扯開一角,那下麵的黑暗就會不受控製的源源不斷的湧現出來。
是以她在聽到葉竹對丁誌勇的貶低之後,意料之中的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但是因為對方警察的身份,又不好破口大罵。最終她隻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冷著聲回應道:“他和他老婆之間沒有感情的,過的不幸福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而且看人又怎麽能光看外表呢?他有很多外人難以企及的優點,可惜你們這些光會注重事情表麵的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了解他的真實為人。”
“……”冷不丁被教訓了一臉的葉竹表情變得十分奇妙,忍了再忍,一邊在心中感慨著這丁誌勇果然是個人才,一邊嘴角瘋狂的抽動了兩下:“是嗎?聽你的話,你這是覺得自己了解了對方的內在?”
“當然,我和他的關係並不像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肮髒齷齪,我們是靈魂互通的,他懂我我也懂他。”萬秀蘭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回憶當中,嘴角還微微揚起,那張雙頰深深凹進去的臉上,神情溫柔而又繾綣:“當然了,興邦人也很好,可是他從來沒有進入過我的內心去看一看。他每天隻知道埋頭幹活,不理解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拉扯兩個孩子的辛苦,還經常因為我當初威脅他搬到鎮上這件事碎碎念。在他的心裏,恨不得一輩子都窩在村上種那點地,不思進取不知上進。”
“可誌勇就不一樣了,他為人踏實又肯幹,自己一個人承包了那麽大的池塘,每天起早貪黑的為了家,這才是真爺們兒。可惜他老婆卻不懂得珍惜,從早到晚的在家裏享福還對他頗多埋怨,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葉竹聽到這的,表情愈發的不受控製了,她略微垂了頭清了清嗓子:“丁誌勇是這麽跟你說的?”
“不用他說,我自己會看。而且到底因為兩個娃娃不是興邦親生的吧,任他前些年說的再好聽,這兩年也變了。他經常會因為翠翠的事情跟我吵來吵去的,誌勇就不會這樣,他不僅能夠包容翠翠的不一樣,還特別的心疼兩個孩子寄人籬下……”萬秀蘭說著,麵露感激之色。
葉竹終於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人間迷惑’。果然能夠放任孫翠翠那樣孩子恣意生長的母親,她的思維及內心也並不會多麽的正常,聽聽這話裏話外對孫興邦的責難,感情人家兢兢業業十幾年替她養孩子,還抵不過情夫的兩句心疼話?而且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對她在孫翠翠上的教育方法表示深刻的懷疑吧?
就算在心裏不停的吐槽著,葉竹仍然在麵上維持著平靜,而且也敏銳的注意到了對方話語中的奇怪之處:“等等……?你的意思是,丁誌勇也知道孫翠翠的情況?!”
萬秀蘭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大,卻也遲疑的點了點頭:“我原本和誌勇並不熟,那天還是興邦忽然說要去縣裏找原來的同事吃口飯,所以不在家。下午的時候我在屋裏睡午覺,他忽然就拎著我家翠翠衝進了院子裏,我嚇了一跳,詳細問了之後才知道翠翠接近了他家大黃,差點拿石頭把大黃給砸死……”
“後來,他又再次逮到了翠翠在無人的地方勒死了一隻野貓……在他的逼問之下,我才勉強的吐露了翠翠和普通孩子不一樣的地方。誰知道他不僅沒有害怕和嫌棄,還對我們母女非常的好。那段時間興邦又經常不在家,總是出去玩還說自己是為了讓我過上好日子?真是可笑!還經常念叨著,將來了有錢了一定要把翠翠送去醫院治病,治什麽病?我家翠翠根本沒病!”
葉竹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如此無語過,她衝著身邊的人揚了揚下巴,示意該對方出馬了。畢竟在麵對這種人的時候,一切好聲好氣的話語都屬於浪費,隻有懟到她懷疑人生,才能讓人略微清醒一點。
言宇對於她如此自然使喚自己的模樣弄的微微一愣,深邃額眸子停在那張姣好的側顏上幾秒,不過等到看向對麵的時候,就又恢複了原本的清冷:“你的意思是,翠翠曾經試圖傷害過丁誌勇家的那條狗?”
“……嗯……”萬秀蘭不明白自己說了一堆,為什麽警察就隻抓住這一點不放,果然他們這些人就是對孫翠翠有偏見。於是她又接著開了口:“但是大黃又沒有受傷。”
“我們在大黃狗窩之中發現的帶有孫翠翠火腿腸外包裝,究竟是怎麽回事?在拋屍當晚,有丁誌勇跟在你身邊,應付大黃應該不用這種低級的手段吧?”言宇問道,黑眸裏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光。
旁邊的葉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個帶有孫翠翠指紋的包裝袋似乎隻是幫助警方把視線轉移到了萬秀蘭母女身上,在接下來的調查中並沒有起到更多的作用,反而顯得特別的突兀。
萬秀蘭這才也覺得奇怪,喃喃道:“是啊,誌勇挺喜歡大黃的,雖然不嫌棄翠翠的情況,但是也不讓她接近那隻狗了的,翠翠就算去了也不會是喂狗吧?難道說,翠翠被誌勇感化了,想去試著跟大黃相處?”
看著女人驚喜的反應,葉竹抿了抿嘴。
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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