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了。”言宇忽然說道。
一直耷拉著腦袋的呂自白瞬間抬起了頭,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可以表現的機會,恨不得立刻衝到對麵的超市去買水:“言隊,你等著, 我這就去買!您是喜歡礦泉水呢還是氣泡水?”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葉竹相當熟悉的嫌棄,她憋著笑扯了一把正在發呆的人:“走吧,咱倆一起去。”
於是乎二人穿過馬路, 進了與那家五金店隔著一家的小型超市。一進屋, 呂自白就率先衝到了貨架旁,從上麵挑挑揀揀的拿了三瓶水,期間還征求意見似的問:“那個……你喝可樂行不行,這天挺熱的喝了涼快。”
葉竹挑了挑眉算是默認, 然後兩個人走向了結款台。
收款台前方橫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櫃, 櫃台後麵坐著一正在專注看電視劇的大姐,呂自白正要開口,卻葉竹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隻能愣愣的看著小姑娘將那三瓶水抱到的自己的懷中, 幾步就走到了收款台附近。
大姐抬眼看了一眼, 取過那三瓶水掃描了一下, 隨即開口道:“十塊零五毛。”
“好……稍等啊……”葉竹在身上摸來摸去, 麵上帶著些不好意思的嘟囔:“咦, 我電話呢……”
呂自白站在她的身後, 盯著她屁股兜裏明顯的手機形狀,提醒也不是, 不提醒也不是。關鍵是他現在完全雲裏霧裏, 壓根不知道這特別調查組從上到下到底走的是個什麽路子,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下一步想要幹什麽。
就在他在後麵糾結著要不要上前付款的時候, 葉竹忽然開始把兜裏的東西都掏了出來,那執法證拿在手中不停的晃來晃去,完全吸引了超市大姐的目光。幾秒鍾之後,她終於‘艱難’的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掃碼付款之後對著大姐友善的笑了笑,然後拿起一瓶水轉身扔給了呂自白,自己則是就站在原地打開了那瓶可樂,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後發出了暢快的歎息聲。
“這鬼天氣,夠熱的了。”
“可不是嗎?”超市大姐忙不迭的接了話,一雙眼睛也不看那演的正熱鬧的偶像劇了,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兩個看:“瞅著你們怪麵生的,不是鎮上的人吧?我剛剛可看到你手裏拿著的那東西了,上麵還畫著國徽呢,你們是……警察?”
“哎喲?”葉竹故作吃驚的收起了執法證,笑得有點不自在:“大姐您這眼力夠好的了。”
“嗨……”大姐的表情得意極了:“這不是開著店見過的人比較多嗎?不是我吹,滿鎮的人沒有幾個我不認識的,您瞅瞅你這一身的氣度,看著就和這裏的人不一樣,指定是外麵來的。”
大抵是做生意的都比較會說話,這大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是一陣誇讚,等到誇的差不多了才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滿臉八卦的問道:“誒?你們今天過來這裏是不是還是關於前幾天在東麵池塘裏死的那個人啊?要不然我們這小地方最近也沒發生別的什麽值得警察專門跑過來一趟的事兒了,那人被殺還沒什麽結果嗎?我怎麽記得老早之前烏拉烏拉幾輛警車過來,帶走了一個人呢?”
“命案嘛,哪裏那麽容易了。”葉竹說的含糊不清,略微往外走了兩步,站在了超市門口邊上:“今天我們過來就是去孫興邦家裏再看看的。”
超市大姐被她這遮遮掩掩的話弄得興致更高了,幹脆起身從收款台後麵走了出來,和她一同站在了門口那裏:“誒唷,你們去過他家裏啦?我跟你講哦,他們家的婆娘蠻厲害的了,孫興邦怕老婆十裏八村出了名的,嘖。”
“是嗎?”葉竹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接著輕笑了起來:“深有體會,我們剛剛去的時候,的確在態度上不怎麽好。”
“哎……你們也不要放在心上,家裏男人死了,她還要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半大的孩子,很不容易的!”超市大姐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甚至還開口幫忙說起了好話:“這一家人平日裏都還不錯的,老天爺怪不開眼的,竟然讓他們遭了這種大難!”
他們在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隔著一間門店的五金店門口,那兩個小男孩發出了歡呼聲,可能是贏了遊戲,兩張稚嫩的臉興奮的很。
大姐猛然回了神,悄悄的又走近了一些,用手肘輕輕懟了懟她的手臂,衝著五金店那邊努了努嘴:“喏,長得又瘦又黑的那個孩子就是孫興邦家的老二。你說到底還是年齡小呢,死了爹才多久,就跟沒事兒人似的東家走西家逛的。到底不是親……”說到這,卻忽然停了住。
葉竹杏眸微微眯起,嘴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來大姐也知道他們家的兩個孩子不是孫興邦親生的?”
“你們知道了?”對方起先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揮著手中的蒲扇嘿嘿一笑:“你看我這個腦子,你們是警察嘛,這種事情當然會知道了!我啊也是聽他們私底下議論說的,起先還不信,隻是這兩年啊這兩個娃娃長大了,沒一處像他的。這不明擺著呢嗎,誰還看不出來了,也就他們老孫家自欺欺人吧,以為大家夥都是傻子呢。”
“這種事本來也無所謂,現在都是什麽社會了,二婚三婚多正常呢,替別人養孩子又怎麽了,回過頭來倆娃娃不還是管他叫聲爹?要是不想著遮掩,許是還沒有那麽人在背後講究,偏就這麽瞞著,喜歡看熱鬧的人才多了。”
葉竹緊跟著點頭,讚同的說道:“有道理。不過……這平日裏孫興邦兩口子感情怎麽樣啊?他和這兩個孩子的感情好不好?”
超市大姐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這個問題,反而是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隨即一臉了然的拖著長音‘哦’了一聲:“你說說,做警察的就是容易疑神疑鬼,我知道你剛剛問的是什麽意思,就是懷疑孫興邦家的媳婦殺了自家男人是不?我跟你說,不可能。”
她說到這搖了搖頭,連帶著還擺著手:“雖然外麵風言風語的,但是人家兩口子感情不知道多好呢,這兩個娃娃就差整天吊在孫興邦的大腿上了,整天爸爸、爸爸喊得可親熱!這種感情是裝不出來的,孫興邦又沒有什麽不良嗜好,頂多沒事過來街上打個牌,對待兩個小崽子,比親爹還負責!”
“那劉德友這人,您了解嗎?”
“這……我可還真不怎麽了解,隻是後來聽別人說這人挺混的,總跟別人動手,被公安機關處理過好幾回了!”
葉竹眸光微閃,沒吱聲。
應該是她們二人站在門口指指點點的明目張膽了一些,五金店門口坐著的那位小男孩兒很快發現了不對勁,他雖然是在看著手機屏幕,可是眼角餘光卻一直注意觀察著這邊的情況。過了幾分鍾,他湊到夥伴耳邊說了兩句什麽,然後起身快速的跑了,很快就沒了影兒。
超市大姐見狀,扇著蒲扇笑罵了兩句。葉竹趁機做了簡單的告別,給呂自白使了一個眼色,再次穿過馬路回到了言宇的身邊。她將方才打聽到的情況大致了重複了一遍,之後靜靜的等著對方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未曾想,言宇並沒有立刻部署接下來的工作,反而看向了正在大口大口喝著飲料的呂自白,並且出聲問道:“學會了嗎?”
“……”呂自白一愣,含著那口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葉竹,大腦開始飛速的旋轉。好不容易弄清楚了對方話中的含義,應該是在問他有沒有從葉竹剛剛的做法中得到一些啟發,他像小雞啄米一般的點了點頭,順勢將水吞了下去:“學會了。”
“那就好,不得不說,你們城陽市局的先期工作做的不是很到位,很多細節模棱兩可。這樣還能破案,你當初還真是走了狗屎運了。”男人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番話。
葉竹無語的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看著他猶如炫耀自家孩子成績好的凡爾賽家長一般的做派,竟無語凝噎。
“是我的問題,我的問題……”呂自白搓著手尷尬回應,緊接著又有些憂傷,假設這次的負責這件案子的人不是他,大概就沒有這些事兒了吧?
對此,言宇隻是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往回走:“先回局裏看看羅奇和彭哥那邊有什麽發現。”
“是。”
…………
三人返回城陽市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接近了晚上下班的時間。因為今天上午的時候鄒銳才和這邊正式溝通好,所以局裏還沒來得及給他們準備一個臨時的辦公場所,最終言宇自行去技術大隊找羅奇了,而彭一山那邊並沒有什麽發現,葉竹隻能跟著呂自白先回到了專案大隊的辦公室。
出乎意料的,辦公室裏的人還很多,其中就有杜天成一個。對方在看到呂自白的時候,幾乎要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端著杯子就從旁邊掠過,完全當他是空氣。
呂自白有些尷尬,引著葉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並將那把較為舒適的辦公椅讓給了她,他自己則是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掏出一個塑料凳子,可憐巴巴的坐在了桌邊開始整理桌麵上亂七八糟的材料。
等待的時間總是無聊的,葉竹隻能轉著屁股下麵的椅子,左瞧瞧右看看。忽然,她瞟到了旁邊工位上那名同僚正在專注看著的電腦屏幕上麵的視頻,不由得略微伸長了脖子。
畫麵裏應該是某金店的大廳,人來人往,門口還有一名保安在來回巡視。
她看的正起勁,下一秒眼前就出現了一具健碩的軀體遮擋住了視線。她緩緩地抬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杜天成那張苦大仇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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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