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騙我?”杜鵬即便臉頰已經被對方的鞋底踩到變了形, 仍舊無比憤怒的吼出了這一句,他一向自詡擅於觀察細節,萬萬沒想到偏偏就敗在了細節上。
“別說的那麽難聽呀, 你要是能乖乖的站在那裏讓警方逮捕,我們又何苦大費周章呢?”葉竹眯起眼笑著回應,因為粉底上的太厚,眼角處都有往下掉渣的風險。當時在服務區跟那位小姐姐偷天換日也是不容易的好吧, 虧得她在這方麵有著一定的經驗, 要不然今天這事兒也不能解決的這麽順利。
抓捕杜鵬最令他們頭疼的一點,就是如何不傷及這一整車的無辜群眾,這人的手中已經握了那麽多條人命了,一旦逼急了肯定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警方的所有行動都是以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為第一位, 如果這件事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在最開始就不會施行。他們寧可將人放到彝省,即便後續的工作難度翻倍的上漲,那也是必須要這麽做的。
好在經核實,杜鵬鄰座的票是被一名同葉竹年齡相近的女士買走的, 加上通過監控錄像確定了這名女士的穿著打扮, 這才能在大客車停留在服務區那短短的十幾分鍾的時間內, 完美的完成這一布局。
可以說, 假如今天的行動, 任何一環發生了意外, 就會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結局。
杜鵬聽到她那略帶諷刺的話,不甘心的嚎叫了兩聲, 然而卻遭到了葉竹大力鎮壓。她轉過頭看了言宇一眼, 在得到對方的肯定後, 收回了一直踹在對方臉上的腳, 用力的將其從座位上扯了起來:“行了,和我們回一趟永門市公安局吧……”
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異變突起,她陡然睜大了眼,看著對方用另一隻尚未被鉗製住的手扯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有炸彈!”她驚呼出聲,想要出手去製止男人的動作,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隻大手摸上了引爆自|製|炸|彈的開關。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聲響惹得已經下了客車、遠離了現場的眾人們紛紛側目,在看到車內轉瞬即逝的光亮後,周邊的空氣忽然就凝固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哆哆嗦嗦的開了口:“這是死人了?”
“臥槽,這場景我他媽的還是這輩子第一次見。”
議論聲紛紛雜雜,甚至還有人掏出了手機,對著那輛客車不停的拍來拍去。
此時的客車內,葉竹喘著粗氣看著倒在車座上,胸腹處連中三槍的人眼底逐漸失去光亮,那劇烈起伏的胸口也漸漸平息了弧度。她微紅了雙眸,保持著鉗製對方的姿勢側過了臉。
狹窄的過道裏,言宇冷著一張臉舉著槍,正是那把槍剛剛毫不猶豫的取走了一個人的生命。然而不是杜鵬死,就是他們及周邊的群眾死,一旦炸彈被引爆,這輛客車顯然不可能會完好無損,爆炸會波及到附近停著的幾十輛汽車,在場的那麽多人,沒有一個能夠幸免於難。
“小坦克,你沒事吧?耳朵有沒有耳鳴什麽的?”蔣冰上前將她從嫌疑人屍體旁邊拉走,頗為關心的詢問著。在他看來,小姑娘平日裏再怎麽強悍,那也是剛剛入警不到一年的新人,死人見的多了並不代表能夠接受別人死在自己的麵前,這完全就是兩回事。
“我沒事。”葉竹深吸了一口氣回應道,緊接著再次看向了座位上半躺著的那個人,對方的血已經浸透了身上的衣服,不過因為是黑色的,看起來並沒有多麽的可怖。不大的空間裏,霎時就彌漫開了濃烈的血腥味。
言宇冷靜的上前,伸出手探向了對方的脖頸處,之後吩咐道:“蔣冰,叫醫療隊和法醫。”
“好的。”蔣冰在確認葉竹真的沒事後,快步走向了車門那邊,順便掏出了手機。
在他走後,言宇用兩根手指夾著杜鵬的外套拉鏈往旁邊一拉,露出了懷中的那個自製的土|炸|彈,不知為何突然從鼻子裏擠出了一聲冷哼。
“言隊,對不起。”
男人聽到了這聲從背後傳來的道歉,不悅的皺起了眉,轉過身盯著她看:“對不起什麽?”
“我剛剛失誤了,在製服嫌疑人的第一時間,我就應該先確定他身上有無危險物品。如果我當時沒有大意,那麽現在壓根不會有人死。”葉竹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接受上級領導審閱的士兵。
“你是人,不是神。人都會失誤,再說,對於今天的這個結果,我並沒有覺得不滿意。就當時的情況而言,擊斃是第一且唯一的選擇,你也不需要自責。”言宇說道。
“可是……可是……警方到目前為止隻發現了五名受害者,還有另外三名受害者杳無音訊。”
言宇聞言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語氣罕見的慎重:“世界上沒有完全完美的事,在我看來能夠確定五名受害者已經不少了,至於其他三個,隻是時間早晚而已,因為沒有人會放棄尋找他們。我想對於所有受害者來說,知道殺害自己的凶手已經得到了法律的製裁,就是最大的安慰。”
這個時候,醫療隊和法醫及技術大隊的人都已經陸續到了車外,他後退兩步伸出手拍了拍葉竹的肩:“等回到B市,我會安排組裏慣用的心理師跟你談談。”
!!!
就在那大手落在她肩上的一瞬間,那股子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她又看到了幾幀關於她前世的畫麵。
她不知為何會行走在一片矮樹林當中,腳步焦急的在枯葉上走著,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背影,對方正在彎著腰用工具挖著些什麽。
‘你好,請問你在幹什麽?’
畫麵裏的她問出了口,然而對方隻是停止了動作,並沒有轉身。她察覺不對,再次開口:“封河市公安局,先生,請讓我看到你的雙手。”
下一秒,那人撇下手中的工具就跑,她急忙追了上去……
所有的畫麵就在這一幕戛然而止,葉竹回過神,此時的醫療隊和法醫已經上了車。她穩定了一下心神,最後看了一眼已然毫無生機的杜鵬,轉身下了車。
……
兩天後,B市。
從永門市回來之後,葉竹花了一天的時間把自己在特別調查組提供的宿舍裏安頓了下來,然而還沒等屁股坐熱呢,就接到了一個自稱為心理師的人的來電,最終乖乖的過去聽了整整四個小時的大道理。好在這點時間倒也沒有白費,對方給她出的評估報告是允許繼續在原職位工作,也就是說她不用遭遇剛剛出了一個任務就麵臨停職的尷尬場麵了。
所以今天一早,她就精神滿滿的出現在了特別調查組的辦公區外,然後……悲催的再次被那扇電子圍欄門給攔在了那裏。
上回來報道走的太急,壓根沒有機會正式辦理入職手續,所以這辦公區當然還是進不得。這會兒時間還早,那四個人誰都沒來上班,她有些絕望的叉腰站在那裏,時不時的看向電梯的方向,以求上來一個人能把她帶進去。
許是祈禱有用,沒過幾分鍾,電梯就在本樓層停了下來。伴隨著‘叮’的一聲提示音,電梯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了一個人。葉竹伸長了脖子張望,在看清了來人的臉後,俏臉上揚起一抹甜笑,頗為熱情的擺了擺手算是打招呼:“鄒哥早!”
原來是報道那個時候帶她進去,還幫她搬行李的那個眼鏡男,對方看到她也是吃了一驚,然後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姓鄒?”
“我特別問過蔣冰,你上次幫了我大忙,我要是不知道你的名字,豈不是有點不禮貌?”葉竹說到這,表情變得可憐巴巴,雙手合十眨巴眨巴眼:“今天又要麻煩您了,鄒哥。”
鄒銳頓時笑開了花,先是上前刷卡開了門,然後一邊帶著她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一邊說著:“今天抽空我幫你把正式入職的手續辦好,然後會給你發門卡、飯卡,到時候你就可以自由進出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組裏的人不是前天晚上就回來了嗎?怎麽昨天沒看到你人呢?”
“我去見心理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應,剛進入調查組就被請了心理谘詢師,多少會讓人覺得有點無能吧?
然而剛剛一把推開調查組辦公室的門的鄒銳卻似乎並沒有這麽想,他聽到之後隻是驚訝的回頭瞅了她一眼,接著感歎道:“不是吧,這回的案子這麽激烈?真是辛苦你了。”
接下來的話,男人並未說出口,隻是在心裏默默地念叨了一遍。好好兒的一閨女,碰到那四個上了天的主兒,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趁著你們去永門市的這幾天啊,我稍微把辦公室給改造了一番,之前隻有四個大老爺們兒,自然是粗糙了一些……”鄒銳很快收斂了麵部表情,走進辦公室內介紹道:“我把原本的布局變化了一下,給你新添了一張辦公桌,白色的,是不是很小清新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放置在臨窗位置的那張辦公桌前,伸出手撥了撥花瓶中綠蘿的嫩葉:“怎麽樣,喜不喜歡?”
葉竹咽了一口唾沫,努力的控製了一下自己的神色,然後點了點頭:“喜歡。”
一眾深棕色的辦公桌中,出現了那樣一抹刺目的白,不說和諧共處吧,簡直是毫不搭嘎。
“我就知道!”鄒銳興奮極了,但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粗略的掃視了一番辦公室裏的環境:“我還在他們原本的櫃子旁邊給你加了一個儲物櫃……然後羅奇的桌子是絕對不能亂碰的,因為不知道就會碰壞什麽奇奇怪怪的電子產品。蔣冰那邊你也不要輕易去,他一大老粗,呆著的地方一股味。彭哥倒是沒有那麽多的講究,隻是有個怪癖加班的時候愛在辦公室泡腳,所以辦公桌底下有個泡腳桶你千萬別給涮抹布什麽的。”
“至於言隊……”他走到了最角落的那張辦公桌前停了下來,想了想接著說道:“別看他為人龜毛,但是在這方麵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要求。哦,對了,看到他辦公桌後麵那牆上貼著的白板了嗎?千萬千萬不要動上麵的東西,也不要擦掉上麵的字,懂了嗎?”
“懂了。”葉竹點了點頭,目光下意識的就看向了那塊白板,隨即杏眸微眯,神色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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