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以暗色為背景的動圖, 八張麵具高高的懸掛在半空中,不知何處來的風將它們吹的輕輕擺動。每一幅麵具的下麵還墜著一個風鈴,整幅畫麵看起來倒不像是動圖, 更像是視頻。
“音響打開。”言宇吩咐。
羅奇立刻便調整了電腦的音量,又伸出手去擰開了音響的開關鍵,下一秒一陣縹緲的歌聲就從裏麵傳了出來:嗚嗚嗚嗚~~~~卡洛斯~~~~~嗚嗚嗚嗚嗚~~~~~卡洛斯~~~~~~嗚嗚嗚嗚嗚嗚~~~~~~~
在這首歌的背景音裏,還有著一聲又一聲的風鈴聲。
“這是……旁邊的屋子?”葉竹有點懵, 耳邊充斥的都是那靈異到極點的聲音, 再伴隨著如此駭人的畫麵,此時若是有個膽小的在,恐怕都會被嚇得晚上做噩夢。不過光是看著那麵具的懸掛處,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東側房間屋頂上那些木棍嗎?所以那邊原本是放置麵具的地方, 不對,與其說是放置,不如說是展示。
畢竟單單從這個網站的開屏來看,其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像是雄孔雀一般展開了自己尾巴, 恣意的吸引著圍觀群眾的目光。
旁邊的言宇不動聲色, 那張俊臉上看不出有什麽驚訝的表情, 隻見他在聽了一會兒後, 皺了皺眉:“進去看看。”
“好的。”羅奇不知道在鍵盤上哪裏按了幾下, 那令人不適的開場畫麵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看起來相對正常的網站頁麵。雖然這頁麵的基調也是晦暗的, 但是比之剛剛已經好了許多。網站裏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設計, 隻是掛了許多的畫和照片, 其中有很多副給人的感覺較為古老, 甚至有些還是黑白的。
慢慢往下拉,在最底部依次是那在古茗店中收繳到的八幅畫映入了眼簾,再下麵就是那八張麵具的特寫,它們高高的懸掛在木棍上,每一個下麵還墜著一個風鈴。
“原來是卡洛斯。”羅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語氣急促的開始解釋:“我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麽剛剛那首歌那麽熟悉,應該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在北歐流傳較為廣泛的一首民謠。起初是人們為一個名為‘卡洛斯’的流浪畫家而作的,這個網頁上半部分的那些畫作,就是卡洛斯所創。在那個時候,他的作品算是大膽而又激進的,所以得到了不少人的喜愛。”
少年說著,又返回到了那些看起來很古老的畫的頁麵。
這回,葉竹終於注意到了那些畫上麵的重要元素,其中有好幾副畫的是人類的五髒六腑,還有天使在草叢中將惡魔剖開腹部取出內髒的,而那些惡魔的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張張滑稽麵具,雙眼和嘴巴處空洞而又黑暗。在這些畫的角落裏,都會出現一個風鈴,或是掛在樹梢上,或是放置在一旁。
“等等!”她出聲製止住了對方繼續上劃網頁的動作:“讓我再看一眼杜鵬拍的麵具和風鈴。”
羅奇應了一聲,找到了那些麵具和風鈴的特寫照。葉竹靜靜的看了許久後,突然略微歪了頭,指了指風鈴最下方的一個小巧的接近於月牙形的乳白色吊墜開了口:“這個東西,在你們兩個人看來,像不像是經過打磨的人骨。”
兩個大男人隨即打量了很久,言宇點了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性,這樣一來髒器、臉皮和肋骨便都有了著落。”
“冷知識。”少年豎起右手的食指,表情老氣橫秋的像是一個專注科普的老學究:“卡洛斯最早期的作品,曾經用過Carl這個名字作為藝名,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用回了自己的本名。而古茗在借著杜鵬的畫出名之前的作品上,從未出現過Carl的落款,這也就是說他在和杜鵬達成合作之後,才用著Carl這個名頭在藝術圈闖蕩的。”
“還有,其實卡洛斯的畫都帶著濃厚的宗教色彩,當時的人們還傳說,他是用惡魔的血液去作的畫。當然了,這都是坊間謠傳,後來科學家對他僅存的幾幅畫進行過分析驗證,上麵除了顏料啥也沒有。”
“對了,最有意思的是,據說卡洛斯死之前曾經跟她的妻子說過一句話。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並未死亡,而是永生,會在未來的某天出現在某處。”羅奇說到這有些嫌棄的撇了撇嘴:“這大概就是早期的神棍理論吧。”
聽到這,葉竹的腦海裏忽然竄出了一個異常荒誕但是卻尤為符合邏輯的想法:“所以說……該不會……這個杜鵬覺得自己是卡洛斯轉世?”
“八九不離十。”少年對於這個推測表示讚同:“他或許對這些毫無根據的坊間傳聞著了迷,漸漸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隔著時空同卡洛斯產生了靈魂上的交融,覺得自己要完成對方一直想要完成的事,像畫裏那樣。”
“嗬……”言宇發出了一聲冷笑,麵上帶著一絲絲不屑的笑意,有點冷酷的打斷了他們二人對於凶手作案動機的‘浪漫討論’。
“不過就是一個重度妄想症外加精神分裂的變態罷了。”
羅奇登時就泄了氣,無奈的抬起眼皮瞄了站在自己身側的男人一眼,無精打采的回應:“頭兒,你會不會經常感覺生活沒有什麽樂趣?辦案本來就這麽枯燥了,還不允許我們自己找點樂子了?你能否認我們的猜想,可是卻不能否認杜鵬雖然妄想,但是卻聰明。他即便精神不正常,卻知道想盡辦法去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挖空心思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在別人的身上。”
“單憑這點,我就可以確定,他比他的‘前世’卡洛斯要精明的多。”
“說白了就是頂著搞藝術的幌子,去滿足自己內心深處變態的渴望。”言宇仍舊一針見血的直指核心,最後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接近了下午五點。
男人又陷入了一陣陣的沉思,手指無意識的敲擊了兩下腕表的表盤。
就在這時,他隨身攜帶的電話響了起來,回過神掏出手機,接通後按下了揚聲器,緊接著周誌剛那響亮的聲音就從聽筒裏傳了出來:“喂!言隊啊,你們那邊進展如何?”
言宇語氣淡淡的把這一下午的收獲逐一說了一遍,比如發現了哪些證據,以及他們所推測的有點玄幻但是最接近於真相的凶手殺人動機。
果不其然,殺人動機讓電話對麵的人成功的哽住了,過了好幾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反正心理變態嘛,咱也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對了,你之前不是讓我聯係一下火車站、飛機場和客運中心嗎,這些地方的值班警務室立刻配合市局展開了排查工作。剛剛永門市客運中心傳回來消息,在中心內部的監控錄像上,疑似發現了杜鵬的身影。”
“在發現可疑身影之後,警務室的值班民警又轉而核實了對方在購票時候的監控錄像,證實對方在今天中午一點左右,買了一張通往彝省的客車票。隻不過用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份信息,而是一張偽造的身份證,後來我們又查到他用這張假|身|份|證在市裏的幾家酒店住了幾天,怪不得咱們查不到他最近這些日子的活動路徑。”
“他現在在哪裏?”言宇問道。
“已經於半個多小時前上了一輛大客,客運中心警務室的民警在確定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趕緊打電話聯係了我,請求下一步行動指示。”周誌剛說到這頓了頓,隨後接著道:“言隊,你什麽意思?要不要通知沿途公安局配合,派出警力在服務區等待,直接把他拿下?”
聽到這個建議,男人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不行,杜鵬這個人現在正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態,精神狀況非常的不穩定。而且他為人相當的機警,從這麽多次與警方的接觸就可以看的出來了,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不能冒險通知客車司機和乘務員,任何不專業的反應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懷疑。”
“那……怎麽辦?”
言宇黑眸微微眯起,思索了兩秒鍾後開了口:“半個小時而已,應該還沒能出去市區上高速吧?通知交警改變沿途的紅綠燈,但是不要太明顯,盡可能的拖延一下時間就可以。”
“成,我這就去協調。”周誌剛答應的十分幹脆,立刻便掛斷了電話。
言宇也收起了手機,頭也不回的轉過身往外大步走去:“葉竹,叮囑留在現場的人員做好後續收集取證的相關工作,力爭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我需要的是完完全全能把嫌疑人釘死的證據。羅奇,你去後麵把蔣冰和彭哥叫回來,咱們三分鍾後出發。”
“是。”
“遵命,頭兒。”
葉竹和羅奇幾乎在同一時間應道,然後很快分散開來去完成自己被分配到的工作。
三分鍾後,一輛警用轎車從這條路邊開走,速度之快,眨眼間就沒了影兒。
當天傍晚六點,由永門市通往彝省省會的大客車上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在經過無數個紅燈後,客車終於順利的開上了高速公路,乘務員開始在前麵播報相關的乘車注意事項。
當然了,滿車的乘客並未有多少仔細聽的。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吃零食,有的雙耳掛著耳機搖頭晃腦,有的口若懸河,噴灑著唾沫星子。
就在這種輕鬆的氛圍下,大客車在高速公路上繼續行駛了兩個多小時,在經過兩個服務區之後,最終選擇駛進了第三個服務區稍作休整。龐大的車身緩緩停下,許多乘客紛紛起身往外走,要麽去了衛生間,要麽下車抽根煙。
在車內後段一個靠窗的座位上,一名帶著鴨舌帽的乘客緩緩地扭過了頭,帽簷底下的雙眼不停的打量著外麵服務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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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夥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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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副本終於要結束了,我要開始考慮下個寫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