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麽沉默了好一會兒, 所有人好像都沉浸在了這起牽涉越來越廣的案子裏。到現在為止,稱它為連環失蹤案似乎並不合適了,算上還沒找到的四名失蹤者, 整整二十五名受害人,這個規模即使放在近代犯罪史裏,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所以我們現在就隻能等著受害者的DNA鑒定結果,然後順著這條線再去找尋新的線索嗎?”彭一山忽然開口問。
言宇挑了挑眉, 神情未見半點愁苦, 他不知為何笑了笑:“其實我們還有一條小路沒有走過。”
蔣冰和彭一山聞言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葉竹在一邊靈光一閃:“盜竊案?”
“對,就是快半年前發生在長湖花園的那起盜竊案,究竟為何吳華清的DNA會出現在盜竊案現場, 現下還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男人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接著微微皺眉:“從嫌疑人身上獲取相關證據是最為便捷的方法,就算他拒不合作,這點也並不會改變。”
“彭哥,你先好好休息, 晚上等我回來再說。”
彭一山打了個哈欠, 衝著他們三人揮了揮手, 緊接著自己轉身找了個空地, 扯過一個陳屍袋蓋上外套就躺了上去, 不出三秒, 呼嚕聲震天響。
見狀,三個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葉竹還順手把門給帶了上。等到他們返回調查組的臨時辦公地點的時候, 一進屋莫名覺得會議室裏的光線和平時的有些不一樣, 再抬頭隻見那些從吳華清家中收繳回來的素描畫全部被貼在了玻璃上, 而羅奇正衝著窗戶的方向仰躺在椅背上,臉上還蓋著一張A4紙。
“喂,小孩兒。”蔣冰上前將他臉上那張紙拿了下來,低頭看了兩眼,也是一幅畫,且在輪廓上看著要比窗戶上麵貼著的那些專業的多。
羅奇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動了動,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一副沒睡醒的呆愣模樣,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彭哥那邊是慢活,一時半會的也出不了結果。”言宇走到了他的身邊,雙手環胸盯著那些在陽光照射下,看起來十分模糊的畫作:“有什麽發現?”
“我把全部二十一幅畫都掃描進了電腦裏,經過各種參數分析和線條調整,得到了這樣的一個場景。”羅奇伸手從蔣冰手裏奪回了那張紙,遞給了他:“那些紙張上麵畫的的確是同一個地方,隻不過我怎麽看都覺得奇奇怪怪的。”
言宇接過來後垂眸看了兩眼,經過處理的場景其實和那些畫上麵的看起來差不多。最下麵是一汪水,看起來不確定是湖還是河流,兩邊的岸上長著幾棵樹,枝繁葉茂的。樹林伸出隱約還能看到一個尖尖的房頂,像是有人在居住。
葉竹和蔣冰分別站在他的兩邊,一起歪著頭觀察著這幅畫。
半晌,蔣冰‘咦’了一聲:“如果說這幅畫真的是那些受害人在死前所畫的,那畫中的這處地點,應該對凶手有比較特殊的含義?會不會這裏就是凶手囚禁或是殺害死者的地方?封河市有沒有哪一處的風景接近於這幅畫的?”
他在問出後半句的時候,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了另一邊的葉竹。
葉竹狠狠地皺了皺眉,思索再三,慢吞吞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封河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真有這種地方,估計也是在某個景區或者接待遊客的農場之類的地方?看著地勢這麽平緩,不像是在山裏……況且……”
言宇和蔣冰靜靜的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她的下文,蔣冰是個急性子,迫不及待的追問:“況且什麽?”
“況且如果是夏天還好,樹木枝繁葉茂,水位線也高,可是你們仔細看看那些畫。”她伸出手,指了指窗戶的方向。
三個老爺們兒順著她的手看了過去。
“封河市四季分明,樹葉到了秋冬就會落得滿地都是,樹幹全都是光禿禿的。這些受害者的死亡時間都是不同的,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都占了,我實在想不到本市有什麽地方的景色能夠維持的和畫中一樣,四季不變。”
葉竹這話一出口,其餘人都陷入了不同尋常的寂靜。
“室內?室內造景?”許久之後,蔣冰試探性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過對於他的這個想法,言宇顯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卻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別的什麽解釋了。最後男人把那張紙塞回了羅奇的懷裏:“一會兒我們要出外勤,你查一下封河市內有沒有符合這幅畫的地點,範圍也可以擴大到室內造景、用作宣傳的海報之類的。”
海報,羅奇眼睛一亮,這的確不失為一個思路。海報的確可以保持四季常青,不是嗎?
他響亮的應了一聲,腳下用力一蹬,滑著轉椅就滴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電腦前,帶上耳機,很快便沉浸在了工作裏。
言宇的視線在窗戶上貼著的那些畫上稍作停留後,衝著葉竹二人擺了擺手,便率先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三人照常開著那輛黑色的SUV駛離了市局大院,期間穿過市區的繁華擁堵路段和一些居民區,最終到達了長湖花園。實際上剛剛轉彎進入這條街道就能明顯的感覺到周邊環境的不同,這邊綠化更好一些,幾乎沒有高樓,順著園區的圍牆看進去,裏麵也是鬱鬱蔥蔥的。透過那些綠化,隱約可見好多棟造型別致的別墅,錯落有致,令人心曠神怡。
在門衛處的時候,他們幾乎沒有多費口舌就被保安放了進來,蓋因在這裏工作的沒有不知道半年前7號別墅發生的那起幾百萬金額的盜竊案,警察過來反複的取證,也是在情理之中。
“這個證件啊,您收好,進去順著主路一直開,道路盡頭那個就是7號別墅。”保安是個中年男人,看起來相當的麵善,還十分貼心的幫著指了路。隨後,又像是感慨一般的說道:“警官,你們這回過來是不是盜竊案有什麽進展了?這可太好了,你們是不知道,這半年來7號別墅的女業主幾乎天天都去物業鬧,說我們物業必須承擔全責!真是弄的我們這些打工人,心力交瘁。”
對此,開車的葉竹沒有正麵回應,而是甜甜的笑了笑便啟動了車子開進了園區裏。期間,她在後視鏡裏觀察了一番車中兩個男人的神色,果真他們在聽到7號別墅的時候,眉毛都動了動。
自從吳華清被抓捕歸案後,所有人都對於‘7’這個數字特別的敏感。若是從他的角度去出發,盜竊的話,選擇7號別墅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到兩分鍾,車子緩慢的停在了一戶別墅前,三人陸續下車,車門關上的時候發出了‘砰、砰、砰’的悶響。這無疑引起了別墅內住戶的注意,很快就有人打開了前麵的防盜門,探出頭來隔著偌大的院子大聲詢問:“你們找誰?”
對方是一名年紀約莫在五十歲的婦女,手裏還拎著個抹布,身上穿著樸素卻幹淨,腰間還係著一個白色的圍裙。
“您好,我們是封河市公安局的。”葉竹隔著純銅的大門,揚了揚手中的執法證。
“公安局呀!”對方聽到他們的身份之後並不驚訝,而是轉身進屋去了,過了一會兒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來,過來給他們開了門:“請進吧,剛剛好家裏有人在,免得你們白跑一趟了。”
他們道過謝,跟在她的身後穿過花園進入了這戶別墅內,進去後經過一道不短的玄關走廊,這才看到了超大的客廳。
客廳裏的裝修偏美式,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深棕色純皮沙發上正坐著一個女人,對方妝容精致,看起來也就不到四十歲。當然了,若是說起實際年齡,沒準遠超這個數字。畢竟有錢人的臉,總是能永葆青春的。
女人聽到動靜抬了頭,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卻在看清他們三個人的臉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們是……?原來負責我們這個案子的那位姚警官呢?”
“潘女士對吧?是這樣的,原本負責你們這個案子的是區公安局,最近因為某些原因,案件移交到了市裏,現在由我們專案大隊負責。”葉竹出言解釋。
潘曉慧眉毛高挑,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我不管你們到底誰負責這個案子,我要的是結果,你們必須得給我一個說法。”
“當然了,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破案的。”葉竹臉上掛著假笑,瞄了一眼自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四處打量的兩個人,咬了咬牙,兀自堅持著同對方周旋:“今天來呢,其實主要有兩個目的。其一是想確定一下您及您的家人有沒有想起什麽新的線索,其二就是確定一下當初的取證工作,有無紕漏。”
“又來?同樣的問題,你們這是要反複問上八百遍嗎?”潘曉慧顯得十分不高興,順手將手中的遙控器摔在了茶幾上,就這麽氣哄哄的過了幾秒,才斜睨了他們仨一眼:“想問什麽就問吧。”
言宇這會兒已經不知不覺的繞過沙發,走到了落地窗前,看著外麵花圃裏的花兒,讚歎道:“這月季花開的不錯,不像是那些外麵隨處可見的品種。”
“那當然,我們家的院子是請了專人打理的,花株也都是特別培育的,肯定和外麵那些不一樣。”女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但是看在對方長相俊美的份上,她還是回了話。
葉竹這才注意到了外麵的花,不知為何,她瞬間就想到了在吳華清家中被男人踢碎的盆栽月季。
“嗯,確實非常好。”言宇再次誇了一句,這才從窗邊走開,緊接著視線就落在了前方的電視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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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啦~
話說我這麽勤奮,你們一定不習慣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