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葉竹狐疑。
「我問的那些問題, 他的回答就好像一個正常又普通的高中學生,兩耳不聞窗外事、心只讀聖賢書的那種。而且我也吩咐手底的人去聯繫了王越澤的學校,得到的反饋是, 他是一個很優秀的學生, 品學兼優。脾氣很好,基本上不會和同學發生任何的衝突,而且還非常的樂於助人。」杜天成說到這, 語氣帶上了些許的遲疑:「在我說到他父親王雨的罪行后,他的反應也很正常……」
「怎麼說呢, 就是太正常了,果個人的反應和我預期中的點出入都沒有, 我就會意識的去懷疑他, 這大概也是干這行干久了的條件反『射』吧。」他說道,順勢還挑了挑眉:「我的意思是, 怎麼會有人完全按照心理學走勢去做出回應呢?人是有獨特思維的,又不是計算機程序。」
「唔……」葉竹點了點頭,無意識的應了聲, 垂頭去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了。
杜天成只覺得她這沒頭沒腦的問話有些奇怪, 不過也沒有心思去追問什麼, 反而看向了邊的言宇:「言隊, 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是不是先去一趟王雨的家和他的公司?看看技術大隊那頭能不能發現什麼強有力的證據?」
「可以, 不過以這家子的謹慎程度, 我估計會發現什麼的幾率並不大。」言宇沒有出言反對,但是話里話外表達的意思也是比較明顯了, 他對於能夠在居所及公司這種明面上的地方發現什麼線索的可能『性』並不看好。
「那……」杜天成何嘗不知道,但是程序總是要走的,於是乎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轉身走到一邊掏出了電話開始聯繫技術大隊的同僚準備出現場。仔細叮囑了番后,他扭回了頭:「已經查明了王雨在本市有著兩處房產,他沒有父母和親戚,所以也沒有別的什麼可疑的地點。至於郁佩蘭,她的父母都在南方的個小縣城,距離城陽市這邊做動車也要十來個小時呢,應該沒有跨市去查一查的必要吧?還是說我聯繫一對面的警方,讓他們配合進行『摸』排?」
「郁佩蘭父母那邊可以暫時先放一放。」言宇沉『吟』了,接著開了口:「我的建議是,果在技術大隊那邊沒有任何發現前提,把這對母子先放出去。」
杜天成聞言神情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似乎不大樂意,但沒過幾秒鐘他就鬆了眉頭的褶皺,有點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有時候沒有線索就得想辦法去創造線索,把兩個大活人撒出去,只要監視得當,對方心裡還有鬼,總能抓住點什麼蛛絲馬跡的。
「況且,還有彭哥那邊的十五位受害人呢,他們雖然已經口不能言,但彭哥可是有著獨特的溝通技巧的。」言宇這會兒神情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輕鬆。
許是他那胸有竹的態度感染到了身邊的人,杜天成臉上的表情也稍微鬆快了點,隨即點頭表示同意:「,那就按照您說的辦唄,不過這事兒還真需要時間去部署,回頭還得仔細考慮考慮。」
就在兩個人嘟嘟囔囔的時候,葉竹回過了神,直勾勾的盯著他們看。直到兩個大老爺們兒再也不能忽視她的存在的時候,杜天成才住了嘴,狐疑的側過了臉:「小葉同志,你有事兒嗎?」
「在放他們母子出去前,能不能找個機會讓我和王越澤稍微接觸一。」葉竹抿了抿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話音尚未落下,那邊的言宇就狠狠地皺了皺眉,俊臉上閃過的是不贊同。
杜天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你跟他接觸個啥,把他關在小黑屋裡我們審了半天都沒有什麼結果,三言兩語的怕更是不會有什麼進展吧?」
葉竹卻尤為堅持:「我只是想要確定些事。」
「呃……」杜天成乾脆回過頭,把選擇權交到了言宇的手中。
兩個人中間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對視了良久,言宇終於有些挫敗的收回了視線,答應了:「五鍾,多秒都不行。」實際上他是想要拒絕的,就算並不清楚內情,他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王越澤母子對她的影響力,但是同樣,他不能拒絕,拋開兩個人工作外的關係,工作內他也不是一個獨斷專橫的領導者,從案情出發考慮,根本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而且葉竹不是菟絲花,她更像是生命力極其旺盛的青草,不需要他從為她好的角度去任意折斷她的枝丫,這並不公平。
「好。」葉竹眼底染上了些許笑意,略微歪著頭回應道。
看著那張重新明媚起來的笑臉,言宇也緩緩地揚起了唇角,四目相對,視線交纏,旁若無人。
「……嘶……」閃身到一旁的杜天成疑『惑』的吸了口涼氣,他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只覺得隱約嗅到了空氣中的某種不安因子。不確定的目光看了看葉竹又看了看言宇,完了,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不懂,明明兩個人離得那麼遠,怎麼又感覺靠的那麼近呢?
…………
城陽市公安局院門外面的大馬路上,車水馬龍,隨著過往的車輛都亮起了燈,就代表著夜幕已經來臨。太陽慢悠悠的掉到了地平線以,院子四周的幾盞燈也陸續的被點亮,偌大的院子照的影影棟棟的。
『叮』的聲,辦公大樓一樓的電梯打了開,從裡面走出了兩道人影,其中個就是杜天成。而直跟在他旁邊走出樓外的正是王越澤,此時少年稍微低垂了頭,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走到台階下,兩個人相對無言的站了會兒,杜天成順手從褲兜里『摸』出了支煙點燃。或許是怕傷害到祖國的花骨朵,他往旁邊挪蹭了幾步,站在一根柱子旁邊大口的吸著煙,吐出的煙圈沒多會兒就把整張臉給籠罩了住,讓人在光線不佳的情況下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
可王越澤似乎也沒有去注意他的意思,只是雙手『插』在運動褲兜里,十八歲,還是個相當青春的年紀,米八左右的大高個配上稜角明的側顏,看著還真有幾校園裡那種受歡迎的男孩兒的模樣。
等到杜天成抽完了支煙,他邊把手中的煙頭掐滅一邊往年那邊走去,嘴裡還在嘀咕:「奇了怪了,怎麼人還沒下來?」
王越澤聽到他的這番話終於有了點多餘的反應,瞟了辦公大樓內眼。
「嗯……打電話也不接。」杜天成收起了剛剛拿出來的手機,后沖著男孩兒囑咐道:「你就在這邊站著稍微等會兒,千萬不要跑到院外去,不然出了什麼事兒我可說不清。我進去看眼什麼情況,立刻就出來,ok?」
王越澤點了點頭,站在原地盯著男人那逐漸消失在樓內的背影,淺棕『色』的眸子里波瀾不驚。
過了兩分鐘,忽然一束刺目的燈光從大院門口的位置直直的照『射』了過來,晃得人眼暈。但很快就轉了彎,那輛轎車往左一拐開到了停車位里,停穩之後從上面走來了個人,對方鎖了車,嘴巴里哼著不調的曲兒,腳步輕快的邁上了台階。
這個人在經過王越澤身邊的時候,忽然就停住了腳步,甚至還後退了大步,不確定的開了口:「你好,有什麼需要……」
年聞言微微側過了身子,似是不解。
「哦,是你啊,早上的時候你跟你媽媽起過來的對不對?」葉竹眨了眨眼,隨即左右看了看,蹙起了眉:「不是說已經完了針對家屬的初步問詢,你們可以回家了嗎?怎麼就你自己站在這裡?杜隊他們也太瞎搞了吧,你年了嗎?萬出事兒了怎麼辦。」
「……」王越澤只是禮貌『性』的扯了扯唇角,雖然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從那淺棕『色』的眼底偶爾透出的光芒就能夠看出,他在看戲。
至於看的什麼戲,當然是一場拙劣的表演了,方才所發生的種種簡直不要太刻意。本來他以為那名鬍子拉碴,在審問他的時候只會拍桌子瞪眼睛的男警察演技就夠拉胯的了,沒想到面前這個女警更為浮誇,根本就是一眼能看穿的程度。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按捺住心頭泛起的不耐煩,反正郁佩蘭還沒有出來,耽誤些時間倒也無妨。
「我高中都快畢業了。」想到這,他開口回了句,沒有直接說成年與否,只是極具技巧的避重就輕。
葉竹笑了笑:「那還小呢。」
說著,看起來像是怕把他單獨留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兒公安局還要背鍋,所以在勉為其難的留在這裡陪同的模樣,她調轉了方向,開始自然而然的閑聊了起來:「算起來沒剩幾個月就該高考了吧?還是希望你努力學習,不要被這些事情給影響到。」
耳邊是那假惺惺的安慰聲,王越澤眼底的譏諷幾乎要漫了出來:「這些事情?」
「這位阿姨若是覺得自己父親的事兒只配叫這些事情,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在聽到『阿姨』兩個字的時候,葉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隨即便尷尬的笑了開來:「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很難想象個警察竟然會在一名高中生的面前畏手畏腳的,完全沒有任何的氣勢可言。
王越澤沒應聲,臉上也只是一閃而過那不屑的神情,接著便隱沒了。
「那個……有沒有什麼心儀的大學呢?」葉竹繼續乾巴巴的、硬著頭皮進行著這場對話。
「不知道,或許……公安大吧。」
葉竹呼吸一滯,盯著那張年瘦削的臉,只覺得忽然就想通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