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死裏得生
深夜,即使有陰暗的禦書房當中,周帝的雙眸是那樣的深邃可怕。
侍奉在暗中的暗衛雖然經過層層選拔,但是此刻也不由瑟瑟發抖起來。
寒風在皇宮當中呼嘯著,雪落了下來。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雪白的雪下的越來越大,地麵上的雪越來積越多,不到一炷香時間竟然在地麵上堆了足有一指深。
雪花如白色的精靈,隻是雪雖然美,卻也不能淨化掩蓋在京都城上空中所有的陰霾。
在京都的個個角落裏,雪染著血。
“陛下這是要幹什麽啊!”京兆尹在家裏左右踱步,京都裏發生了什麽,他自然是很清楚。作為京兆尹,他的職責本應該是保護這裏的安寧,可是這動亂的源頭卻是那座皇宮。
縱然他想出麵阻止,卻也遠沒有這個力量。
“陛下還是著急了。”三年前從朝中隱退養病的太傅張欣齋披著一件厚重的灰色棉襖,在自己的重孫子的攙扶下走到了雪地裏,不知為何,他對著自家的院牆嘀咕了起來。
一旁攙扶著他的張家重孫張長華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小子,卻偏偏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可愛極了。
“長華,我大周以武立國,前年來不斷開疆拓土,如今你也不小了,就先去軍中曆練幾年吧,要是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住了,你就回來襲爵吧。”
“是,太爺爺,長華明日就走。”
張長華是張家後輩裏最小的一位,天資卓然,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被寄以厚望,按照張家的傳統,想要成年,獨自處理事物,就必須先前往軍中曆練,達到家族考核的標準之後才能回來。
張欣齋拍了拍自己重孫兒的肩膀,花白的胡子和滿頭的白發在風雪中沒有半點違和感。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烈士暮年,壯心未已……”他的口中不斷的念叨著這兩句,像是在訴苦,也像是在歎自己的無奈。
另一座官邸當中,大周的前京都守備大營樞密使趙清陽也在和自己的孫兒說話,似是囑托,但是更像是遺囑。
“師尊,父皇這次動了真格,我手下的人看到連金吾衛都出宮了。”大周的禦前侍衛又稱金吾衛,每一人都是經過千挑萬選,從軍中選拔出來的,隻效忠於大周天子一人的勇士。
稱得上是大周天子親軍。
“你父皇還是嫩了點,你的那位王伯爺爺可不是這麽容易就對付的了的,若說浩瀚四方,有三個半為師怕的人,你們大周的老王爺能排第一。”
……
雪越來越大,越積越厚,將血跡掩埋在皚皚白雪下,等到開春以後雪化開的時候,又有幾個人還記得,那看起來純淨的雪水當中,夾雜著的是血……
京都城裏有一個專門招待使臣的地方,叫太常寺,太長寺不是寺,反倒是一間大客棧,由朝廷直接撥款修建,不接納普通人乃至是大周官員,隻招待各國的使臣。
孫元嶽就是被太長寺的人安排在了這裏居住。
本來,作為“天下第二強國”的吳國天使,孫元嶽的待遇不會低,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樣被監視著。
但是吳國戰敗,帝都大亂,兩件事合在一起,吳國國力幾乎見底,要不是吳國依然實行的是千年前就有的普遍兵役製,百姓日常為農,戰時為伍,吳國早已無一兵一卒可以調用了。
其實,最讓孫元嶽想不通的還是,呂瀚文為什麽要派人去建南,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親自到建南郡城當中設局。
或許呂瀚文的所作所為便是所謂的梟雄本性,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吳國帝都四海侯府中,病榻上的呂瀚文緩緩睜開了自己的雙眸。
他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然後眼前突然一亮,真正清醒了過來。
“瀚文,你終於醒了。”呂瀚文的妻子的一個有些清瘦的中年婦人,並沒有傳言當中那樣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是,她卻是呂瀚文的結發妻,也是呂瀚文唯一的女人,多年來兩人相敬如賓,堪稱典範。
她的臉上有淚水流淌著,夾雜著高興,擔憂等無數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