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廟堂之高
古籍有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周帝緩緩閉上了雙眼感覺有些冷，便向身側的老太監招了招手。
老太監見狀，立刻就明白了天子的意思，緩緩退開，退到了帝座旁邊的屏風後，不知蹤跡了。
不多時，老太監回來的時候手裏便抱著多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隻見老太監緩緩將白色的狐皮大衣披到了那位心思深沉的帝王身上。
而帝王麵色平靜，一直在沉思著，直到狐裘大衣披來，才淡淡的開口說道：“不夠妥！”
這一句話，就將一位兩朝元老的話給搪塞了回去。
上官令聞言，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回到了自己原來站的地方，再也不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
而其他的臣子聽完，越發覺得帝王心，深似海。隻是能在這朝堂當中站著的，無一不是老奸巨猾之人，又怎麽會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隻是在這些大臣們低頭不語之際，天子卻有些不悅了，覺得以後找機會需要修理一下這滿堂的老狐狸。
隻見那因為太瘦而顯得有些弱不禁風的君主目光一移，又盯著旁邊的那位老是披著盔甲上朝而又極少說話的老頭，道：“雲國公，你可是這朝堂中為數不多的無量宗師，朕想聽聽愛卿你對此事是怎麽看的，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
群臣微微失色，心想原來這就是街邊書販賣的誌怪小說中寫的那位雲國公雲端，隻是在此之前，整個朝堂當中也隻有寥寥數人知道這個披甲上朝的老頭的身份。
“這個雲端藏的可真夠深的，若非陛下點名，誰能想到那個經常不來上朝，即便來了也是連字也不說一個，還經常甩天子以臉色的老頭，竟然就是當年的那位連先帝都要叫一聲老師的雲國公。”有大臣在心底嘀咕起來，而且朝堂中與他同樣有這樣心思的不在少數。
這些大臣大多年紀都不超過五十，他們沒有生活在雲端叱吒北荒，飲馬胡海的年代，隻知道雲國公不教胡馬入中原，卻不知道這位雲國公的威名是用無數胡人的鮮血和屍骨累計起來的。
雲國公姓雲名端，字太遠，乃是大周公爵之一，三十年前就已經是大周國威名赫赫的宣威大將軍兼嶺北守備大營樞密使，先帝的授業恩師。雖然已經從一線退下來三十年，但是這個年近八十的老頭靠著深厚的修為，身體卻還很不錯。
雲端將自己的有些糙的白發往身後一拂，彎身拜道：“陛下過慮了，區區吳地，偏隅之國，不足為慮。倒是北荒的五胡雖然暫時罷兵，但是五胡眾族野心勃勃，近百年來，更是有大興之勢，乃是我大周第一敵，還請陛下不要顧此失彼。”
自從帝座上的這位帝王登基後，帝令一出，諸侯莫敢不從。
雲端說這樣的話，明顯是在責怪天子，可天子又怎是區區一個公爵能責怪的。
所以此刻大臣們皆憂心忡忡，不斷用眼睛去瞥角落裏的那個老頭，生怕天子一怒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隻有少數幾個如上官令這樣的數朝元老表麵上還能保持鎮定。但是心中其實也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上官令雖然已經年近六十，但是臉上不知用了什麽珍品保養的極好，竟然顯得有些細膩。
此刻他正彎著腰，用那雙溫潤的眸子瞧著這位“年事已高”的雲國公，心中在想：“雲國公這麽多年來都沒怎麽說話，今日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話這麽多，還敢出言頂撞陛下？”
當然，這番話他也隻敢在心底嘀咕，論輩分，雲國公比他高；論爵位，雲國公乃是一等公爵，而他上官令到現在也還隻是一個一等侯爵；論官位，雲國公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是天子太師，為正一品，升無可升。而上官令現在也才當到了當朝左相，居從一品。
“朕自然會考慮北方戰事，但是眼下北方五胡暫且退兵，且冬季來臨，大雪封天，五胡想要南下，也要等明年春雪化開，但是建南郡如今遭受吳國進攻，更需要朕投入精力去打理，國公覺得朕不該如此？”
“陛下息怒，老臣不敢，隻是老臣在北方經略多年，深知五胡眾族凶狠狡詐，其族內男子多半十二歲便已能跨馬橫刀，倘若我大周不集中精力對付的話，那麽假以時日，五胡眾族必將危害更大，甚至是危及我大周國怍。”
雲端本來隻想當一個三朝元老，然後告老還鄉，奈何大周的幾位天子都不放心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軍方國公脫離自己的視線，所以一直將他留在朝堂中。但是雲端老驥伏櫪，誌在千裏，今日既然天子開口讓他說，那麽他便要將其中的利害全都說與天子聽。
帝座上的君王扯了扯身上的狐皮大衣，將自己包裹的更緊了些。盡管他相當能忍，可眉梢還是輕微挑動了幾下：“國公，此事朕既已決定，莫要再提。況且吳國賊子野心，對朕的疆土覬覦之心一直不死，十幾年前更是屠戮我海疆漁民，既然這次被朕抓到了機會，那朕也該讓他們長點教訓了。另外，朕有些乏了，眾愛卿也都回去多睡會，明日早朝就不上了吧。”
說完，這位帝王便披著白狐大衣起身離去，把一臉無辜的眾大臣晾在了這冷冰冰的大殿當中。
那背影，高大如山，那步伐，疾若雷霆。
等到周帝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帝座旁邊的那位老太監才用尖銳的聲音有些得意的喊了一聲：“天子安寢，退朝。”
話音落下，眾臣子再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帝有妃子七人，而獨愛皇後一人。
此時，椒房殿中，皇後正坐在燈光下看著一本《上琊》，其實皇後並不喜歡看書，隻是每次她都喜歡坐在燭光下，一邊看著這些夫君推薦的書，一邊等待著夫君的到來。
皇後生的並不美，樣貌隻能算得上不錯，但是周帝卻獨愛她一人。
一月之中，有近半時間都會在椒房殿住下。
至於周帝為什麽要納妃，全是因為皇後已經不能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