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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怨夫

  容宣因蕭琅一事愁苦,容恒亦為了他家秦王之愁苦而愁苦,他絞盡腦汁好半晌,突然心生一計。


  容恒自覺此計尚可,可解容宣遠憂近慮,但他實不知該不該說,依容宣的性格,隻怕會對此計萬分摒棄,搞不好還會連帶著對他本人不喜。然不說,他又見不得容宣悶悶不樂。


  容恒反複猶豫思忖許久,最終還是鼓足勇氣決定獻計,“君上,臣下有個不成熟的計策,但屬實不夠磊落,不知君上願聽臣下一言否?”


  能有想法便是好事,眼下哪有成不成熟可挑剔!容宣一喜,令容恒但說無妨。


  “是,此計於君上而言是好事,但於先生而言恐怕……終究是不夠光明正大,亦有悖君上行止原則。”容恒小心翼翼地提了個醒,而後細細說道,“無名先生不是一直都期盼君上能夠留住先生在身邊嗎,此時正是良機……”


  依照容恒之意,既然蕭琅願意為了容宣將一概責任盡攬於己身,容宣何不放縱東海郡流言發展,如此隻會有兩種可能。一種便是蕭琅和陰陽家手段雷霆,最終將這沒頭沒腦沒來由的流言壓了下去,仿佛此事從未發生過,容宣亦可放下心來。另一種便是蕭琅與陰陽家已然阻止不了事態惡化,世人對疆景子的懷疑和指責愈演愈烈,此般情狀下容宣倒不如與無名先生商量一番,可否趁機將疆景子逐出陰陽家,或是懲罰再嚴重些,直接“處死”違反門規的疆景子。


  “處死?”容宣驚詫不已,“逐出便罷了,處死如何可行?琅琅何其無辜,怎能不問緣由便將她逐出師門亦或處死?你可知琅琅畢生為陰陽家與帝星奔走呼號,殫精竭慮,嘔心瀝血!莫說她無辜,我又如何能舍得她?無名先生又如何能舍得?”


  “君上!”容恒著急地跺了下腳,“君上莫急,且聽臣下後言!先生於臣下有再生之恩,臣下結草銜環尚不及,怎會當真置先生於死地!”


  容恒所謂的逐出師門或是處死其實隻是幫助蕭琅金蟬脫殼的計策。


  表麵上,犯了大錯的疆景子受到無名先生的嚴重處罰,此般舉動不僅可以快速平息民憤,還可保全陰陽家的名聲,令世人更加尊重敬畏陰陽家,如此也不會枉費蕭琅為陰陽家付出的諸般心血。實際上,蕭琅可以借此機會徹底擺脫陰陽家疆景子這個身份的束縛,光明正大地待在容宣身邊做秦國君後,乃至未來的皇後,世人認識疆景子者寥寥無幾,根本不必擔心會有誰人將她認出來。而犯錯受罰的是“疆景子”,於蕭琅而言名聲無礙。


  倘若容宣願意,此計最好的招數便是使陰陽家將疆景子逐出師門貶為庶人,而容宣感念過往疆景先生扶持照顧之深恩,願意接納被貶為黎庶的疆景子為秦國夫人。秦國君後在世人眼中一直疾病纏身,這般正好,日後可隨意找個借口說君後病死了,亦不突兀,再將蕭琅扶為君後自是順理成章。


  “如此,不僅可以解決東海郡之難題,還可遂無名先生與君上保護先生之心願,又能令君上與先生長相廝守,還可傳出一段帝後相互救贖扶持之佳話,隻要君上與先生願意,此計大可行之啊!”


  “善也哉!”容宣聞之眼睛一亮,欣喜地看向容恒。然那光亮須臾消失,他低頭微微太息,搖了搖頭,“即便無名先生願意,琅琅也肯定不願。”


  “臣下猜到了先生許是不願,但臣下實不知緣由。按理來說,先生既已開口說能回伊邑,便是諸事已妥,心裏惦念著君上,事已辦妥先生還有甚不願意的。君上不如這般,等先生回來後,君上尋個時機好生勸一勸先生,先生會願意也說不定。”


  “她那點兒心思別人或許不清楚,我還能不清楚?”容宣沒好氣地“嘁”了聲,“她能願意可真見鬼了……對了,萬不能與琅琅提起龍非和明義所言,倘若被她聽到了甚風聲,亦或是後宮多了甚陌生女人,我唯你是問!”


  容恒點頭如小雞啄米,他指定看好那二人。估計明義也不需要別人看著,有他家明姬在,明義的嘴指定很老實,莫說在蕭琅麵前搭上話,隻怕是多看蕭琅一眼都得挨罵。


  與容恒商定完全後容宣心緒稍定,便想將心思重新埋回公文裏,但有墨蒙所言在前,容恒所言在後,他心裏各種惦記著,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尤其是方才容恒所言,實令他大為心動,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但亦如容恒所言,不夠光明磊落,頗有損人利己的意味。


  “阿恒你說,我若是當真將她留下了,她會和明姬和明義吵架一樣和我鬧嗎?”


  容恒連連搖頭,“那不能,先生冷靜自持,怎會如明姬一般潑辣呢!”


  “也是。”


  容宣提筆批了兩卷公文,發現實在沒有心情寫下去,便歪在憑幾裏開始與容恒搭話,“那你說,若是琅琅知道明義與龍非挑唆她男人納妾,她會不會跟他們翻臉?”


  容恒尋思了一會兒,不大確定地說應該也不會,“臣下以為,依先生的性格,應當不會太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容宣冷哼一聲,又問他,“倘若後宮果真進了新人,那她會如同龍子亦或是明姬一般同我鬧嗎?”


  “不會罷?先生跟她們絕非一路人,先生明事理、顧大局,隻要是對君上和秦國好的,先生應當都願意接受。”聽容宣問了這麽多,容恒忽然覺得容宣好像有點兒小心思,遂問他,“君上可是想起了右相與少上造的話,認為他們說得有道理?”


  “有!太有了!你說得對,琅琅一定會對內命婦很好。”容宣又哼了一聲,“上午宮裏塞進人去,她下午便能把我忘了,跟別的女人勾肩搭背,兩兩成行,隻怕是十天半個月也想不起來看我一眼。我看將觀星殿開辟成寢宮也好,她可日日流連後宮,不同的夜裏跟不同的女人睡,坐享齊人之福!我哪有她的秦國和天下重要啊,你說是罷?”


  我能說甚?我敢說甚?

  容恒在旁陪著笑,雖不知容宣為何又炸毛,但順著他總沒有壞處。“君上且寬心,內命婦自然是君上之婦,先生哪能霸占君上的女人哪,隻會代君上好生照料她們,畢竟她們都是君上的子民,是天下蒼生!”


  容宣瞪著他,“寡人果然沒有秦國的未來和天下重要是嗎?”


  容恒一噎,“……臣下並非這個意思,先生心裏肯定是有君上的,君上哪能比天下……啊不是,君上怎麽能與……臣、臣下閉嘴。”


  眼下容恒的心情便如同龍非單獨麵對容宣責難時想念鍾離邯的心情一模一樣,他十分想念蕭琅。蕭琅不在的日子裏他受盡“折磨”,容宣一旦醉酒或是陷入情緒便如同誰家去婦,幽怨起來滿城風雨,看誰都不順眼,做甚都不合心意,若非是男子隻怕早就對鏡暗垂淚,暗恨君子為何遲遲不歸。龍非私下裏形容容宣的那句話甚是貼切——“君上獨守空房寂寞久了,就好像那三五十歲的婦人,總想找點兒茬禍害人。”


  鍾離邯於此很有經驗,一直勸容恒莫管容宣的絮絮叨,哀怨時盡管隨他哀怨去,沒人搭理他一會兒便好了,越有人搭話他越來勁,倒不如棄之不顧,隨他自我痊愈。


  容恒哪敢聽鍾離邯的話不搭理容宣,他隻能盡力安慰,在簡上記下這次容宣是被他哪句話安慰好的,下次他好多說幾遍,沒有效果了再換一句便是……他堅信蕭琅總有一天會回來的,若是蕭琅不回來了,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逼瘋,因為容宣肯定會比他先瘋。


  容宣一托下頜,盯著簡上的字老神在在的,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阿恒,你猜琅琅何時會回來?”


  “君上,這個問題今天早上您已經問過兩次了,自然是要先看公子何時能來,公子來了先生便也不遠了。”容恒坐在台階上頭也不回地回了容宣一句,他知道容宣並非是當真想讓他回答些什麽,那人隻是心裏沒有底,又太幽怨,想跟他說說話排遣一下寂寞。


  “那觀星何時回來?”容宣想起了那隻閑不住的狸花貓,一點也不粘人,說走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去到哪裏也不知,何時回來更不知,跟蕭琅簡直一模一樣。


  “觀星啊,臣下派人找找去?”容恒不過是隨便一說,他料定容宣肯定不同意為了一隻貓而興師動眾,這人過於溫柔慈愛,說好也好,說壞也壞。


  容宣果然拒絕了他的提議,“罷了,隨它去罷,本就是山上狸狌,必定在家宅裏待不慣,跑就跑了,何必去尋。”


  容恒沒有繼續搭話,隻將左右相送來的簡牘往容宣手邊推了一推,示意容宣該處理國事了,否則白天看不完夜裏又要晚睡,蕭琅走時叮囑過他,要他認真照顧容宣起居,先生囑托他不敢不聽。


  “阿恒,若是有一天我死了,蕭琅她會傷心嗎?”


  “如果您今日依舊晚睡的話,那天先生會不會傷心臣下不知,因為臣下會先因沒有照顧好您而被先生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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