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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三分天下

  商曆丁醜年乙卯月庚戌日,商隱王武庚為刺客所傷,崩卒於湯邑南勉縣大會盟穀,在位四十又四年,子服負“弑君弑父”雙重罪名流亡異鄉,不知所蹤。.

  翌日,子商子辛即位,是為惠王,通緝禦令頒布天下,四海之內追剿王子服。


  然而,商王廷諸官皆不認可新王自稱,商子辛驕奢淫 逸之名天下盡知,不配自稱“惠王”,朝中大臣紛紛聯名諫言,逼迫商子辛改稱“靈王”。


  商子辛與其父隱王相比的確手段雷霆,先後絞殺一十三人,流放百人,商巫無能為力,隻得反複規勸眾人暫且忍耐,莫要再做此般徒勞無功之事,待新王崩卒後是何諡號還是由百官說了算,眼看不日朝廷即將空虛,朝官隻好迫不得已放棄死諫,得過且過。


  同年同月,東原太女薑妲因參與會盟時不幸墜落會盟台而摔傷手臂,幸好會盟台遠遠低於常規建製,否則恐有性命之憂,薑妲臥床後不久,東原公主府改稱“太女府”,東原王接諸子與其母入宮,殺母留子,諸子幽禁深宮永不得出。


  東原太女墜台一事世人未敢議論,然心中已將商子辛視作罪魁禍首,商子辛與陰陽巫私下往來迫害商服之事早已人盡皆知,大會盟時商隱王尚未說出繼任商王屬意何人便遭遇刺殺,其後卻又莫名其妙地喊了商服的名字,有心之人早已推斷出大半真相——


  商子辛得知商隱王欲改立太子的消息心存怨懟,聯合陰陽巫迫害商服未果便借由諸侯大會盟的機會加害商隱王與王子服,不曾想商隱王死前竟還有力氣喊出繼任商王的名字,商子辛氣急之下便順勢將商服指認為凶手,其後陰陽巫作法令穀中泛起濃霧,商子辛本想借機殺害商服反被其趁亂逃脫,隻剩一個“站錯陣營”的薑妲還在台上,商子辛遷怒與其遂將之推下會盟台欲取之性命。.

  傳言說得有板有眼,多半人都信以為真,商子辛於天下人眼中形象信譽一落千丈,當事之人卻隻是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六月末,容宣因諫言有功受封太女府少庶子,他寫信告知蕭琅此等喜訊,然放出去的藤鳥不久便原封不動地折返伊邑,蕭琅已然不在湯邑,兩人再度失去聯絡。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衛國國後牝雞司晨執掌大權,儼然女王姿態,衛武侯病重,於廿九日薨逝,衛公子羽流亡四方,國中長樂君起兵奪位,於綿陽兵敗被殺。


  衛國後攜國璽回歸東原,東原王兼並衛國,至此東部沿海諸國北至燕地南境、南至衛國雙屏山山脈已全部劃歸東原國所有,東原“萬乘之國”實至名歸。


  冬月,北風其涼,雨雪其霧。


  東原頒布了新的征兵詔令與賦稅徭役,寓兵於農劃井而居,入而整旅,歸而飲至,多丁戶取其半,單丁戶免兵役,無丁戶免徭役。


  其後太女又改無丁戶免服徭役且賦稅減半,一時之間東原刮起生女之風,新戶子女稍有協調,然依舊難改生男者眾的局麵,鄉野溺斃遺棄女嬰的現象屢禁不止,至偏鄙村落男丁婚娶之難猶如上青天,甚至不乏一女多嫁的穢亂場麵。


  同月,西夷王南下,越明年,南部諸國隻剩群山環繞中易守難攻的魏國與吳國,南地盡為東原西夷所瓜分,東西二國風頭無兩,南北三足鼎立之勢大成!


  三月開春,商惠王行春耕大典,東原新令正式施行。


  天氣見暖,容宣卻不幸染了風寒,咳嗽不止,鍾離邯一天三遍來看他,容宣時常有種自己大限將至的錯覺。


  “還沒有疆景先生的消息嗎?”鍾離邯手腳笨拙地縫補著自己的舊衣裳,餘光瞄見了枕邊原封不動的藤鳥,遂問道。.

  “沒有,去歲六月便不在湯邑了,燕趙之地她也去過,這半年多她能去哪裏?”容宣歎了口氣,本以為去歲會盟能見到,不曾想隻聽了聽聲音,連人影都沒看到。


  “去了西夷唄,或者正在來東原的路上,又或者正在東原去西夷的路上,疆景先生總歸會到伊邑來,您再等等。”鍾離邯補好衣裳心滿意足地抖開看了看,很尷尬地發現兩個袖子縫在了一起,一上午的工夫算是白費了。


  容宣瞟他一眼,發現此等武夫的針線活著實令人感動,“閑來無事你縫什麽衣裳,瞧你那針腳寒磣的……”


  “我現在練好將來成了家不吃虧,也好給良人縫衣裳。”鍾離邯一臉如沐春光歡天喜地的模樣。


  容宣狐疑地打量著他,忽然長歎一聲,“唉,常言道人不如舊衣不如新,到了你這兒卻恰恰相反,衣不如舊人不如新啊!你是何時有了兩情相悅的人家,我怎地一點不知?”


  “沒多久,就前兩天,您病著天天在屋裏哪能知道!”鍾離邯紅著臉搓搓手,十分難為情地偷瞄了容宣一眼。


  “久病床前無孝子啊!”容宣點點頭,心裏有些悲憤,在床上翻了個身裹緊錦衾,“於我小疾纏身之時竟偷偷摸摸與人相好,你快把我氣走算了!”


  雖然有些生氣,但他還是忍不住心裏的好奇問鍾離邯對方是哪家女子。


  鍾離邯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小聲與他說是東市一家采桑女,雖貌不驚人但人品性格卻是極好,她家父母兄姊亦是好人,也不嫌他窮亦或是如何,百般看百般歡喜,如果可以他願意娶她回家做良人,隻是怕人家淑女跟著他受苦。


  聽他這般說話容宣不禁多看了他幾眼,鍾離邯腦筋不太好使卻不想竟是如此深情厚誼,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他心中頗有幾分觸動,抬手拍拍鍾離邯的肩膀勸慰道,“你且放心追求,我必不會讓你二人隨我吃苦,不過你這針線活兒這麽寒磣有時間還是找府中侍女多請教幾次為好。”


  鍾離邯有些委屈,“我是個粗人,這種女子的活計做不好也是正常的,我知道拿不出手去,可季莊總誇我做得好,就是認定我了,非要跟我不可……”


  容宣一腳踹過去,鍾離邯真當他聽不出最後幾句是赤裸裸的炫耀麽,他指著門口讓鍾離邯趕緊滾,以後也少來,鍾離邯抱著衣裳喜滋滋地溜走了。


  疆景子不在,鍾離邯又有了相親相愛的良人,薑妲與相府胥子玉的親事也訂好了……就剩他一個孤寡之人於春日裏纏綿病榻,容宣心裏說不出的可憐。


  至五月萬物複蘇時節,九州大地春暖花開,商王突然發布禦令將於洛邑驪山修建驪山行宮,征丁六十餘萬前往驪山服役。


  此令一出天下嘩然,湯邑無六十餘萬壯丁可供商王驅使,必然要從東原西夷與燕趙地征丁。


  北地苦寒,燕趙之地本就地廣人稀,兩國免役老幼男丁全部加起來亦不足二十萬,服役壯丁不可征用,如此一來大頭隻能從東原和西夷征召,商王王使恐怕要無功而返。


  但商惠王性情暴虐,不似他的父親商隱王般忍氣吞聲,東原西夷二王若違抗禦令他必定暴跳如雷,甚至可能起兵討伐。商趙燕三位一體,北人善戰之名自古有之,東西二王若與北地三王正麵相抗九州必生靈塗炭矣!

  東原王詢問薑妲的意見,薑妲態度十分強硬,“我之子民安能為人所役”,眾朝臣極力稱讚她得大王真傳,具備王者風範,然東原王卻不置可否,似是不甚讚同。


  待議會結束,薑妲回府之後與容宣說起此事,她對自己一番言論十分懊悔,話說得太死,態度表得太快,總覺大有紕漏,但她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幸好這次隻是詢問她意見如何,並非讓她做決定,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容宣寬慰了她幾句,心中自作思量。


  不久以後,王使果然帶著禦令來到伊邑,奉命向東原王征調民工。


  本以為商王會征召二十萬人,朝中大臣想著調幾萬人去驪山走一趟便罷了,不曾想商王張口便要四十五萬人,言之人多進程快,驪山宮早些建好也能早些放壯丁歸鄉。


  禦令甫一念畢便當場惹得東原眾朝臣震怒,除去服兵役的壯丁,四十五萬人已近東原壯年勞力的一半,東原失去一半勞力誰人維持東原國祚運轉,誰人贍養老幼納稅軍備,商王這分明是想分隔東原,試圖毀滅東原!

  王使遭到憤怒的朝臣以金瓜擊身,險些骨裂筋折。


  東原富饒人多,商王欲征四十五萬壯丁尚有話可說,然西夷貧瘠,人口比東原少二十餘萬卻也未能逃過四十大關,商王向其征調四十一萬人,王使不幸,為西夷王當庭杖斃,屍身綁在來時的青銅車上送回湯邑去了。


  商王的禦令令天下人難以置信,不知他到底受了什麽刺激竟敢如此挑釁東西二國,他雖有錯在先,然兩國交兵尚不斬來使,西夷王杖斃王使的行為亦令人不齒,由此也落得個“暴虐無常”的名聲。


  薑妲關在屋子裏狠狠地罵了商子辛一通,她懷疑商子辛是記恨她幫商服說話才故意針對東原,早知如此她就該趁那時大霧未散時殺了這個混賬,豈能留他蹦躂到今天!

  商子辛許是真的瘋了!

  容宣撐著傘走在去“容與逍遙”的路上,心裏忽然有些同情商子辛,商王室的腐爛陳舊豈是這般竭力張揚能遮掩的……


  子淵!


  身後突然有人清脆響亮的喊了一聲,容宣狐疑地轉過身去,一下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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