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亓官秘事
蕭琅卻道自己幫城主問了,亓官泓便能省好些力氣,疆德子笑罵她說話一套一套的,理由倒是多得很。.
亓官泓與無名子在正堂說話,姒嬴說了些笑話逗得兩人哈哈大笑,見疆德子與蕭琅帶人進來三人便止住笑聲,轉臉看向那名陰陽巫。
陰陽巫一見無名子在此轉身想跑,蕭琅一收金絲將他狠狠摔在堂中央,摔得他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來。
巨大的響動嚇得姒嬴瑟縮了一下,見狀,亓官泓趕緊讓姒嬴去準備些吃食招待一下蕭琅,無名子使眼色讓蕭琅隨姒嬴離開,說不定能吃上些味美的吃食。
蕭琅看懂了無名子的意思,立刻喜滋滋地收回金絲隨姒嬴離開了正堂。
“你、你跟著我做什麽?”方才一嚇,姒嬴至今未緩過神來,眼神中略帶幾分惶惶不安。
蕭琅一甩拂塵,斜睨著她笑道,“你怕什麽呀,我又不摔你。”
“誰、誰怕了?”姒嬴臉一紅,趕緊說要去廚房給她找些好吃的,讓她先跟侍女回房等著。
蕭琅非要和姒嬴一起,甩著拂塵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沒話找話說。
姒嬴瞧見蕭琅手裏拿著的像馬尾一樣的白色物件便好奇地問她這是何物,蕭琅道是拂塵,乃是祖師道陵子創道家時傳下來的規矩,雖然陰陽家與道家早已分裂但一些習慣依舊存在,比方說著道服,持拂塵,修紅塵世外學,雲雲。
“你這物件兒若是夏天拿著撲打蚊蠅倒是好使,平日裏你拿它做什麽?”姒嬴拿過來把玩了一會兒便還給了蕭琅,這物件兒入手有些重,雪白的絲狀物拂在手上絲滑冰涼,十分舒服。
“夫子讓拿的呀,重大場合都要帶這個,平時掃掃地撣撣灰塵倒是好用得很。”蕭琅笑嘻嘻的掃了下地麵,拂塵依舊雪白如初,不惹絲毫塵埃。
姒嬴嚇唬她小心被無名子瞧見了要罰她,蕭琅不以為意。
兩人從廚房取了小點心便去了姒嬴的閨房,她的房中不似尋常富貴女子家琳琅滿目的陳設,清一色普通木料做的案幾床榻,房中擺的皆是些漆器與花草,看上去整潔又安逸。
蕭琅與姒嬴對麵坐著說話,姒嬴打量著她一年未見變化的個頭十分擔心,問她會不會永遠都是這種長不大的樣子。
“怎麽可能,師兄都能長大我當然也可以!”蕭琅叉腰,趾高氣昂。
姒嬴看著她十分可愛,想要捏捏她的臉卻不敢,隻一個勁兒地往她麵前送點心,讓她多吃點兒,也好快些長大。
蕭琅一邊往嘴裏塞點心一邊問她姒莊氏一事結果如何。
姒嬴笑道,“你這般直白地提起先妣,就不怕我生氣傷心嗎?”
“姒莊氏又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平日裏對你也不好,我怕什麽呀!”蕭琅拿起一塊太師餅咬了一口,飴糖雖香甜可口但放得太多便有些膩了,她咬過又不能放下,隻好三兩口吃完,膩得她想吐甜水。
“族裏人都說她生養有功,其實她根本沒有生過子嗣,我乃先少君媵妾所生,姒莊氏嫉妒我的母親能懷上孩子便假裝也懷了身子,趁我母親生產時將孩子搶了過去,與他人說我的母親生產而亡。”
“此事你從何處得知?”
“當然是我的乳母啊!”姒嬴接著說道,“乳母去世很多年了,否則我定要她將實話講出來!”
姒莊氏將姒嬴搶到自己身邊撫養卻對她十分苛刻,逢人便說她太過嚴厲使得姒嬴時常忤逆她的意思,實則根本就是虐待,辱罵姒嬴生母的汙言穢語不堪入耳,姒嬴一旦和亓官泓告狀她便與族裏的人說姒嬴並不聽話,她不過管得嚴厲了些就不高興了。
大父大母想將姒嬴帶到身邊撫育,但姒莊氏威脅二人若是帶走姒嬴,她便將姒嬴是媵妾之女的事告訴族裏,讓姒嬴過去給族裏的女孩做陪嫁。
少君的女兒可以招婿上門,但媵妾的女兒隻能做媵妾,亓官泓隻有姒嬴一個女兒自然舍不得讓她做媵妾外嫁,隻得將姒嬴留在姒莊氏身邊,隻待尋個機會將姒莊氏休棄了事。
隻是家主休妻需與族裏商議,眾人雖然不喜歡姒莊氏卻擔心休妻會影響亓官氏的名聲,因此不允許亓官泓休妻,他可以不理睬姒莊氏,但絕不可以將她趕出家門。
“她想借我的手傷害父親,幸虧你將那碟太師餅打翻了,不然父親肯定遭她毒手,毒婦其心可誅!”一提起姒莊氏姒嬴便憤憤不已,氣得仿佛要吃人似的。
“即便我不將它打翻你送到正堂去也會被師兄們發現異樣,你的父親命不該絕,縱然姒莊氏再下毒手他亦能得上天庇佑而幸免於難,你且寬心。”蕭琅咬著鮮花餅,含糊不清地寬慰她。
“我悄悄和你說,外人都道姒莊氏是暴病而亡,其實不是。父親遣仵作查了,姒莊氏很久之前就中毒了,應當……”姒嬴掰著指頭想了想,不太確定道,“應當是在修建廣場之前,姒莊氏曾竭力勸說父親修建陰陽廣場,賢良淑德了好一陣子,父親驚訝得不得了,你說她會不會是知道自己中毒了所以才想做些好事贖罪?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看來她還不知道姒莊氏與陰陽巫有私情的事,也罷,便給姒莊氏多少留個良善印象。
蕭琅幹笑了兩聲,道“你說得對”。
正說著,房外侍女前來稟報說疆德子來接蕭琅回山了。
姒嬴趕緊問蕭琅何時再來,蕭琅笑嘻嘻道,“若是歲首祭你父親還請夫子來主持我就再來。”
歲首祭?姒嬴在心裏暗暗記下了,隻等蕭琅走後她便去磨亓官泓,歲首祭也要請無名先生主持才行。
待離開城主府,疆德子問蕭琅是否又對別人許了什麽諾言沒有,蕭琅急忙否認,隻問無名子歲首祭他們還要不要下山與濱海城一起祭祀。無名子剜她一眼,沒好氣地說自己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覺多也不想早起,要來她自己來。
蕭琅撇嘴,“母親明明說過老人覺少……”
“我是一般的老人嗎?”無名子怒視。
疆德子怕這一老一小掐起來,便岔開話題問蕭琅想不想知道那個陰陽巫說了什麽,蕭琅果然不再理會無名子,眼巴巴地等著他告訴自己,疆德子卻說“看你表現如何”,蕭琅忍著罵人的衝動剜了他一眼。
回到星術殿時夜幕已完全降臨,太陰在湖麵上投下細長的倒影,光芒微弱,然不過片刻,雲層再次堆起,雪花簌簌落下,大地白茫茫一片,甚是幹淨。
蕭琅趴在窗邊畫眼前這一片景色,有模有樣的,疆德子勉為其難地誇她了她一句“畫功尚可”。
窗外有藤鳥飛進來,飛過蕭琅的頭頂落在疆德子手邊,蕭琅不疑有他,隻當是誰寄給疆德子的信。
“咳!”疆德子突然清咳一聲,倚著案幾高聲朗讀方才收到的信件,臉上表情妙不可言,“疆景先生雅鑒,別來無恙否?自伊邑一別吾甚念之。前日見先生之信吾自省良多,先生言如雷聲貫耳,振聾發聵……”
“啊!你別念了!”蕭琅咆哮著撲過來欲奪竹簡,疆德子高高舉起,笑看她氣急敗壞的跳腳,“你還給我,這是人家寫給我的信!”
“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你怎知人家不是署錯了名號?”疆德子舉著信偏不給她,隨口教育她說,“夫子說過,勿要過分幹涉對方命軌,你怎地還與這人通信?上次我讓你說的你可都與他說了?”
“隻是通信罷了,我又沒有與他說些重要之事,你讓我說的話我可都說了,你看過的!”蕭琅踮著腳也夠不著竹簡,氣得她想打人。
“你若是說了他怎地還這般沒臉沒皮地寫信給你?張口閉口便是‘甚念之’,身為男子不思考如何建功立業反倒在這些瑣事上浪費心思,當真是矯情!”
“容宣回信你說人家矯情,容宣不回信你又說人家不知禮數,你這人怎地如此難伺候?”蕭琅叉腰瞪著他,憤憤不平道,“上次你咒容宣橫死之事我還未找你算賬,師兄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疆德子瞟她一眼,嫌棄道,“說他死了那是為你好,也是你自己學藝不精,但凡你仔細些便知他有沒有死,他若是出現意外豈無天象警示?別人說什麽你便信什麽,絲毫不予查證,感情用事毫無理智,簡直丟人!”
“我不跟你吵架,你趕緊將信還我!”
疆德子從未有不還之心,隻想逗逗蕭琅罷了,見她真的要生氣了趕緊將竹簡丟給她,警示了蕭琅一番便離開了,走到門口時他感慨地長歎了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蕭琅佯作未聞,翻開竹簡大致掃了一眼,這次的信無甚看頭,可以稱作是容宣的“罪己書”,滿篇都在反思自己的過錯,言辭之懇切幾乎要讓人為之感動得涕淚橫流。
隻可惜蕭琅不喜歡這個調調,掃了兩眼便放到了一旁,但過了一會兒她又拿起來仔細瞧了瞧最後幾句話,隻見容宣寫道,“吾偶聞一事,不知是否當言,隻待某日相遇,吾麵告之……”
何事不能信裏說,儒家的人就喜歡欲言又止這一套!
蕭琅將信扔在一旁,氣鼓鼓地回房歇息了,躺在床上將疆德子與容宣翻來覆去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