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葵水未至
馮小憐見一向在人們眼裏最不入流的銅豆子,竟然清清淡淡地便破解了自己的媚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簡直就是對向來以妖媚為絕殺技的自己最大的侮辱,真想即刻把他拿了,肆意地吸盡他的精血。
可是,這裏是藏花樓,不是魔界的修羅場,男人們來這裏就是圖個樂子,藏花樓剛剛開張就要見血,實在是有些晦氣,他也隻能在心裏暗暗寬解自己——
讓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暫時多活幾天,明天不妨先去他的醫館試探風向,看看這位銅豆子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小鎮裏的男人縱情歡娛了一夜,黎明時,留下了一地踩爛的鞋子,這群不知羞恥的登徒子,黎明後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倒頭便睡,龍山鎮四圍的原野裏第一次出現了無人耕種的場景。
歐冶無名踏過青青地草地,走進龍山鎮的圍子牆城門,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市沒了人影,大街上開門營業的,隻有銅豆子的孫氏醫館一家。
大堂上一位妙齡女子正端坐在醫師對過,一身柔曼的透明紗衣,繡著三朵盛開的牡丹,堪堪蓋住最不該漏的,餘者一覽無餘,雪白的肌膚透出熟透了的果子的馨香,妙曼的嬌軀凹凸有致,讓人止不住地想入非非。
滿嘴的吳儂軟語,處處透出一股甜糥的酒香,讓你不自覺地便沉醉其中,有這樣的絕色坐在你的麵前,相信就是柳下惠在世,也絕對把持不住。
銅豆子雖然已經領教過馮小憐的媚功,依舊沒有把目光從女人身上挪開,反倒是店鋪裏拉藥匣子的夥計,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副老和尚入定的樣子。此人便是被鎮民們稱為石呆子的石磊。
石家在龍山鎮上單門獨戶,石磊父母在世時,也曾是鎮上的富裕人家,隻是連年的戰爭使得時疫頻發幾年前,石家幾十口子人一夜間便隻剩下了石磊一人。常人言,百無一用是書生,石磊雖然讀書刻苦,營務農事方麵卻是一竅不通。新雇的仆從欺負主人忠厚,處處隻為自己著想。
漸漸地石家的日子越來越窘迫,最後竟然到了經常挨餓的地步,鄰居們也曾經勸過石呆子去中都考取功名,換個一官半職。
按理說科舉考試是讀書人唯一的上進之路,可現在的青州府控製在異族手裏,石磊習的是孔孟之道,不屑於為官異族,就此耽誤了大好的前程,古人雲‘讀書人,不為良相便為良醫’誰叫咱認識字呢,石呆子遵從古訓,厚著臉皮來到孫氏醫館做了夥計,雖然沒有多少薪水,卻也能借此機會熟悉一下藥材,要想成為一代名醫,僅僅依靠書本上記載的那點東西無疑是癡人說夢。
歐冶無名站在一側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石呆子,此子手裏握著的正是小仙子愛不釋手的《黃帝內經》。
非禮勿視,這是一個正人君子最起碼的德行,相比於銅豆子看女人的如醉如癡,這石呆子更加入得了無名的法眼。
歐冶無名又看了一眼坐堂的醫師,差一點笑出聲來,這素馨也實在太敢搗扯了,一個姑娘,穿了一身男裝不說,還故意把自己的一張俏臉整成了坑坑窪窪的柚子皮。故意瞪著一雙圓鼓鼓的大眼,遠遠看過去,活像一隻披著衣服的大個的蛤蟆。
這裝束也太醜了。與她麵前的女人比起來,一個詞——雲泥之別。
那女人淺坐木凳,身著薄如蟬翼的綠紗衣,柳眉啼妝墜馬髻,足可盈握的金蓮不安份得探出裙外。更像是人前無聲的炫耀。
馮小憐看著醫師的柚皮臉,遲疑地伸出手,無限哀怨的說道:“醫師,奴家二八的年齡了,為何仍沒有天葵水至?”
素馨瞥了一眼馮小憐(即然大家皆隱藏了本來的麵目,有必要做做樣子。),取過一根細細的紅線,搭在病患的手腕,開始懸絲診脈。馮小憐乜斜了醫師一眼說道:“相公雖然麵相有點那個,卻是一個知趣的人兒,奴家身上的病,還有得治嗎?要不要看看奴家的下身?”
“賤貨!”素馨心裏極度厭惡此女的放蕩,豈止是放蕩,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素馨聽小憐說的曖昧,隨手扔掉手中的紅線:“老人家,您沒有病,不過你的駐顏術倒是蠻高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時光一去不複回。您明白嗎?”
馮小憐站起身:“你說奴家老了?你說奴家沒有病?”
“沒有,隻是身上的邪氣重了些。”
“藥方呢?”
“沒有”
“沒有方子,奴家怎麽抓藥呢?”
“沒有病,服的那門子藥?”
“奴家有病!”
馮小憐搖搖頭,滿臉哀怨,蓮步輕移走到石呆子眼前,將那雙嫩藕似得玉臂橫抱在胸前,病西施般的蹙眉道:“服一服無方藥,治一治無影病,看一看無心人,藥師呀,能不能解奴憂?”
石呆子眼睛不離書本,冷冷回道:“人非人,藥(妖)非藥(妖),佛(魔)非佛(魔),道非道。藏花樓主,您不該來這裏。”
馮小憐見石呆子不理自己,臉上露出一抹謎之微笑,突然回頭道:“這位相公,您也是來尋方問藥的嗎?”
歐冶無名搖搖頭:“大姐明鑒,我是來看人的。”
馮小憐心中一喜,扭著身肢幾乎蹭到無名的大腿上:“客人是來看奴家的?奴家雖然有些姿色,卻不是隨便之人,你家有床嗎?”說著話,故意深深施了一禮,繡花遮掩不住的香豔無比,一陣顫顫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