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往事如夢
招搖山烏有窟,魔皇使盡了全身的解數才讓傷心欲絕的公主暫時的平靜了片刻,望著冰棺之內張沁栩栩如生的麵龐,蘭熏心靈的傷痛再度失控,沙啞著嗓子問父皇:“張郎,他怎麽了?誰讓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魔皇拉過女兒,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臉麵頓時蒼老了:“孤的蘭熏啊,聽父皇慢慢言來”
金陵城破,後主李煜做了亡國之君,隨即被潘美解押到東京過著囚徒般的生活。二年後,後主李煜在自己的生日那天懷念故國,一腔悲慨,吟出了一首飽含亡國之淚的《虞美人》。卻也由此招來了殺身大禍。
宋天子聽到哀詞,暴怒,再也顧不得懷裏小周後的臉麵,執意處死她的丈夫。在小周後苦苦的哀求下,皇帝才答應留李煜一個全屍。
宋天子將賜死李煜的聖旨交給了大將潘美,同行的文官是一個剛剛科舉取仕的年輕官員,名字叫寇準。
李煜知道自己作為一個亡國之君,這一天早晚會來,聖旨傳到時他萬萬沒想到出宮後的小周後先於自己喝下了慢性的毒藥,望著懷裏妻子平靜的臉,李煜狠心的推開愛妻:“好好活著,願君後世永不生於帝王之家。”
揚揚頭,李煜喝下了禦賜的鶴頂紅。一縷冤魂久久不散,身子屹立不到。
潘美大為驚愕,仗劍斥道:“死而不倒,李煜,你想抗旨嗎?”
潘美的怒斥不但沒有嚇到李煜的冤魂,屍身突然暴漲了三尺,青眼曜睛,口中訇然作響。
潘美驚駭,急忙問計與寇準。年輕人微微一笑說道:“此蠱患,憂氣所生也,三國曹氏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此憂患之蠱,唯酒氣可解也。”
潘美聞寇準之言,急令軍士潑酒於李煜屍身之上,患蠱轟然倒塌,寇準隨口讚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一代魔君作古,世間再無詞人。”
名相金口追封,後主一念成魔。
而年輕的寇準也因為這句讚歎,貶官八百裏,在一個邊關小鎮做了十幾年的窮縣令。
“孤肉身成魔,第一步先找到了叛臣皇甫繼勳,在孤的百般審問下,這個軟骨頭最終說出了你的下落,孤又抓了三千水鬼,終於在秦淮河上打探到了你的下落。找到了張沁修行的這個洞窟和冰棺裏你的屍身,可恨這個張沁不願依附於孤,竟然一死酬情,孤便將他的心髒移到你的身上。怕女兒沉溺於痛苦不堪的往事,又用那千年的寒冰封印了你的心,沒想到,幾個月前你私自下山,還讓那禦龍的混小子誤打誤撞化解了孤的封印差點釀成大禍,卻也鬼使神差化解了你身上的寒毒。”
“父皇的意思是說蘭熏現在也是身處魔族了?”蘭熏從父親話語裏知道自己死後發生的的一係列變故,吃驚地問。
魔皇點點頭:“可以這麽說,隻是你的心受了孤的封印,裏暫時還沒有魔性而已”。
“既然張郎不願入魔族,女兒也永遠不做魔女,女兒懇請父親放了蘭熏,我要去淮河水底找回自己的心,將張郎的心還給他。”蘭熏既然知道父親失了皇位,便不再稱父親為父皇,魔皇見自己為女兒精心設計的美麗的謊言完全破滅,禁不住黯然神傷:“女兒,難道你就那麽不屑加入我們魔族嗎?”
蘭熏看著冰棺內盤腿打坐的張沁栩栩如生的笑臉,眼睛似乎向著自己讚許的眨了一下,便回頭倔強的說道:“是。”
魔皇內心激動,憤然說道:“魔族有什麽不好,大家為了長生不死,同樣的修行,我們更加講求有教無類,不像那些個虛偽的人族,同樣是世間的生靈,還要分出個三六九等,還好他們清心寡欲,否則天地之間還不處處塞滿了這群天閹的道徒。”
蘭熏辯道:“他們是人族,自然不願與豺狼虎豹為伍。”
魔皇冷笑道:“他們雖然自稱為人族,溯其根源,還不是女媧娘娘的後人,而這女媧娘娘正是上古的妖王,一群半人半妖的東西,隻是比之魑魅魍魎多穿了幾件衣服而已,自古妖魔一路,普天下一路貨色,隻是我們魔族道行深,遭了人族嫉妒而已。”
蘭熏自知辯不過父親,賭氣的不再言語。魔皇又說道:“不要妄想找到你的心,沒有魔力,你到不了河底,還是回到蘭苑好好修煉魔法去吧。”
自從離開了蘭熏姑娘,盛寒似乎突然被吸去去了魂魄,幹什麽都覺得無精打采。
既然父親是天上的紫薇星,蘭熏也一定是位仙女,想到這裏,盛寒突然心灰氣冷起來,她畢竟是位仙女,而自己隻是一個卑微的禦龍師,或許上仙嘴裏的緣分,隻是一個安慰而已。
可思念就像一蓬蕪草,已然紮根心靈深處,想要徹底的拔除幹淨卻再無可能,盛寒忍受不了這種刻骨的思念,他決定背了眾兄妹獨自出穀,找回心中的愛。
乘了白蛟,盛寒毫無目的的徜徉在天際,卻沒有蘭熏的半點蹤跡,昨日仙女偎依在自己懷中的景象曆曆在目,鼻翼間似乎依舊回蕩著蘭熏蘭香桂馥的迷人氣息。
對,就是這個味道,好像在哪裏曾經感受到過這種氣息?
在哪裏?
在哪裏?
招搖山!
蘭熏公主一定在招搖山。
黃昏時馮小憐看到一位駕龍的少年從天而降,知道她就是魔尊嘴裏的禦龍師,不敢阻攔,慌忙報告魔尊,魔皇沉吟了片刻,叮囑了弟子一番,馮小憐依計而去,準備誘惑一下這位獨闖蘭苑的少年。
魔界迷障馮小憐,不愧曾為人間第一尤物,算得盛寒進蘭苑必定穿過庭院的回廊,早已盛裝等在這裏。
就見她臉上畫的是啼妝,額下描的是吊梢眉,烏黑的長發挽了一個鬆鬆垮垮的墜馬髻。著唐明皇為之沉醉的淺綠色抹胸,一襲迷倒了安祿山的石榴紅裙,媚眼迷離,處處散發著成熟女子的慵懶。
饒是盛寒這樣情竇初開的少年,也禁不住血脈僨張,幾乎不能自持:“上仙,盛寒借過。”
馮小憐嫣然一笑,堪堪露出兩顆貝齒:“公子這是要借路嗎?好可惜姐姐崴了腳,動不得了,公子可不可以扶我回房?”。馮小憐吳儂軟語像少女的柔胰,輕輕拂過盛寒的臉頰,女子身上獨有的月桂甜馨,幽幽地撩撥著少年並不堅定的定力,禦龍師神情恍惚,臉上現出一片赤紅,馮小憐知道自己的迷魂大法開始發揮效力,情不自抑地將臉頰貼上少年的前胸。
“公子,躺下吧,讓小憐好好伺候你。”
一陣悠揚的琴聲穿過夜幕,頓時驚醒了迷茫中的盛寒。禦龍師瞪大眼睛,身上突然滾過一陣灼人的熱浪,暗紅色的紋身若隱若現。
“啊——”馮小憐猛然後退了兩步,“此人果真有一顆至純至陽的內丹。”
盛寒知道露台上鼓琴的一定是蘭熏公主,神農穀相處的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的聽蘭熏彈奏過這首空靈淡泊的《雁南渡》,疾步跨上露台,卻被月下操琴的姑娘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