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至陽、至陰

  歐冶無名見林蟬兒為姑娘求情,豈有不允之理。暫時讓蘭熏與蟬兒同住,入夜便睡到了同一張床榻之上。因為同病相憐,後來的日子,林蟬兒對待蘭熏竟然比之師兄妹們更加上心了些。


  這些,另微夫人全然看在了眼裏,按理說仙與人從來都住在互不幹擾的兩個世界,但是能夠住到神農穀的人,已經與仙結緣,日後的道業自然會成績斐然,可後來的這個蘭熏,卻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至陰之氣,好在她有一顆純淨透明的水晶心,卻也不像是魔族的身份。


  另微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下次出穀時便囑托花蕊夫人密切關注蘭熏的一行一動。


  這一日林蟬兒和歐冶無名再次進山,枯坐了半晌的蘭熏百無聊賴,慢慢的便踱到青溪,遠遠看到盛寒裸著上身盤腿打坐正在練習禦劍之術,赤子之心也不曉得回避,待到盛寒聞到自己身後蘭熏特有的蘭香桂馥的氣息時急忙收氣,倉促中那股純陽之氣直逼湧泉,身上突然現出了暗紅色的閃紋。


  “糟糕,平時總笑二師兄癡呆,什麽時候我也有雜念開始走心了?”盛寒屏住呼吸,慢慢將真氣導入丹田。不用回頭,她也知道自己身後站著的是蘭熏。


  “寒哥兒身上竟然有這麽奇怪的紋身,它們怎麽又突然消失了?”蘭熏看到盛寒瞬間恢複了白皙的身體,驚奇的問道。純淨的沒有一絲雜念的心靈讓她根本還沒有意識到男女之間的尷尬。


  盛寒披上長衣,回過身來,臉上突然紅了一片:“盛寒被雷劈了,從此變成了至陽的體質,這些紋身是雷公的傑作。”


  “討厭的雷公,寒哥兒又不是壞人,為何單單要劈他。”蘭熏心裏暗暗的罵雷公,或許一句‘討厭’已經是她心裏最嚴厲的責罵了,所以她隻是暗暗的在心裏發泄一下,並沒有吐出口來:“寒哥兒你的臉怎麽又紅了?”


  “還不是你這個不曉世事的傻丫頭。”盛寒暗自想著披上衣服問道:“蘭熏小姐怎麽到青溪來了,師姐又上山了?”


  “是呀,他們總是偷偷上山玩兒,卻不帶著我,無聊死了。”蘭熏心是透明的,說話更是毫無遮掩。


  “情人約會還要帶上個礙手的家夥?你真幼稚。”


  盛寒的揶揄讓蘭熏百思不得其解:“情人又是什麽人?非要偷偷在一起嗎?好玩嗎?”


  盛寒見蘭熏這些年似乎一直生活在瓶子裏是的,無意再同她饒舌突然提議道:“蘭熏妹妹騎過馬嗎?”


  蘭熏搖搖頭。


  “那你在天上飛過嗎?”


  蘭熏依舊搖頭,一臉的失意。


  “今天哥哥讓你上次天好不好?”


  一個絕妙的主意!蘭熏欣喜的點點頭:“好呀,好呀,可是寒哥兒沒有翅膀,怎麽帶我飛?”


  “我有蛟龍啊,”隨著盛寒的呼哨聲,青溪裏突然騰起一團巨大的水霧,蛟龍俯首來到二人麵前,盛寒幫助蘭熏跨上蛟背剛坐在自己身前,蛟龍騰雲駕霧倏忽升到了半空。


  整個泰沂山脈綿延幾百裏,驀然展現在蘭熏眼前,耳邊鳴起了風吹旌旗般的烈烈脆響“啊太刺激了!我要飛了飛了”


  突然,忘情狂歡的蘭熏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栽了下去,情急之下的盛寒本能的攔腰抱住了姑娘,從未有過的刺激讓蘭熏興奮到了極點,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緊緊地貼到了盛寒的懷裏。


  盛寒突然感到自己擁抱了整個世界。


  他不敢想蘭熏身上再發生任何一點紕漏,急忙號令蛟龍返回神農穀。


  姑娘意猶未盡,自然不願回到地麵,直到發現盛寒一直謹小慎微的環抱著自己的腰肢,才乖乖的下了龍架,臉上不經意泛過一抹紅扉,從此便多了一重心事。


  魔皇辛辛苦苦找到寒潭時才知道自己晚了別人一步,派華箭夫人潛到潭底也沒有發現護寶的青白二蛇,急忙招呼二位弟子趕回招搖山,才知道有一個更大的噩耗等待著自己——愛女蘭熏不見了!

  魔皇發泄般的狂鞭著護壇使者“殺者”,直到他蛻變成了自己豺狼的本體,大弟子奪命才小心翼翼的提醒師傅:“魔尊,殺者這千年的魔力,再打下去可就廢了。”


  魔皇打累了,化鞭為掌,癱倒在椅子裏,厲聲喝道:“說,公主去哪兒啦?”


  殺者匍匐在地上,顫抖著說道:“公主謊稱自己奉命下山,弟子也不敢阻攔啊,公主好像是說要去什麽神農穀找山上丟了的神獸狌狌。”


  魔皇當然知道神農穀,路途遙遠又沒有法力,蘭熏會找到那裏嗎?

  想到女兒此時的處境,魔皇喃喃地說道:“孤的蘭熏啊,今天又是月圓之夜,沒了孤的寒冰斬,你會生不如死啊。”


  “你們還不趕快去找,什麽聚魄珠,孤不要了,孤就要我的公主,快去。”


  盛寒做夢也沒有想到白天還盡情歡愉的蘭熏,夜裏竟然病倒了,莫非是乘龍飛了一圈感了傷寒?心急火燎地趕到林蟬兒的茅屋,盛寒立即被蘭熏的病情嚇呆了。


  隻見蘭熏妹子蜷伏在木床上,身上已經蓋上了神農穀裏的所有的被褥,依舊凍得瑟瑟發抖,盛寒走到床邊立即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今天可是大暑後的第四天,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蓋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蘭熏知道今天是鬼節,雖然炎熱,卻是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候,這些日子貪戀著七兄妹的情誼,竟然忘了自己每年一次的浩劫。


  沒有了父皇‘寒冰斬’的鎮壓,今夜自己心髒裏的千年寒冰,必將遊走於四肢百骸,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相信不用兩個時辰,蘭熏也將變成一塊寒冰。


  林蟬兒見盛寒心急火燎地擠到蘭熏床前,惱怒地將他推到一旁,毫不留情地斥道:“都怪你,平白無故的慫恿蘭熏飛什麽天,妹子的身子骨本來就弱,這不就染上風寒了。”


  盛寒見自己闖禍了,心裏悔得要死,急忙央求師姐道:“讓我看看蘭熏,二師兄熬藥了沒有哇?”


  蘭熏見林蟬兒將自己的病倒遷怒於盛寒,急忙抓住她的手說:“蟬兒姐姐,我的病自己知道,不能怪罪寒哥哥,這些年我的父親也是一直在幫我尋名醫,他們都說妹子屬於世上極罕見的純陰之體,這病它沒藥可治呀。”


  大家一時束手無策,眼看著生機在蘭熏身上一寸一寸的消失,顏於飛突然想到了師傅空鼎真人:“去找師傅呀,或許我們的師傅空鼎真人有辦法救蘭熏的命。”


  幾近昏迷的蘭熏耳朵裏聽到‘空鼎真人’四個字,眼裏突然飄過一絲驚懼,竭盡全力地說:“不要去找真人,晚了晚了,寒哥哥,你的懷抱真暖和,你能再抱抱蘭熏嗎?”


  盛寒看到姑娘掙紮在死亡的邊緣,心裏竟然還想著自己帶給她的那一點點微弱的溫暖,一時五內俱焚,恨不得即時隨她一起去了,所以當他聽到姑娘呼喚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即掀開蘭熏的被子,眾目睽睽之下義無反顧的抱住了蘭熏逐漸僵冷的身體。


  林蟬兒一聲尖叫:“盛寒,你敢玷汙蘭熏的聖潔的魂靈嗎?放開她!”


  盛寒如夢初醒,急忙放手,卻已經晚了,茫然見就覺得蘭熏的身體裏一股至陰之氣,源源不斷的輸入自己的丹田,於自己的純陽之氣攪在一起。


  “或許自己的純陽之氣,能夠解救蘭熏身體裏的陰寒?罷罷罷,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死馬當活馬醫,看看蘭熏的造化吧。”


  盛寒無師自通,也是情急之下走了一著險棋,他哪裏知道自己的毫不設防隨時會被蘭熏的純陰之氣反噬其心,正可謂初生牛犢不畏虎。無知者無懼也。
——

  對了,更有一顆摯愛對方的絶決之心。


  想到這裏急忙板正姑娘的身體,盤腿打坐,找到她的腎俞、厥陰俞二穴,將自己的純陽之氣綿綿不斷的輸入蘭熏的身體。


  慢慢地,蘭熏心裏的千年寒冰寸寸消融,臉上漸漸浮出一抹血色。


  蘭熏公主活過來了!隨之,一百五十年前殘存於心的刻骨銘傷霎時充溢心頭。


  “張郎,救我!”蘭熏公主麵容悲愴,突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呼喚。


  眾人哪裏知道蘭熏以往的經曆,皆麵麵相覷,徒然看著姑娘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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