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華箭夫人
破關而出的華箭,不再是往日的冤魂野鬼,打通了魔關她便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華箭夫人,煌煌烈日已經不再讓她遁形。華箭夫人大可以堂而皇之的暢遊在陰陽三界之內,情天恨海之間。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出關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女兒柔嘉公主。
華箭夫人心裏疑惑:“公主不是在金人的大營中嗎,怎麽又隨這群叫花來到招搖山?”
不光華箭夫人心裏疑惑,就連她身前的魔皇也是一頭霧水,咦,神農穀的傻子什麽時候來到了招搖山,看他肩上的開山斧,難道千裏迢迢就為來這裏砍一捆幹柴?
魔皇走到七兄妹跟前,聽到他們嘰嘰喳喳的談論怎麽處理眼前的大樹,就聽到傻子悶聲悶氣地說:“這等神樹,沒來由就要伐它,師傅也不會答應,我看樹上有一顆熟透了的果子,采了種到我的神農穀,假以時日必定長成參天大樹。又不傷害眼前的母樹,兩全其美,豈不妙哉。”
顏於飛聽師弟講完,皺著眉頭說道:“師傅要的是木材,你卻給他老人家一粒種子,這想法是不是太幼稚?”
‘傻子’揚揚眉毛駁道:“你又不是師傅,你怎麽知道他老人家的想法?師父曾經說過‘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萬物將自化。’即使是為人師尊,他又有什麽權利隨便處置一棵神樹的生死呢?”
魔皇聽了‘傻子’的話,一陣暗自好笑:“是哪個笨師傅找了這麽個一根筋的傻徒弟,你師父若想做個馬桶呢,難到他還非得等到你種下的那棵柞樹嗎?”
想想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吩咐身邊的華箭夫人守住神樹迷榖。”
七弟子尚未入道,更別說開天眼了,華箭夫人就在他們身邊,大家卻渾然不知,轉眼間魔皇轉到了女兒的蘭苑,卻放出了鎮山的神獸-——狌狌。
華箭夫人滿眼都是女兒的影子,哪裏還聽得進魔皇的囑托,不錯,迷榖樹下站著的確實是自己的女兒,刻骨銘心的思女之情,驀然壓下了華箭夫人心中的魔念,百感交集之中失聲叫道:“柔嘉,我的女兒。”
林蟬兒隱約聽到母親叫起自己舊時名字的聲音,做夢也沒想到她就站在自己的身邊,環顧四周哪裏有母親的身影,搖搖頭確認那隻是自己的一個幻聽,卻真切的聽到山上一陣低沉的吼聲,隨聲而至的是一隻巨大的白猿越過樹梢,橫眉怒目人立在七兄妹眼前,這怪物猴身人麵,一雙長滿白毛的耳朵,據聞能夠探知三界所有的往事,人間神獸勇猛異常,它就是招搖山神樹的護衛者-——狌狌。
林蟬兒站在樹下,果子伸手便可觸及,卻被狌狌一聲怒吼撲倒在地,歐冶無名怕神獸傷了林蟬兒,挺挺大斧衝上去給了狌狌猛烈的一擊,吃了痛的狌狌立馬棄了林蟬兒轉身與無名纏鬥在一起,顏於飛隨即也加入了戰團。慌亂之中,被狌狌一掌擊中後背,整個身子跌出三丈開外。武玫撲上來護住大師哥,就聽到七師弟一聲招呼:“大家一起上啊”,眾人猶如醍醐灌頂,一起仗劍圍了上去。
狌狌憑一對肉掌獨戰六人,猶不落下風,這邊林蟬兒悠悠醒來,記掛著師傅的囑托,急忙伸手去摘樹上的果子,華箭夫人就在女兒一步之遙,卻沒有勇氣阻攔女兒伸出的雙手,眼睜睜看著女兒將果子納入手中。
林蟬兒大叫一聲:“迷榖到手,不可戀戰。”
顏於飛率先跳出戰團,叫道:“五師妹先行,三師妹跟進,大家且戰且退啊。”
狌狌抬頭見樹上沒了果子,狂怒,揮舞著雙爪黏在功夫最弱的武玫身邊,嘴裏竟然吼出了人言:“還我-——神果”!有道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情急之下平時最糊塗的人也有靈光一現的時候,武玫腦子一個激靈,拚命叫道:“話癆,你身上的神果呢,給它幾枚啊。”
華堯一怔,立即明白了師妹的意思,探手抓出衣兜裏的假蘋果,兜頭砸了過去,狌狌看到半空中飛來的果實,慌忙張口接住,腿腳一時慢了許多,華堯見自己的假蘋果擊敵有效,慌忙將手裏的果子一並扔了出去,狌狌喜形於色,一並接住吞了,突然換了另外一幅脾性,四肢匍匐在地,操著生硬的人話說道:
“謝謝主人恩賜,狌狌終於功德圓滿。”
這變化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眾人害怕其中有詐,不敢相信眼前的神獸。就聽到狌狌對華堯說道:“狌狌在這招搖山苦修千年,一直靠這樹上的神果續命,今天主人賜了我百年的陽壽,我要還你五十年的護衛。,請主人賜我名字。”
華堯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無意摘取的野果子竟然是延續壽命的聖果,想想自己錯過了這五百年的陽壽,心裏不免懊喪,可轉念一想,如果自己剛才不拋出這五枚聖果,也許被神獸吃掉的就是咱們兄妹七人了。
正所謂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因,也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果,老天這樣的安排最合理。想到這裏,華堯對神獸說道:“賜給你聖果的是五師妹,她的腿腳有殘疾,古人言狌狌神行,得之善走,我看你的主人應該是五師妹。”
武玫聽到華堯竟然將屬於他自己的神獸輕描淡寫地送給了自己,頓時淚流滿麵,自打來到這個世上,因為這該死的腿疾受盡了外人的嘻弄,今天因為她的一句話,華堯失去了五百年的陽壽,而四師兄,以德報怨,反而給了自己莫大的恩惠,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都呆了。
林蟬兒走過來拽拽武玫說:“恭喜五師妹,快說話呀,給你的神獸取個名字,從此你就是一個四肢健全的姑娘了。”
武玫擦擦眼淚,突然跪倒在華堯麵前:“四師哥恩重如山,請受小妹一拜。”
華堯被五師妹的舉動弄懵了,慌忙拉起地上的武玫,沒有想到平時大大咧咧,一副混不吝的五師妹,溫柔起來也是如此的楚楚動人,禁不住嘴巴一陣發癢,玩笑地說:“既然恩重如山,就得以身相許,五妹舍得自己嗎?”
眾人知道這是玩笑,紛紛大笑起來,而武玫心裏卻不這樣認為,遂鄭重其事的回道:“四師哥,君自一言,駟馬難追,這事妹子記下了。”
華堯心裏一陣懊悔,知道自己這次玩笑開大了。
武玫走到神獸麵前,摸摸它的白耳說道:“都說這狌狌有拔山之力,名字就叫‘金剛’吧。”
華箭夫人百感交集,眼睜睜的看著女兒隨著一群叫花興高采烈地下山去了,想起魔尊的囑咐,暗自打了一個寒戰,心想自己讓女兒如此輕易地摘走了仙果,魔皇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知道怎樣懲罰自己呢。可憐天下父母心,好在華箭夫人雖然墜入魔道,可起碼的愛女之心還是有的,也就放棄了向女兒追索仙果的念頭,或許她以為自己的這次故意放水沒有第二個人看到,也許會僥幸的躲過魔皇的懲罰。
豈不知,迷榖樹下的一切,早已被另外一個姑娘看得真真切切,她就是魔皇的女兒——蘭熏公主。
眾人再次踏進山門已是早春時候,空鼎真人看到弟子們雖然衣衫襤褸,卻個個精神飽滿。最喜歐冶無名,一把開山大斧依舊橫在肩頭,真真的一個開山的樵夫。
真人招招手,大斧突然化作一張符籙,飄進師傅鶴氅袖間,眾人始明白,這一路師傅一直暗暗地護衛在他們身邊。
盛寒摸出隨意放在包裹裏的水玉遞給師傅,真人鄭重接過寶貝徐徐說道:“你們竟拿它如此的隨意,知道此物的來曆嗎?”
眾人搖搖頭,聽師傅繼續說:“當年共工與祝融爭奪帝位,祝融借地獄之火勉強獲勝,共工怒觸不周山,造成人間洪水泛濫,後來雖然女媧娘娘煉石補天,在洪水中喪命的世人卻也何止千萬,這顆水玉球就是女媧娘娘留給人間的最後一滴眼淚。名字叫‘聚魄珠’它可以保存世間每一顆不屈的魂靈,直到找到他不朽的金身。為師之所以讓你們去取,就是不想驚動三界的妖魔,如果過早地透露了消息,東鎮廟將從此再無寧日。”
眾人知道了其中的利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真人又言:“林蟬兒,你的收獲呢?”
歐冶手裏一直攥著師妹交給自己的迷榖的果實,聽到師傅召喚師妹,急忙遞了上去,真人將神果接在手中點點頭:“好,好,這是你師妹的功勞,拿到你的神農穀找塊肥沃的土地種上它吧,也讓你五師妹的金剛有個容身之地。去吧去吧”。
兄妹七人同甘共苦大半年,一時還沒習慣單獨行動,便相攜來到神農穀,雖然穀外早晚還有些春寒料峭,穀內早已是春意盎然,各種奇花異卉似乎算準了歐冶無名的歸期,一古腦的綻放開來。紅的月季、紫的牡丹、黃的迎春、綠的碧桃、甚至還有盛夏綻放的睡蓮,也在一潭碧水中露出了尖角。
蛟龍這半年一直陪伴妻子蟄伏在衣籠裏,待盛寒打開衣箱,蛟龍感時而動,立即愛上了這一潭碧水,破蟄後的青蛇亦扭扭略顯僵硬的身子,慢慢滑入潭底,有道是蛟龍出入的地方,必有鳳鳥,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鳳鳴,那是另微夫人的坐騎鳳鳥巡空,立即引來了百鳥的朝覲。
空鼎真人坐在東鎮廟大殿,看到神龍穀上空龍飛鳳舞,心裏暗自鬆了口氣:“神農穀,總算又有了三年的太平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