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殺意
由於病痛的折磨，皇帝的精神氣早已不再，整個人變得幹瘦蒼老，氣若浮絲的同普通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
皇後輕歎一聲，誰曾想昔日高高在上的人竟會落魄至此，果然人生無常。
偌大的寢宮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皇後看了他一眼，幽幽開口，“皇上，咱們也許久未見了，今日一見，卻恍如隔世。”
語氣中滿是歎息，可神色卻是截然不同的漠然。
皇後過來並真的是為了探望皇上，而是昨天的事對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她迫切地需要找個人來傾訴，而皇上是最合適的人，畢竟，他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想來皇上也聽說二皇子昨日召開早朝的事了，那你知道當天早朝發生了什麽嗎？”
皇後隻瞟了他一眼，直接道：“昨天早朝，三皇子被關押起來了，因為有人說柳風庭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而是南國的皇子。”
皇上聞言，驚怒地瞪大眼睛，“不……不可……”
“我知道你不相信。”畢竟她可以肯定，柳風庭確實是那個女人為皇上生下的皇子。
皇後苦笑一聲，滿眼悲傷地望著皇上，“可如果他不是，那長風就會是南國的皇子。”
麵對命不久矣的皇上，皇後終是忍不住說出自己心底的猜測和擔憂。
皇上震驚地盯著她，晦澀的雙眸中是對她的質問。
那眸光過於鋒利，皇後承受不住地垂眸回避他的逼視，略顯心虛地低聲解釋，“我當初抱養他的時候，他隻是一個嬰兒，我並不知曉他的身世，如果早知道……”
抬眸窺見皇上諷刺的眼神，皇後再也無法解釋下去。
世上哪有早知道，而且當年就算那個孩子不是柳長風，也會有另外一個孩子。
皇上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皇後，竟然會膽大到混淆皇室血脈，而且引進的還是敵國的血脈，他這些年，完全就是在養虎為患！
北國一旦落到柳長風手上，北國危矣！
“皇後，馬，馬上說，說出真相！救，救出風庭，絕，絕不能，讓北國，落入柳長風手上！”皇上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斷斷續續地道出自己的要求，最後一句尤為鏗鏘有力。
可這個要求卻讓皇後驚慌地直接脫口而出，“不行，這樣會要了長風的命的！”而且，她和她的家族也必定會受到牽連。
察覺到自己拒絕的過於決絕，皇後緩聲勸道：“皇上，長風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可畢竟養在膝下多年，肯定會有些感情的，他應該不會對北國和柳風庭不利的。”
皇上沒想到她到了此刻還是如此執迷不悟，甚至還要為柳長風辯護，正要怒斥出聲，皇後卻直接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先安心休養吧。”
望著她離開的絕情背影，皇上痛苦而無奈地閉上眼睛。
皇後其實一直都是最有理智的人，她知道皇上從來沒有真心愛過自己，而她亦然。
打從進宮起，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並不是虛無縹緲的帝王愛，而是完全掌握在手裏的皇後的權利。
所以，她忽然搞不清，自己不說出真相，究竟是為了柳長風，還是為了她自己。
皇後腳步有些迫切地想要離開，卻意外地在門口遇到了前來探望的柳長風。
突然見到柳長風，皇後心情十分複雜，一時間有些躊躇不安。
原想先行離開，等自己想清楚後再與他詳談。
可柳長風卻攔住了皇後的去路，“請皇額娘稍等片刻，兒臣待會送您回去。”
皇後有些不安，卻無奈應下。
等不到片刻，柳長風便從寢宮出來了，兩人結伴往皇後的寢宮走。
剛到庭院處，柳長風突然開口，“昨天早朝的事，皇額娘聽說了吧？”
皇後一怔，點頭，“嗯。”
“那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柳長風雲淡風輕的問話卻讓皇後心中一顫，垂眸沉吟片刻，緩聲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是你的皇額娘。”
柳長風偏頭凝視她片刻，最終輕應道：“我知道了。”
皇後驀地鬆了一口氣，抬頭見他神色並無異常，想到皇上的話，又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準備怎麽處置柳風庭？”
簡單的一句問話，瞬時間令柳長風怒氣勃發，眸光冰寒，他冷聲警告，“他的事你少管，小心惹禍上身。”
這明顯的威脅讓皇後心中一凜。
“還有，既然你有這份閑心，那就先管好你的蓉蓉。如果她下次還敢插手破壞我的計劃，那就不要怪我對她不客氣。”言語間透露出殺意。
皇後終於清楚地意識到，在柳長風的心裏隻有皇權，其他的一切對他來說，全都不屑一顧，即便是多年情誼。
皇後垂眸，輕聲應道：“我會管束好她的。”
此刻的皇後終於有了一絲後悔，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才導致柳長風的冷血無情，還是這本就是柳長風血脈中與生俱來的。
走在熟悉的庭院，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那從小看到大的眉眼忽然讓她有些恍惚，記憶中出現了在庭院中跌跌撞撞地走著的小小身影。
皇後語帶懷念地說：“長風，你還記的這裏嗎？當年你就是在這裏學會走路的。那時，你剛學會走路，就不喜歡別人拉著，偏要逞強自己走。你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
“夠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柳長風突然冷聲打斷，“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不必再提！”
柳長風的拒絕姿態讓皇後麵帶苦澀地垂頭。
“兒臣還有要事，就先行告退。”
自知道自己身世起，柳長風就覺得一切都變了，皇宮裏的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這就越發地令他煩躁。
而越是煩躁，他就越看一切都不順眼。
所以，柳長風早已打算好，等他大權在握之時，他一定要將整個皇宮鏟平。
至於昔日的感情，也已經隨著真相的爆出而變質，並隨之瓦解。
在柳長風即將轉身之際，皇後出聲喊道：“等一下。”
“還要何事？”柳長風不耐煩地問。
“我想見柳風庭一麵。”皇後直言。
柳長風麵色一變，神色越發冰冷，“不行，柳風庭是重犯，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不等皇後再說話，柳長風直接甩袖，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