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武平順來看孫女
孫明月的話的確很有道理,這幫人都是小肚雞腸,天天盼著能有機會將自己踩在腳下,這等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事絕對能做得出來,肯定坑壑一氣,不讓自己輕易通過。
另外,自己給符院長遞上一塊燙手的山芋,表面上他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沒對自己做出什麼,憑他含而不露,小刀子割人的行事風格,也不會點頭放過自己。
醫院這種吐沫星子淹死人的壞風氣,一次被打卷回來,沒有年把半載肯定翻不了身,第二次考核時間上遙遙無期,依然逃避不了尷尬的結局。
此時,武效軍突然感到無論怎麼盡心儘力,無論表現的怎麼突出,無論為科室,為醫院做再多的事,在醫院這個大染缸里,在強勢的院長面前,在論資排輩的業務權威者面前,力量實在的薄弱和渺小,人家隨便從背後扔塊磚頭,就能將你砸趴下。
自己滿腔的熱血,所謂的正義在威權面前分文不值,權力地位才是硬道理,恍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鑽窟窿打洞,求爺爺告奶奶,不惜一切代價去謀官謀權,更理解寧萍萍當初的想法在步入仕途。
真應了那句老話,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風物還需長宜放眼量。
武效軍雖然手持執業醫師證書,這麼想著,便打消了立即申請單獨執業的念頭。
馮玉笛和白玲燕天天圍著孩子有做不完的事,臉上一直保持著開心的笑容,相處的親如姐妹一般,武效軍基本上不用怎麼操心,看著白玲燕身體恢復的很快,孩子一天一個樣,變化很快快,每次下班回到身邊,都有一種無比的溫馨和幸福充斥在心頭。
馮玉笛家裡條件再好,對白玲燕和孩子再熱情,照顧的再無微不至,畢竟不是自己的家,一切都得從頭再來是必須要經歷的,白玲燕和武效軍一商量,沒過滿月就收拾東西回家了。
武效軍一周上六天班,中午又回不來,沒時間和功夫看孩子,料理家務,絕大部分將由白玲燕一人來承擔,本來自立堅強的白玲燕,現在有可愛的小寶寶武億文在身邊,很快適應了這種生活,並沒有感到怎麼累,生活中充滿著無限的樂趣。
這天中午,武效軍接到馮玉笛打來的電話,說他們走的時候有些匆忙,把孩子的出生醫學證明給落在床頭櫃里了,剛剛發現,讓他抽時間過去取一下。
由於戶口,獨生子女證明都已經辦過,後來再也沒有用過,武效軍和白玲燕當時都沒有在意,馮玉笛這麼一說,武效軍倒想起來了,準備最近幾天過去一下。
五點左右,父親武平順從老家來,讓武效軍特別的興奮和高興,告了個假,提前陪父親回家。
武效軍有個女兒,聽說還是剖腹產,兩人都是公職人員,計劃生育方面管得非常嚴,要想再有個兒子非常渺茫,無疑是斷了效軍這根血脈,對於傳統思想和觀念比較強的武平順來說,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更有甚者,武效福兩口子幸災樂禍,在村裡風言風語的沒少說風涼話,把他氣的要命,在家裡難受了好多天。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畢竟是效軍的孩子,自家新添的孫女,武平順心裡雖有氣,依然放心不下。
眼看小孫女就要滿月了,別人不關心,自己這個當爺爺的也不能無動於衷,除了和大女兒效雲,小女兒效梅兩人打聲招呼,讓他倆輪流過來照看家裡的豬和牛外,其他人誰也沒說,獨自一人悄悄過來。
在回家的路上,武平順幽幽地看著武效軍問道,「小白和我孫女現在怎麼樣?她們家人誰來照顧的?」
父親之所以上來問這些,明顯帶有對白玲燕家人不滿之意,為不讓老父親因已經過去的事心裡添堵,武效軍心平氣和地說,「玲燕和她媽向來不和,且又是那種狀況,我倆沒敢讓她來。她兩個姐都忙著工作,也脫不開身,趁禮拜天過來兩次。為照顧玲燕和孩子方便,出院后我們住在了馮玉笛馮大姐的家裡,也就是去年因大出血差點搶不過來的那個馮大姐,前幾天剛回家,一切都很順利,玲燕和孩子現在都很好!」
武平順臉上露出一絲愁雲,嘆口氣道,「她們家人雖然不少,關鍵時候一個也用不上,最後還得麻煩外人,也太不像話了。女人生孩子的事和其他事不一樣,都很忌諱,即使是關係再好的人,也不會讓別人在自己家裡坐月子。要是在老家,哪能讓你作這麼大的難,讓小白在外人家裡坐月子啊!那個馮玉笛知恩圖報真是個好人,幫了那麼大的忙,這個人情可得一定記著!」
武效軍道,「爹,馮大姐這人挺好的,這些年沒少幫助我,現在可以說她是我在平西的第二家親戚,關係走的比玲燕家還要近,她根本沒把咱當外人,何況城裡與鄉下不一樣,她不會計較這些舊規矩的!」
武平順狠狠地瞪了武效軍一眼,「能的你不輕,難道她祖祖輩輩都是城裡生,城裡長的,幾千年流傳下來的規矩她不懂!」
武效軍輕輕一笑,「爹,有些事說了你也不會懂,這點你就放心吧!」
「成,兒大不由爺,這些事你們想怎麼著怎麼著吧!」
兩人回到家,白玲燕正忙著做晚飯,一看武平順來了,趕忙放下手中的切菜刀,走了過來,笑問道,「爹,天這麼熱,你怎麼來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啊?」
「明天,我孫女不是滿月了嗎,我這個當爺爺的豈有不過來看看的道理!我孫女呢?」
「在裡面呢,剛醒沒多久,效軍,快去抱出來讓爹看看!」
武效軍忙放下手中的行李,將小武億文給抱了出來,「億文,爺爺來看你了!」
武平順很專註地看了一會兒睜著一雙忽靈靈眼睛的小武億文,多日的憂愁和煩惱,一路上的疲憊和饑渴,一下子全沒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說,「好啊,好啊,真好!」
說著,突然把臉一沉,看著武效軍道,「效軍,這都滿月了,咋不給我孫女眉宇中間點個紅點啊,你怎麼恁不懂事呢!」
武效軍笑呵呵地說,「爹,人家都是在男孩眉宇中間點紅點,咱這不是個女孩嗎,不用的!」
武平順本來對武效福等人對武效軍添個女孩胡說八道很是氣惱,聽武效軍這麼說,立馬來了氣,聲音沉悶地說,「胡說,女孩怎麼啦,女孩也是咱武家的人,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得同樣對待,我看女孩子就是好,省心,不惹人生氣,你倆姐比你們四個哪一個都強數倍!」
武平順一句話,讓武效軍和白玲燕是哭笑不得,當時電話告訴他是女孩的時候,心情非常的不好,沒說幾句話,把電話就掛了,老爺子今天是怎麼啦,怎麼一見孩子像變了個人兒似的。
沒等武效軍開口說話,武平順陰沉著臉問道,「明天我孫女滿月,你倆準備怎麼辦啊?總不能就這麼不吭不哈,啞而無知的過去吧!」
武效軍苦笑了一下,輕聲說,「爹,這事吧,我和玲燕商量過了,在這裡,咱也沒有什麼親戚,單位里的同事都忙著上班,離這兒也比較遠,不方便,辦不辦滿月的無所謂,反正大家都知道。所以呢,壓根我倆就沒準備辦滿月酒的事兒!」
武平順一聽頓時泄了氣,很失望地唉聲嘆氣道,「嗨,看你倆整的這叫啥事兒,別人家添孩子都是熱熱鬧鬧的,多喜慶啊!你倆就這麼過去了,好像咱這孩子從馬路邊撿來的,不是親生的!真拿你倆沒辦法!」
白玲燕看老爺子很不高興,忙開口道,「爹,孩子是咱自家的,日子是咱自己過,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辦不辦滿月酒,請不請客都無所謂!再說了,城裡確實和咱農村不一樣,大家都忙著,也不好意思大熱天的讓人家過來給咱湊熱鬧!」
武平順低頭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兒,但心裡卻很是難受,六個孩子上面五個都是自己操著心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給辦完的,到了效軍這兒,結婚自己沒幫上忙,這添孩子又不請客,兩件大事一件也沒給他辦,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沉默了好大一會兒,顫巍巍地將小行李包打開,從中取出用布裹了三層的錢,聲音弱弱地說,「效軍,小白,添孫女是喜事,爹心裡高興,爹應當給我孫女熱熱鬧鬧的半場滿月酒,只是路太遠了,家裡的親戚也過不來,這是爹的一點心意,你倆看著給我孫女買點什麼吧!」
武效軍哽咽著說,「爹,現在孩子小,這錢用不著,你拿著自己花吧!」
白玲燕清楚老爺子自己一個人生活,手裡攢倆錢很不容易,可不忍心要他這養老的血汗錢,忍不住含著淚說,「爹,你的心意我和效軍都領了,這錢真的不能要,再說了,現在效軍也漲了工資,我倆每個月加起來一千五六百塊,以前欠的賬基本上都還完了,不用擔心!」
武平順清楚武效軍和白玲燕現在的情況,他倆之所以這麼說,真心實意不接這個錢,為的是不讓自己擔心,想著武效福,武效起等人眼巴巴地惦記著自己手裡這倆小錢,心裡更加的難受,大的幫不了效軍,小的也得給他添一點是一點,把錢往桌子上面一扔,生氣地說,「這個錢不是給你倆的,是給我孫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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