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無風不起浪
經歷效軍娘這場事,東庄人對武家村的人十分氣憤,在回家的路上一個個可謂是義憤填膺,罵聲不絕於耳,合計著在謝孝時如何收拾武效福兄妹幾人。
秋豐也沒有準備大八仙桌,桌椅板凳之類的招待這幫孝子,只是在院內擺放了一些小板凳,小條凳之類的東西供眾人歇息。
由於是喪事,自然沒有紅事喜慶,何況大家心裡都清楚,東庄人心裡憋著一肚子火,武平順也有很大的委屈,這次謝孝不會怎麼順利,一個個哭喪著臉或蹲著或站著,誰也不大聲說話,氣氛相當的凝重。
武平順被人拉著和小輩人一起來謝孝,著實出乎東庄人的意料。
春雷弟兄三人看著他眼眶深沉,面黃肌瘦,帶著怒氣,毫無任何光澤,有氣無力的樣子,事前的計劃全部給打亂了,甚至說必須得取消,頓時泄了氣。
春雷簡單和武平順打聲招呼就離開了。
夏雨氣得一跺腳,說了句「都是一群什麼人,一點不懂規矩!」悻悻地走開。
剩下的,只有秋豐兩口子迫不得已在家支應著武平順一干人等。
秋豐父母都已是七十多歲的人,父親既耳背又反應特別遲鈍,說話前言不搭后語,像是患了老年痴呆症。倒是秋豐娘頭腦清晰,眼不花耳不聾,腿腳也十分靈便,留了下來。
武平順下了車,秋豐拎過來一隻小板凳放在院中樹下,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說,「姑父,坐下涼快涼快歇歇吧!」
武平順也沒有任何推辭,弱弱地坐了下來,點上一支煙抽了兩口,沒精打采地說,「豐啊!你小姑突然一不在,我心裡很難受!」
秋豐沒有給與他什麼安慰,實話實說道,「你難受,這僅僅是剛剛開始,以後難受的地方多的是。俺小姑在的時候,你還感覺不到,起碼外出和下地幹活什麼的不用擔心家裡,不用擔心一天三頓飯沒人做,從今往後,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一切都得自己來,想自由也沒有了。」
「嗨,冒不妨的出現這事,誰也想不到啊!」
「收麥的時候我去,看你們幾個忙的連飯都吃不上,啥都好好的,大家都沒想到會出現這事,人一下子說沒就沒了。這樣吧,你到屋裡和俺娘說說話,我領著他們給俺爺奶上墳燒張紙。」
秋豐不原和武平順多談,簡單說幾句借口離開,領著人去地中上墳去了。
武平順走進屋內,見二嫂陰沉著臉正坐在風扇底下吹風,不由得眼淚扑打扑打掉了下來。
秋豐娘雖然平時與效軍娘的關係一般,由於效軍娘有時心眼小說話犯沖,從心眼裡不是怎麼喜歡她,但效軍爹則不一樣,為人正直,胸懷敞亮,遇到事是個可以商量的人,所以從認識四十多年來,兩人也很合得來,沒有任何矛盾。即使武平順和效軍娘時不時的生場大氣,鬧到自己家裡來,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這次,秋豐娘聽了武效福和萬方等人的話,對武平順很是氣憤,都是該死的人了,怎麼還和以前年輕時候一樣,動不動就打人,還出現了致死人命的惡果,卻是無法容忍和接受的。
秋豐娘見武平順一進屋就掉眼淚,陰陽怪氣地說,「平順!六十多歲的人了咋默契眼淚來啦!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個是誓不低頭,剛強倔強不曾流過眼淚人啊!」
武平順哽咽著說,「二嫂,效軍娘突然沒了我心裡特別難過,空落落的!」
秋豐娘不動聲色地質問道,「是嗎?我以前咋沒看出來呢,你拿著拌草棍打她的時候想過這些嗎,想過她的好嗎,想過你會有今天嗎?她痛苦的蹲歪在牛槽旁半個多小時爬不起來,你考慮過她是啥滋味嗎?現在知道難過,一切全晚了。」
武平順十分委屈地說,「二嫂,這些話我不敢認同,不錯,年輕的時候你也知道,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人多事多,效軍娘與我不合拍,俺倆沒少生氣,打的罵的也不少,她確實瘦了不少委屈。可這些年,孩子們都大了,除效軍沒有成家一直在外上學外,家裡就剩俺倆人守著十來畝地過日子,供效軍上學。無論她說啥我也不再和她計較。一個多月前因為世界娶媳婦去與不去的事,我確實很生氣,吵了她幾句,一氣之下用拌草棍戳了她一下,但根本沒有你說的這麼邪乎。你說這些,請你告訴我都是從哪聽來的,是誰告訴你的?」
秋豐娘聽著武平順在為自己辯解,心裡更加來氣,陰沉著臉說,「無論是誰告訴我的,事實就在那擺著,效軍娘最終死在你的手中這是事實,十里八村的人沒有道的,難道你就不覺得慚愧嗎,就不覺得效軍娘不明不白地走了很冤嗎?」
武平順心裡立即激動起來,瞪眼看著秋豐娘悶聲道,「二嫂,你要這麼說,我更不能接受了。要真是我把她打死的,當時就應該有反應,也不至於這麼長時間吧,何況她得的病是腦血栓,是頭上的事和我戳他的腰是八杆子打不著的事,一點也沾不上邊,醫生也沒有檢查出她有任何腰傷啊!我始終不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滿地理胡說八道造的謠。既然你說是我把她打死的,今天要給我擺出事實,不是的要給我說出是誰造的謠!」
秋豐娘道,「至於是不是你打死的,我們也沒有直接的證據,但無風不起浪,否則,大家也不會都這麼說!」
武平順本來對此事就耿耿於懷,不依地說,「我不管別人怎麼認為,但你要是這麼認為,必須告訴我是誰和你們說的,要不然我就一頭碰死在你們這兒。」
秋豐娘惱怒地問道,「平順!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覺得我一個老太婆怕你威脅嗎?」
「你想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今天要不給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就死在你們這兒!」
「我已經說了,無風不起浪,十里八村的人都是這麼說。春雷、夏雨荷秋豐弟兄幾個非常惱火,天底下就沒有你這樣狠心的人。自己做了喪良心的事,不好好反思,倒到這裡興師問罪來了。我告訴你,你想死回家死去,大不了讓秋豐提前在準備份紙錢,不要在這裡禍害人,我們擔待不起。」
「我們自己家的事,別人怎麼恁清楚,而且還傳的這麼快。我敢肯定不是外人,而且就是我們自己人。春雷弟兄幾個就是聽了個別心術不正的人的話,受了別人的蠱惑,前幾天才當著眾親戚的面說是我把效軍娘打死的。現在我別無他求,即使死了也要死個明白,那些個在背後下黑手捅刀子的人到底是誰?」
「這些都是你自己在瞎捉摸亂猜!沒根據的話春雷弟兄三個也不會說,更不會心血來潮的沒事找事。到底有沒有,是不是別人給你扣屎盆子,只有天知道,地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
秋豐娘清楚武平順心裡是怎麼想的,更是無效附和萬方說的,而且萬方是從武蓮那裡得知的,他兒子和親妹妹,手心和手背,這話怎麼說,既沒法說也不能說,一旦說出口,就他那死犟不拐彎,一條道走到黑的驢脾氣,還不得把他們攪和的雞犬不寧,同事也連累自家幾個孩子,最終親戚之間全是仇人,她才沒有那麼傻,那麼直接,更不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是誰。
任憑武平順怎麼說,秋豐娘軟話硬話一起上,就是不肯透露半個字。
越是如此,武平順越是來了勁,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把事情搞清楚弄明白。
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而且越吵越激烈。
眾人上完墳從地中回來,一進門聽著兩人的爭吵聲,心幾乎同時提到嗓子眼,該來的終歸要來的,該發生的終歸要發生的。
秋豐聽著母親憤怒的聲音,徑直向屋內走去。
武效亮看秋豐勢頭不對勁,忙給武效瞾使了個眼色,弟兄兩人緊跟著秋豐進了屋。
沒等秋豐開口說話,武效亮上前一步說道,「妗子!大叔!都別激動,先消消氣,有話咱們慢慢說!」
武平順忿忿地說,「效亮!你妗子一家人說你大嬸是我打死的,要她給我說說根據她說不出來,要她告訴我是誰在背後向我捅刀子造謠,她也不肯說,難道我就這樣稀里糊塗的被這個黑鍋嗎?」
武效亮正色道,「大叔!不是我說你,自己行的正坐得端誰說啥也沒用,你有必要計較這個嗎!」
秋豐氣乎乎地說,「沒人要你背黑鍋,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
武效瞾厲聲道,「老表!話可不能這麼說,這種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不是亂說的,說話一定要有根據。俺大嬸生病住院,我們兄弟姐妹可一直都在場,所有的親戚都去了醫院,俺大嬸啥情況可都是親眼所見。別人怎麼說都可以,但你們不能亂說。今天,我們是來謝孝的,不是過來討論孰是孰非吵架的。我不希望前幾天的事今天在這裡重演,也絕不會再容許前幾天的事在這裡出現。有話好說好講,出了門咱依然是親兄弟好親戚,否則,俺大叔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武效亮大喝一聲,「效瞾!瞎說什麼呢,咋能當著妗子的面和老表說這話,出去,出去!」
「出去可以,但我眼中就是容不下無中生有亂給別人扣帽子的人!」
武效瞾看把話已經說給妗子和秋豐,火候已到,隨便撂一句便大大咧咧地從屋內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