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宗彩鳳家人討說法
「昨天下午,孫明月書記和劉小光科長去了趟市第四人民醫院,診斷結果已經出來,右側三個腳趾粉碎性骨折,身上部分軟組織挫傷,交了三千塊錢的住院費!」
「這麼重啊!患兒家長太殘忍了,昨天就應該讓警察把他抓走,不知劉科長到底怎麼想的。醫院當了個冤大頭不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惜宗彩鳳要遭大罪了!」
武效軍十分惋惜地說。
黨凝雪幽怨地說,「誰說不是呢,現在人已經放走了,即使抓住頂多是個治安案件,拘留半個月賠點錢了事。宗彩鳳這個罪沒人能夠替她受。」
「宗彩鳳家人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下午五點多,劉科長通知她們過來的。不知怎麼回事,今天下午就過來找院長了。」
武效軍心情十分複雜地說,「我覺得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對醫院職工心靈的創傷會很大。但我感覺劉科長之所以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主要是不想事情鬧大,當時硬不讓患兒家長走,或打電話報警,這些都能輕而易舉的辦到。但患兒家長的身份不明,現在黑社會猖獗,一旦把事情鬧大,最終受損失和受害的還是醫院和職工。再者,孩子已經確診為急性腦膜炎,高燒不退,稍有耽擱,一旦死在這兒,麻煩更大。」
黨凝雪不解地問道,「這是法律和正義的問題,醫院怎能置職工於不顧,向暴力和違法犯罪低頭呢?」
武效軍說,「不知你是否知道去年以來各大媒體紛紛報道和宣揚的東開市婦產醫院醫療事故敗訴高額賠償案。孩子家人將婦產醫院告上了法庭,要求判令醫院賠償醫療費、精神損害費等共計 一百七十萬餘元。一審法院判決法院判決醫院賠償醫療費各種費用 五十一萬餘元,其中,精神損害撫慰費 二十三萬元。醫院不服,提出上訴。 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那是全國第一例最大數額的醫療事故賠償案,也是首次將精神撫慰金納入賠償範疇,這個案例一出,各級醫療機構一片嘩然,不寒而慄一個好端端的醫院因一紙敗訴,被推向了倒閉的深淵。」
黨凝雪輕輕點了點頭說,「我有所了解,醫院曾組織職工學習過。」
武效軍哀嘆道,「像咱們這種醫院,一旦有場事折騰一下立馬垮台。我剛來沒多久,咱們醫院,也就是杜威治療的病人將醫院告上法庭,最終賠了幾萬塊錢結案。所以,在當前形勢下,遇到這種情況醫院也很無奈,大都採取忍氣吞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式予以冷處理。沒辦法,只有讓職工受點委屈,做出點犧牲職工,醫院受點小損失,避免大損失。」
黨凝雪憂愁地說,「現在醫生越來越不受尊重,行醫越來越難啦,風險越來越大,誰也不知哪天會遇上事,突然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武效軍說,「或許情況沒有想象的嚴重,但首要的是保護好自己,一旦有事,別人誰也幫不了自己,只能靠自己來承擔。」
黨凝雪無奈地說,「說的是啊,干著工作還要提防不測,這是社會的悲哀。不說這些啦,你們三個真不簡單啊,一個多月的時間竟然填補了醫院的一向空白,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武效軍淡笑一下,謙虛地說,「填補啥空白啊,只不過是結合醫院的整體技術水平和現狀,借鑒一些專家學者的成功經驗,梳理歸納整合一下而已。」
黨凝雪輕輕理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讚賞地說,「武醫生,雖然你到醫院時間不長,但可圈可點的事兒真不少,剛進醫院引起區領導和局領導關注且受到區里的表揚,多少人干一輩子也沒有得到這種殊榮。最讓人佩服的是你的智慧和勇氣,你那個蛋糕分割說既獨特又超前,讓大家眼前頓時一亮,不少在常規思維和觀點支配下,對醫院一些的做法產生不滿和牢騷滿腹情緒,你一下子給出了心中暢快的答案。還有你在全區經驗交流會上的出色表現,不是一般人所能及。醫院把你一個新來的人員與王雨虹和呂飄飄一道承擔這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工作,令許多起初不被看好的人跌破眼鏡大失所望。這些要不是你有一定的知識和智慧,根本做不出來。以前,呂飄飄經常在大家面前說你如何有才,如何有能力,很多人都不信,包括我在內都是持懷疑態度,以為她是情人眼裡出劉郎,她在追你,你倆在談戀愛,事實證明呂飄飄是對的。」
武效軍聽著黨凝雪表面上文文靜靜的,內心深處頗有涵養,說起話來條理清楚,娓娓動聽,口才很不一般,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黨,你太抬舉我了,其實事都趕在那兒,除了硬著頭皮撐著向前推沒別的辦法,趕鴨子上架被逼出來的。」
黨凝雪呵呵一笑,「趕鴨子上架被逼出來的,能逼出來也是有條件的,有的人想被逼什麼也逼不出來。像我這種才疏學淺,孤陋寡聞,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就是拿著刀架在脖子上也逼不出什麼。」
武效軍恭維道,「你太謙虛了,只是沒有機會,沒有把你放到一定的位置上,沒有讓你去做具有挑戰性的工作,否則,你比別人做得更好。你在這個科室不就是明證嗎,技術提高進步不是很快嘛。」
黨凝雪抿嘴笑了一下,「都是一些常見性多發性的病材和日常性的工作,接觸得多了熟能生巧而已。根本沒法和你所做的開荒式的工作相提並論。」
「咣,咣,咣——」
黨凝雪正說著,突然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砸門聲。
兩人心裡一驚,不由得扭臉向外面看。
「現在我家小宗被打的殘廢躺在醫院起不來,精神處於崩潰狀態。你作為醫院的領導,一院之長,竟然官官相護,置職工的生命安危於不顧,故意包庇失職瀆職的幹部,向犯罪分子低頭,放縱違法犯罪,你這樣做,是對職工極端不負責任,不配在醫院當領導。」
一個四十五六歲的婦女情緒十分激動,抓著符院長辦公室的門邊使勁推撞著,邊大聲數落著。
不用問,是宗彩鳳的父母和符院長談了這麼長時間,有些問題沒有談攏,盛怒之下從室內跑了出來向符院長大呼小叫。
她這一下不打緊,把門診上各科室及前來就診的患者和陪同人員全都給招來了,瞬間整個走廊上擠滿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這是誰啊?咋這麼大的火氣,和誰在發火啊?」
「不清楚!大概是病人吧。」
「醫院是公共場所,這樣又是哭又鬧的太沒素質了,和罵街的潑婦差不多,真丟人。」
「貌似不是這回事,聽她話音她女兒是本院的職工,被人給打傷了在住院,像是向醫院討說法來啦。估計要求過高,醫院沒答應便鬧起來了。」
………………
宗彩鳳見走廊上人多了,轉身面向看熱鬧的人,聲淚俱下地哭訴著,「大家都聽著,好好給評評理,看看這到底是啥醫院,啥狗屁領導。昨天我女兒在上班的時候,遇到一個潑皮無賴患兒家長,在病房裡將我女兒打了十幾分鐘。樓上樓下僅一層之隔,醫院的醫務科長劉小光竟然裝聾作啞,躲在辦公室里不出來,我女兒的同事跑上去叫他還在推諉。別人好不容易將壞人抓住,把我女兒從虎口中搶出來,那個沒一點人性和同情心連畜生都不如的劉科長,全然不顧我女兒的安危和所受的凌辱,竟在眾人的憤怒目光之下將壞人放走。今天下午一上班我和女兒他爸來找院長討說法和我女兒的住院費問題。竟然不考慮我女兒的痛苦和感受,說事情由我女兒引起,沒有及時給壞人孩子輸液,連續幾針沒紮上激怒了壞人才出手打人。劉科長及時趕到制止了暴力,責任應該有我女兒來承擔,醫院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已經先行墊付了三千塊錢的住院費,隨後再適當給一些撫慰金,不會支付全部住院治療費用。大家評評,我女兒可是正常工作時間無故被人打,醫院不但包庇不作為和放走壞人的幹部,而且還不願為我女兒療傷,天底下有這樣的人嗎,有這樣的事嗎。」
「不會吧,自己女兒犯了錯挨了打受了傷,不主動反省找醫院鬧來了,要我說,活該,這樣沒有素質和職業道德的醫生護士就該開除。」
「我覺得不是這樣,醫院那麼多人在場,大家可都是證人,孰是孰非真相只有一個,那個姓劉的科長也太不是東西了,無論如何也不能當縮頭烏龜不露面,任由壞人毆打凌辱自己的職工。」
「說的沒錯,小護士也太可憐了,醫院太不近人情了,無論如何也得給職工治傷,何況這是因公負傷。」
………………
眾人七嘴八舌,說啥的都有,一時之間走廊上議論紛紛,人聲噪雜起來。
武效軍和黨凝雪在房內靜靜聽著,逐漸明白了大致情況,黨凝雪不由得柳眉倒豎,眼中滿含怒意,唉聲嘆氣地說,「嗨,簡直不可思議,劉科長也太卑鄙無恥了,我們門診上的人都聽到響聲跑了過去,他就在樓上竟然不下去解圍,反而把責任推到宗彩鳳身上,太不像話了,太令人失望了。」
武效軍義憤填膺地說,「符院長不知把情況搞明白沒有,如此輕率地對待宗彩鳳的家人,怎不讓人氣憤和惱火。咱們先靜觀其變,看這場戲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