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你個十足的大混蛋
武效軍正處於鬱悶自慚之中,只顧低頭想心事,根本沒提防白玲燕從背後下黑腿。
雖然白玲燕腳下不輕不重是留情的,但還是一腳把武效軍踹爬到地上,好在武效軍反應快,瞬間的功夫雙手撐地,否則非來個豬龔地不可。
由於用力猛了點,不偏不倚的左手掌心竟然一下摁到了一顆尖銳的硬物之上。
疼的武效軍「哎呀」悶叫一聲,騰身站起,右手捂在左手心上,跨步跑到附近的路燈下,睜眼仔細一瞧,原來大半顆鞋釘直勾勾地正刺入掌心。
白玲燕起初看到武效軍被自己一腳踹倒的囧樣,既發泄了心中的一時憤懣,又感到特別的滑稽好笑,本想偷偷笑上幾聲,看著武效軍捂手跨步痛苦的表情,又覺得哪些地方不對勁,竟然沒笑出來。
白玲燕小心翼翼地走到武效軍面前,故意開玩笑道,「幹嘛呢,又在瞎裝什麼呢?」
武效軍疼的呲牙咧嘴,看白玲燕幸災樂禍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一咬牙,將釘子拔掉,氣呼呼地說,「裝,裝,裝什麼裝,你看這是什麼,都是你乾的好事。」說著將帶著鮮血的釘子扖到白玲燕眼前。
白玲燕一見帶著鮮血的鞋釘,嚇了一跳,臉色立即陰沉下來,一把抓住武效軍的左手,「快讓我看看,是咋回事?」
「被釘子扎了,有啥好看的,甭看了。」
白玲燕見武效軍手掌心鮮血依然往外流,心疼地說,「流這麼多血,快到醫院清洗一下。」
「清洗啥,死不了,回家!」說著,用力一甩,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白玲燕看著武效軍真的生氣了,想著他手上的鮮血有些擔心了,本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沒想到最終會是這樣,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腳踹他了,心裡很不是滋味,蠻後悔的。
「效軍,你別走,我不是故意的,去醫院清洗包紮一下,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不用你管!」武效軍冷冰冰地說了句。
其實,這點小傷對武效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最令他傷心的是,白玲燕竟然為了張艷春的幾句話,從背後向自己下黑手,這是何等歹毒的女人啊,別說是一個大老爺們,就是胸懷再開闊的女人也受不了這份打擊。
白玲燕越發後悔自己的衝動和莽撞,徹底傷了武效軍的心,現在後悔也晚了,武效軍的傷要是不得到及時處理感染或得個破傷風的話,麻煩可就大了,武效軍還不得恨自己一輩子,無論如何也得讓他接受處理療傷。
然而武效軍的倔脾氣一旦上來,也是挺嚇人的,他所不願做的事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一時急的白玲燕不知所措。
武效軍的步伐越走越快,白玲燕只得在後面緊緊跟著,到家時,白玲燕連急帶追還是出了一身汗。
武效軍打開房門進了屋,拉開燈,然後面色凝重地走到水管旁,打開水龍頭,對著自己的左掌心一陣猛衝,徹底洗凈手上的血漬,才轉身回到房間,瞪著眼睛看著白玲燕道,「這下你滿意了吧,心安理得了吧,心裡舒坦痛快了吧!」
白玲燕怯怯地柔聲道,「效軍,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起張艷春的話,想想咱倆目前這種狀況,太傷心失望了,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原諒我好嗎!」
武效軍「我早看出來了,你早就瞧不起我了,和我在一起早就後悔了。其實現在一點也不晚,你可以去找你們公司後勤經理老婆,她家既有權力,又有房子,還有花不完的鈔票,對你也很喜歡,你給她做兒媳,是最好的選擇,在她們的**下,你的前途和命運將會一片光明,要比跟著我這個不能給你物質上的享受,不能給你一個燦爛的前途,不能給你舒適優越的生活,不能給你安全感的外地沒頭沒腦的鄉下窮小子強上百倍。」
武效軍說出這番話,既是情氣急懊惱之下脫口之出,也是把多日憋在胸中的不安一種宣洩,他要用這樣如此激烈的言辭去試探白玲燕內心深處的底線。
女人心似海針,女心如水。在不同的環境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旦發生變化,屬不可逆轉的那種。
油建公司是大型國有企業,是帶有壟斷性質的企業,公司的員工一半以上都有出國的機會。一旦出國,工資是以在國內的數字,按美元的標準發,也就是說一名普通員工在公司本部每月工資標準是八百元,要是出國的話就是每月八百美元,按照當時一美元抵八塊五計算,每月就是六七千元漢夏幣,按照當時房價五百元一平方計算,出去不到一年一套百平房子就到手了,當然要是頭頭腦腦的出去,要比這多幾倍,甚至十幾倍,收入十分可觀,令很多人咋舌。
公司職工醫院雖然屬於三產部門,從工作條件,收入和輕鬆度來說,在聖林鎮當數較好的單位。雖然相比那些施工單位到野外和出國的機會少些,但由於服務對象絕大多數是公司的家屬,經濟條件十分優厚,從內心看不起職工醫院的技術水平。雖然公司有明確限制規定,還是有不少人一旦生命,直接疏通關係跑到市內大醫院去了。醫院內的職工多是公司大小頭目的妻子、兒女和至親,外界人員很難進入,這也決定了人與人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按照人們的說法,就是一群近親繁殖的「老鼠會」。 公司每年大把大把的經費撥著,職工看病不看病,醫院有沒有收入都一樣,既不影響工資也不影響福利待遇,來這看病的能推則推,不擔風險,落個清閑,何樂而不為呢。說白了,就是一個擺設。
業務上不去,自然的是是非非少不了,勾心鬥角少不了。外來人員要麼以某種途徑加入他們的行列混日子拿高薪,要麼始終被踩在腳下,任人鄙視欺凌,最終被淘汰出局,要想干出一番事業有所作為,比登天還難,除非你是出類拔萃的另類。
一些頗有抱負的高校畢業生,不堪忍受這種壓抑浪費青春年華的環境,紛紛加入考研大軍,選擇離開。
武效軍心裡很清楚這些情況,白玲燕在醫院的處境十分艱難。要麼承受不住那幫官太太的狂轟亂炸,心一軟,風頭轉向融入其中,要麼頂住心理和精神上的壓力,在他人的壓抑下委曲求全討生活。
殘酷的現實,白玲燕不得不做出選擇,正是武效軍內心感到不安和充滿焦慮的。
為此,他反覆思考了很久,擔心猶豫了很久,不是沒考慮過自己主動選擇離開放白玲燕一把,給她一個光明的前景,可實在丟不下這麼多年在風風雨雨大風大浪中建立起來的真摯愛情,繼續下去,無疑是在增加白玲燕的痛苦和心靈上的創傷,讓武效軍很糾結。
武效軍總想找個機會推心置腹的和白玲燕深談一次,但始終沒有機會,事到今日,不得不把話攤開,一吐為快。
白玲燕低頭鬱郁地聽著武效軍突然爆發的陳詞,心裡一時像打翻了五味瓶,沒想到他還對後勤經理愛人讓自己做她兒媳婦的事這麼上心,這麼傷心,這麼耿耿於懷。
的確,面對優厚的條件,當時自己並不是沒有動心過,並不是沒有反思和懊悔過,但自己畢竟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窮苦農民出身,也有太多的割草喂牛,侍弄一畝三分地的親身經歷,自己骨子裡是一個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與那些長期脫離農村生活,具有街痞子小市民習氣的官家在生活方式,生活習性和社會認同方面有著很大的差異,與他們相處有著天然的困難和障礙,動搖也只是一過性一閃念之間的事,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沒想到武效軍內心是如此的複雜,此刻,她十分後悔當初簡單幼稚地將那事告訴了武效軍,更後悔借張艷春幾句話沖武效軍發火,一時激起這層大浪。委屈的淚水撲簌簌而下,哽咽道,「效軍啊,你說這麼多,真是錯怪我了啊,我真的沒有拋棄你的意思和想法。你想想,我是那種見利忘義,給點好處就上鉤的人嗎,我們一路走來容易嗎,你怎麼就不理解我的心呢。我不就是心裡一時感到鬱悶,沖你發幾句牢騷,宣洩宣洩胸中的悶氣,你咋就接受不了呢?我要是對你心猿意馬,還會和你說真心話嗎,還會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你嗎?」
武效軍蹲在地上,怒氣錚錚地說,「別的怨氣你想怎麼發泄都成,我就是接受不了你在有些方面發牢騷,更何況責怨這種傷人自尊的話。我是一無所有,我是地位卑微的鄉下窮小子,我無法和任何人比這比那,但我有骨氣,有自尊,這點容不得任何人褻瀆和侮辱。你現在所處的環境變了,地位變了,心也變了,如此惡語重傷,恰恰正是你後悔當初的選擇,在鄙視我,藐視我。我是你的絆腳石,攔路虎,是我連累了你,擋了你追求幸福舒適生活,擋了你追求美好前程的道,一腳把我踩死,徹底的把我扔掉,不正是你的目的嗎。沒關係,我還有這份自知之明,我不會纏著你,更不會就住你不放手,你愛幹嘛幹嘛去吧,從此,咱們各走各的陽關道,各過各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白玲燕看著武效軍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不像話,氣的杏眼圓翻,氣不打一出來,看來不給他來點顏色瞧瞧,他還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了,隨厲聲喝道,「武效軍,你混蛋,你個十足的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