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排斥
幾位年輕護士趁機把護士長張雨香從地上拉起來,將她推進治療室內。
劉仙桃五十七八歲,性格溫和,當了多年的護士長,與龔玥母親周琴形同姐妹,幾乎是看著龔玥長大。雖然有時對張雨香的所作所為不滿,但畢竟是老同志,時代變化如此之快,無法再用那個時代的眼光看待時下的問題,少說為佳,逐步適應。
龔玥性格直爽,慮事不周,得理不饒人的性格有時讓別人很難接受,為此上至醫院領導,下至一般同志,不少人對她有看法,她沒少吃虧。符院長雖然對她很有成見,但看在老掌柜的份上拿她也沒辦法,只能是睜隻眼閉隻眼。
劉仙桃在醫院裡作為龔家最為至近的人,她有幫助龔玥的責任,極不願看到龔玥與張雨香正面發生衝突,不願因爭病人得罪院長面前張雨香和吳啟鑫兩個紅人。
劉仙桃見龔玥還是不依不饒,厲聲說道,「小龔,難道連我的話你也不聽嗎?多大點事啊,有一點素養沒有,回辦公室去。」
龔玥還想再多說幾句,看劉仙桃用十分犀利的目光看著她,硬著嘴說,「揍她是讓她長點記性,做事要公平,不要耍小聰明。下次再這樣,我讓她滾出醫院。」
劉仙桃看龔玥走後,把張雨香好言安慰一番,充滿火藥味的緊張氣氛逐漸緩和下來。
張雨香也不是一個忍氣吞聲之人,眾人面前挨打受罵顏面失禁,內心十分委屈。情緒稍微穩定之後,便到院長辦公室將龔玥當眾辱罵毆打自己之事,添枝加葉述說一遍。
「院長,這個護士長我實在干不下去了,你還是另選她人吧!」
「雨香,受這點委屈就想撂挑子不是你的性格,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容我了解一下再說,你先回去吧。」
「院長,我可都是按照醫院的規定和要求辦事,龔玥如此污衊,醫院可要主持公道!」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張雨香剛要離開,龔玥怒氣沖沖地踏進院長辦公室,沖張雨香輕蔑地瞪了一眼,嘲諷道,「呦呵,我們敬愛的張大護士長真行啊,受了委屈向院長告狀來啦。」
龔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樓下吃了她的虧已經夠自己受的,要是在院長辦公室再和她發生衝突,自己真無顏再在醫院待下去,光貴不吃眼前虧,張雨香冷哼一聲悻悻地走了。
龔玥從護士站出來,余怒未消,回到醫生辦公室一屁股坐到位子上,「她還翻了天啦,要知道痔瘺科的祖宗是誰,她是靠誰給打的江山蹭飯吃。」
龔玥和張雨香大吵大鬧,樂壞大塊頭杜威和王雨虹。
杜威在醫院已有二十多年,平時嘻嘻哈哈,說說笑笑,骨子裡愛耍小聰明。符院長很不待見他,多次想找機會收拾他,但他腦袋瓜十分靈活,隱藏較深,很難抓住他的把柄。
去年十月,一名四期混合痔手術患者將杜威和醫院告上當地法院,索賠十萬元,至今案子還未了結。
符院長一怒之下停止杜威接任何病人做手術,依然沒有給他解凍。雖每天正常上下班,其實沒有任何業務,整天無所事事。
為減少醫患矛盾和糾紛,符院長特意囑咐門診醫生和張雨香,凡複雜病人一律交由吳啟鑫和施變巧醫生處理。
杜威從專業角度本來對患者的起訴就不服,感到特別的憋屈,醫院又停止自己收治其他病人,提成一分沒有,每月白白損失五六百塊錢,更是鬱悶。事情出在自己身上,有口難辯,只得滿腹苦水自己吞。
龔玥和張雨香打鬧,杜威暗自高興,「打得好,打得好,事情鬧得越大越好,看他老符如何收拾。」
「小龔,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愛衝動,和她那種人犯的著嗎。再說胳膊擰不過大腿,你是編外之人,人家是院長面前的紅人,背後輕輕告你一狀,就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杜威陰陽怪氣地說。
龔玥是沾茬就上的人,被杜威輕輕一激,胸中的怒火疼的一下子又被點燃起來,「有理走到天邊也不怕,我現在就找院長說去。」
龔玥一見張雨香,果然她提前向院長告狀,譏諷了她一句,咄咄逼人連珠炮似的質問符院長,「院長,張雨香說按你的要求把複雜病人交給吳啟鑫和施變巧處理,一般病人交由其他人處理,有沒有這回事?要是這樣,把所有病人全交由他們處理好了,其他人統統回家?護士都能確定病情,還要醫生幹什麼?……」
好半天,符院長一直低著的頭慢慢抬起來,冷冰冰地說,「問完了嗎?」
「問完了。」
「我現在就告訴你,張護士長是按我的要求做的。」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不公開說?」
「我既要考慮整個醫院的穩定和形象,更要考慮你們每個人的感受。」
「不管你是咋想,今天把話撂這,要是一周之內再不給我收病人,我不再接任何病人。既然吳啟鑫和施變巧技術水平高,讓所有入院病人都給他倆,其他醫生一個也不會收病人。」
「龔玥,不要激動,這事容我仔細考慮一下,你先下去吧!」
「但願你能想一想後果,我說到做到。」龔玥說完離去。
符院長看著龔玥的背影,臉色立即大變,啥年代了,以為醫院還是你家開的,想幹啥就幹啥,不教訓你一下,不給點顏色,以後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是該想個辦法讓她醒悟啦。
符院長心裡這麼想,並沒有表現出來,好像龔玥和張雨香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龔玥從院長室出來,把杜威、王雨虹和晁友貴三人叫到一間空病房一個多小時,才說笑著回到辦公室。至於她們商量些什麼,沒人得知。
吳啟鑫並沒有因龔玥和張雨香的打鬧錶現出任何不適的地方,完全像沒事人一樣,讓艾竹問完病史,開出檢查單,然後到手術室等待手術。
武效軍第一天進科室出現這樣的事,感到科室內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緊張複雜和微妙,很是不解。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整天在一起工作,至於搞的臉紅脖子粗別彆扭扭嗎。身處其中的一員新兵,他既不能向別人打聽,又無插話的資本,只是支著耳朵聽,睜著眼睛看,開動腦筋想,擔心自己以後能否適應這種環境。
白玲燕一見武效軍開口就問,「醫院給你們分配科室了嗎?」
「分了,痔瘺科!」武效軍滿臉不悅地說。
「痔瘺科好啊,醫院的王牌科室,你咋不高興啊?」
武效軍唉聲嘆氣地把一天的情況述說一遍,「進到科室,感到壓力很大,一點不會輕鬆,不知明天會是啥樣,究竟是福還是禍?」
「沒啥想不開的。我們科室雖然只有五個人,一個行政主任和一個業務主任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明爭暗鬥,三天兩頭爭吵不斷,下面兩個兵也是暗自較勁,各懷心腹事。我是新人,無疑成了她們發泄私憤的對象,我都已經適應了。所以,不要用在校和在家那套眼光看待單位中的事,哪個單位都一樣,關係都不輕鬆,不參與不問不說,裝聾作啞保住自己能立身是最明智的選擇。」白玲燕感慨地說。
「現在我像霧裡看花一樣,什麼也看不清,看不透,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你剛去,大家互不熟識,互不了解,都會心存戒備心理。第一印象很重要,對別人來說你是老人觀察和試探的對象,一定要謹慎行事,不能讓別人對你產生誤解和負面看法。」
「有道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今天上午供銷社的人通知,這裡要拆遷,讓所有租房客五天內全部搬遷,最遲星期天咱們必須搬家。」
「我白天回不來,還得你操心這事。」
「今天下午我向人打聽一下,附近大梁村租房的比較多,明天我去問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
科室里幾個老傢伙對武效軍這個年輕學生並不感冒,總是用排異的眼光看著他,他就像一個沒娘的孩子,既沒人給他安排固定辦公桌椅,也不給他指定具體上級醫師,沒人讓他做具體工作,連進手術室觀摩的機會都沒有,他很是著急和鬱悶。
作為一名剛出學校門的學生,科室里的新人,根本沒有任何自主權,更沒有向別人要求什麼的資格。武效軍時刻保持謙虛低調的姿態,不甘心無所事事的混日子,更不願讓別人瞧不起,從進科室的那天起,每天給自己找事做,總是第一個到科室,打掃衛生,到鍋爐房提水,出力的活主動靠上去,然後最後一個離開。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爭取別人對自己的好感和信任,伺機在科室人員身上找到突破口,爭取做事的機會。
這天,武效軍抱著尊重老同志的態度,試著和施變巧說話,爭取寫份病歷,卻被她冷眼相看奚落一頓,吃頓閉門羹打卷回來,心裡很是委屈,坐在空桌子旁難受一上午。
這一切,王雨虹看在眼裡,很替他不憤,趁值白班中午休息的機會,主動和武效軍說,「效軍,姐看得出來,你在科室很不適應,心裡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