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陸書記發火
武效軍偷眼瞄了一眼,陣勢不小,前面那位領導四十五六歲,方面大耳,雙目炯炯有神,梳著背頭,頭髮油光鋥亮,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個子不高,身著深藍色毛呢大衣,腳穿黑色登雲皮鞋,一大群人前呼後擁,派頭十足。
武效軍除了陸傳良、副區長車進軍和區長景文傑外,沒有一個認識的,顯然是市領導來檢查工作。沒敢正眼相看,迅即低頭舉鎬奮力劈牆挖土。
市領導走到三人近前,看著低頭起勁挖土的武效軍,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立即止住了前行徹的腳步。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聚焦到溝內的武效軍、路建民和杜麗娜身上。
陸傳良趕忙滿臉堆笑地說,「王市長,這是我們衛生局的任務範圍,三個年輕人已經幹了四五天,很認真,很得法,比較快。」
王市長看了看已經挖好的溝,輕輕點了點頭。
武效軍聽陸書記說來者是王市長,這可是所見的最大官員,好奇地匆忙停了下來,路建民和杜麗娜兩人也跟著停下。
武效軍抬眼正和王市長犀利的眼神對個正著,嚇得他趕忙將目光收回,求助似的移向陸傳良。陸傳良明白他的意思,悄悄向他遞個鼓勵示意的眼神。武效軍心裡便有了底。
王市長眉頭微微一皺,不緊不慢地問道,「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報告市長,我叫武效軍!」武效軍乾脆利落地回答。
王市長接著問道,「你們都是剛畢業的學生吧,在哪個部門工作?」
「我們三人是平西醫學院今年畢業的學生,剛到區人民醫院參加工作。」
王市長微笑著點了一下頭,然後扭臉看著身旁的景文傑區長說,「如果你們區的幹部職工都向武效軍等三名同志這樣,不怕冷、不怕累,克服一切困難,盡心盡責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任務,也不至於出現落後被動的局面。希望你們抓住當前天氣晴好的有利時機,充分調動一切力量,儘快迎頭趕上。」
沒等景區長開口表態,王市長轉過臉深看武效軍一眼,然後邁步沿著大堤向前查看。
武效軍看到這個有些怪異的眼神,好像在向自己傳遞什麼信息,但卻又覺察不出來。
等一群人走後,站在一旁的陸傳良高度緊張的神情終於鬆弛下來,開心的說道,「效軍,王市長從西往東沿著大堤走了三四公里,除了找問題,提意見,批評人之外,沒有一個一個單位和人受到表揚,今天你們三人給咱們衛生系統爭了大光。」
武效軍謙虛地說,「陸書記,我們只是盡自己的能力,做自己應做的事,很正常,也沒幹別的大事。談不上爭不爭不爭光。」
陸傳良說,「咱們河東區比其它城區行動都遲緩,市裡領導很不滿意,王市長重點來督促咱們區。一路上王市長只是看,很少說話,區委書記、區長在後面跟著不敢吱一聲。王市長能在咱們這兒止步,而且對你們評價這麼高,接下來咱們衛生局還不成為全區的典型和榜樣。這個榮譽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武效軍、路建民和杜麗娜都是剛出校門,對於政府系統和官場上的事知之甚少。無可厚非的一件小事,經陸傳良一批講,裡面還有這麼多文章,杜麗娜忍不住噗哧一笑,「小題大做。」
陸傳良十分認真地說,「小杜,這可不是小題大做,你們還年輕,慢慢就知道了。」
武效軍有些好奇地問道,「陸書記,剛才那位王市長是正市長還是副市長,很嚴肅啊!」
路建民呵呵笑著說,「這叫威嚴,市領導當然嚴肅啦,你沒看電視上哪個大領導不嚴肅。」
陸傳良說,「王市長是常務副市長,屬市委常委,在市裡排名很靠前。再說人家還很年輕,以後當個市長、市委書記,甚至省領導都有可能。」
武效軍說,「怪不得呢!他叫什麼名字?」
「王燦明,他是市裡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職務升的比較快,五年前還是市政府計劃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現在就到常務副市長了。」
武效軍心裡猛然一驚,原來他就是五年前自己和秦梅香在火車上遇到的那位中年男子王燦明,當時他就是計劃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還給自己留了一張名片,下了火車就扔掉了。但名字依然能夠記起,後來自己用他的名字唬住了校霸無賴嚴准嚴會長。一時竟然沒能認出來。聯想王燦明那個怪異深邃的眼神,顯然他已經認出了自己。突然明白他說那番話的用意,這個秘密只能隱藏在自己心裡,只能和秦梅香分享。
武效軍三人給衛生局博得榮譽,陸傳良十分高興,看看時近中午,大堤上部分人開始撤離下班,開心的說道,「效軍、建民、麗娜,先干到這裡吧,中午都不要回去,我請客。」
陸傳良特意在區政府對面的群英大酒店安排一桌,讓武效軍三人很不好意思,路建民說,「陸書記,我們吃碗燴面就行了,何至於這麼破費!」
陸傳良樂呵呵地說,「這怎麼叫破費,你們都是衛生系統的有功之人,理當隆重犒勞一下。當然啦,我和效軍之間還有一個秘密,這麼長時間忙於工作,沒能請他坐一坐,始終記在心上,今天一併算上。」
武效軍說,「書記,你是想折殺我啊,我有點無地自容了。」
「應該的,應該的,都是自己人,在一起聊聊天天而已。」
陸傳良是部隊軍醫出身,在衛生局已有十個年頭,對整個衛生系統的情況了如指掌,說起醫院的前前後後如數家珍。聽得三人如痴如醉,受益匪淺。
陸傳良十分豪爽,酒量很大,武效軍和路建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沒等熱菜上來,兩人就被他灌得暈暈乎乎,眼冒金星,胃裡發燥,一口菜也吃不下去。
杜麗娜看著兩人醉意朦朧,好言勸道,「陸書記,他們酒量有限,不要再喝了,下午還要上大堤呢!」
陸傳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小杜,上不上大堤無所謂,今天我高興讓他們兩個多喝了一點,當然也是做個破壞性試驗。他倆已經儘力了,不會再讓他們喝。待會安排個房間,讓他們休息一下。」
武效軍和路建民確實喝了不少,醒來之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只感到口乾舌燥,每人喝了滿滿一杯飲料,覺得身上有些輕鬆,才匆匆下樓走出酒店。
兩人人剛出門,就被停在外面一輛小救護車上的人叫住了,「武效軍、路建民快上車!」
武效軍循聲向駕駛座上看了一眼,原來是上面坐的是財務科長時萬祥,不由得一愣,看著路建民疑惑地說,「時科長怎麼來了,他咋知道咱們會在這裡。」
路建民說,「他來肯定有事,打個照面再說。」
兩人徑直上前,彎下身扒著車窗笑問道,「時科長,你怎麼在這裡?」
時萬祥滿臉帶笑地說,「你們倆可為醫院和衛生局做了一件大好事,院長和書記特地讓我開車送你們回家,外面天特別冷,不要凍著嘍,趕快上車。」
陸傳良帶著幾分酒意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撥通醫院孫月明的號碼,上來直說道,「孫書記,你們醫院是怎麼搞的,修建明河公園是全市的重點工程,全區幹部職工都冒著寒風到大堤上,唯有你們竟然對區委區、政府、區衛生局安排布置的工作當作耳旁風,隨便派個人應付一下!在你們心目中究竟還有沒有組織紀律。」
孫月明被陸傳良說的一頭霧水,怯怯地說,「陸書記,上次區里和局裡開過大會之後,我們對明河大堤挖溝的事高度重視,專門指派後勤科肖志業帶著三名新來的同志到大堤上挖溝,難道是他們工作不力,讓領導發這麼大的火?」
「孫書記,你不要和我說這些,你們院領導的架子比區領導還大,很知道躲在辦公室烤煤火保暖,把三名同志扔到大堤上不管不問,有你們這樣不關心下屬的領導嗎,希望你們能夠認真反思。還有那個肖志業,這幾天連個人影都沒見,你們要認真查一查。」
「陸書記,確實我們工作做得不到位,虛心接受組織上批評,認真檢討!對於肖志業現在我就讓辦公室去查。」孫月明心想,肯定是武效軍這三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局領導面前胡說八道,發牢騷,下來看如何收拾你們。
「這件事你們院支部有很多要檢討的地方,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要和你說的是,武效軍三人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任務完成的相當出色,今天上午還受到了王副市長的表揚。為此,局裡特意在群英大酒店慰勞了他們。在下午五點前,你們務必派人將他們送回家。」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孫月明心頭一震,不解地搖著頭,這個陸書記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讓他感到心安的是三個新人沒有給醫院戳窟窿,隨把這事彙報給院長,表情嚴肅地說,「符院長,我覺得陸書記批評的對,確實把這事看輕了。畢竟他們是剛來的學生,不但咱們領導沒去看望他們,了解他們的工作難度和進度,而且肖志業也把三人扔在那裡不管不問。區領導都輪流在大地上盯著,局領導更不用說,咱們連個帶隊的人都沒有,區領導局領導能不發火嗎!」
符院長低頭陰沉著臉沉吟了一會兒,突然 「啪」的一拍桌子,「孫書記,現在就讓喬主任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