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戲謔監工
武效軍用手一捅路建民的胳膊,路建民心領神會,鄭重地和肖科長說,「肖科長,說話不要太損,咱們讓事實說話,不信你就走著瞧!」
這句話把肖科長說得一愣,心說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和我叫起板來了,看你們如何在十天之內弄完,用鄙夷的口吻道,「行,好樣的,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說完轉身要走。
武效軍大聲道,「肖科長,先別急著走,對十天時間界限,咱還得說道說道。」
「說道什麼?」
「一是指正常工作時間,二是指正常可以工作時間,三是不包括颳風下雨下雪不能幹活的時間。」
肖科長不假思索地說,「那是當然。」
「肖科長,你可以走了,下午別忘了多給我們帶幾把鐵杴和鎬。」武效軍詭異地一笑。
肖科長沒好氣地說,「事真多,我工作忙著呢,沒工夫給你們送,自己去取。」
武效軍說,「肖科長,你話音剛落可不能說話不算數,耽誤了我們正常工作時間,責任你可要負。」
肖科長氣的嘴唇動了幾下沒說出話來,暗道,「小子!還真是搗蛋,讓我天天陪你們在這挨凍啊,到時候看我如何收拾你們。」
三人看肖科長悻悻地走遠了,杜麗娜寒臉失色地說,「效軍,天這麼冷,地上上著凍,可不是恁好挖的,到時候交不了差,可就麻煩啦!」
武效軍淡淡地說,「我初步算了一下,每天五米不在話下,十米稍微有些緊張,十天足夠。」
杜麗娜疑惑地問,「你有把握?」
路建民說,「效軍說的對,肯定沒問題。」
武效軍說,「今天上午咱們先挖個兩米長,深和寬一米五的口子,下午麗娜去買一塊十米長的塑料布,我和建民回家睡覺休息。」
杜麗娜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路建民呵呵笑道,「你沒看北風刮的越來越大,整個大堤既空曠又光禿,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趁著天還沒下雪,先挖個藏身避風的地方,到時候上面蓋上塑料,不至於凍著。」
杜麗娜說,「原來是這樣,我咋沒想到。下午讓肖科長送工具,咱們沒人哪成?」
武效軍說,「逗他玩!」
「逗他玩!」杜麗娜一陣詫異,隨即三人一陣哈哈大笑。
武效軍對挖坑搬磚砌牆之類的事並不陌生,以前也沒少干類似的活,還有路建民這個上等民工,根本難不倒他們。他們先用鎬頭將上面的硬石鑿開二尺多深,再往下多是沙子和石子混合,明顯鬆軟。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已經能夠容下三個人。
雖然天氣有零下六七度,杜麗娜凍的臉色發青,嘴唇發紫,不停地來回直跺腳。武效軍和路建民兩人除了雙手凍的有些發硬冰涼外,身上早已直冒汗。
武效軍覺得第一次不能幹的過猛,要逐漸適應,否則身體吃不消,爬到溝上,拍打幾下身上沾著的土,「行了,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再接著干。」然後看著杜麗娜開玩笑道,「學妹,我和建民都是憐香惜玉心太軟,不要擔心害怕,不會讓你輪鎬持杴挖坑出土,你的任務是在大堤上拾柴生火。」
杜麗娜從來沒有干過出力的粗活,早已擔心的要命,滿足地一笑,「太好了,保證完成任務。」
路建民說,「咱們走吧,看來肖大科長下午要撲空了。」
肖志業是挖坑的直接負責人,搞好保障是他的基本任務。下午三點騎著自行車,頂著刺骨寒風來到大堤,除了一個坑外,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把他氣的夠嗆。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依然沒見人來,一件掉了兩個扣子的黃色軍大衣四處冒風,凍的他蹲在地上縮成一團,忍不住大罵,「三個混帳東西,把老子騙來都跑哪兒去了,還不出工幹活,太無組織無紀律,看我明天如何讓你們加倍補償。」
肖志業正準備走,發現鎬和杴還在自行車上,走起路來很不方便,想了一下,摘下來扔進挖好的溝內,擔心被人發現拿走,又費了半天勁把上面的土推進坑內埋好,無可奈何地離開。
第二天上午,三人來到工地,杜麗娜一看好不容易挖上來的土被人又推了下去,一臉沮喪地說,「誰不珍惜別人的勞動,吃飽撐的干這種缺德事,把這些土弄上來容易嗎,又給捅了下去。」
武效軍剛想說話,抬眼見肖科長推著自行車往坡上爬,扯高嗓門故意罵道,「只有無聊混蛋才能幹出這種事,大冷天還有恁信球的人不摟著老婆在家睡覺,凍的像猴搗蒜似的瞎晃。」
肖科長距離他們不到三十米,武效軍的話自然聽的真真切切,暗罵這小子肯定知道咋回事兒,故意損我,沒好氣說,「你們瞎胡咧咧啥啊,還不是故意偷懶提前逃跑,讓我送傢伙見不到人給弄的。」
路建民故意一拍腦門,「肖科長,你太不尊重人了。這段實在太堅硬,我們連中午飯都沒吃,把鎬和杴都挖壞了,好不容易才挖這麼長。等了半天也沒見你人,沒工具幹不成,不走人干挺著挨凍啊!但你也不能往裡面塞土啊,這事乾的很不地道。」
杜麗娜跟著說,「是啊,大冷天當領導的要關心下屬,關心同志,背後扔磚頭不合適。」
肖科長被三人嬉皮笑臉的一頓奚落,氣的臉色刷白,吹鬍子瞪眼地說,「一派胡言,你們不認真幹活,還在這胡說八道,我回去就告訴院長,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武效軍看差不多了,佯笑道,「肖科長,你說話可要負責人,我們哪點不認真幹活,這坑是你挖的,還是雷鋒給挖的,要不你回去把院長叫來,讓他現場檢驗檢驗。」
肖科長被噎的一愣,這倆小子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哭喪著臉說,「不要光在這磨嘴皮子,下去把傢伙刨出來幹活!」說完站到一邊。
武效軍看著肖科長的窘樣,心中暗喜,三下五除二把鎬和杴刨出來,清理一下裡面的土,吆喝一聲,「麗娜抱柴生火,建民開工。」掄起鎬對準面前的土牆刨了起來,功夫不大向前推進二尺多長,爬上來哈了口熱氣,吹了吹有點發硬的雙手,路建民下去接著挖。
杜麗娜在挖好的溝角放了幾束枯枝,劈哩啪啦的燃燒著。
武效軍蹲在火苗上方,一邊烤著火一邊說,「真她媽的鬼天氣,要把人凍死,有火真好。」
抬頭看著不遠處蹲在地上有些發抖的肖科長,狡邪地說,「肖監,別光在一旁看熱鬧,來來來,烤烤火,暖和一下,下去幫忙鏟幾杴。」
肖志業苦笑一下,「你們烤吧!我回去還有事!」沒趣地推起車子就走。
武效軍調侃道,「你要是走了,沒人監工見證我們的勞動成效,交不了差可不能怪我們!一路走好啊!」
杜麗娜瞪了武效軍一眼,低聲說,「你說話真損,當心以後他報復你。」
路建民呵呵笑道,「就憑效軍軟硬兼施開玩笑的勁,量他也不敢。」
武效軍和路建民幹活不愧是一把好手,令肖志業始料不及的是前三天就挖了將近三十米,想找他們的麻煩,確挑不出任何毛病,不得不對他們刮目相看,說話語氣發生九十度大拐彎。
蹲在溝上看著下面的三人笑道,「我算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你們能這麼利索,佩服,佩服!」
武效軍笑道,「肖監,我們剛到醫院還不知道能不能拿上工資,就被抓差當民工使出苦力,會不會有獎金啊!」
肖志業微微一笑,「獎金我不敢保證,有一點可以告訴你們,咱們醫院表面上不咋的,但收入在同類醫院中首屈一指,沒有哪家醫院能比。」
杜麗娜說,「肖科長,說一下,像你每個月能拿多少獎金?」
肖科長自豪地說,「我們後勤上獎金並不高,一般也就是千兒八百,臨床科室的大夫最低五六百,最高的三四千不等,還是你們當醫生好。」
武效軍說,「像我們剛參加工作的能有多少?」
肖科長說,「工資也就是三百多塊,一年內沒有獎金。」
三人不僅同時「啊」了一聲,「這麼低,連房租和路費都不夠,太殘忍了!」
肖科長開玩笑說,「別急嘛,閨女當姥娘都是一點一點熬過來的,等領了獎金蹭的一下就上去了。像肛腸科的任奎大夫每月三四千。小兒科的牛韶華大夫一個月四千多,工資那部分還不夠交個人所得稅。一口吃不了一個胖子,耐著性子慢慢熬吧!」
對武效軍和路建民來說,只要能夠在平西站穩腳跟,有個穩定的工作,工資高低不是主要的。杜麗娜則不同,她男朋友是平西市唯一一家全國重點高中平西市一高的教師,固定月收入一千多塊,這點工資在男朋友面前相形見拙,不禁心寒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此後幾天,心裡一直悶悶不樂。
四人正聊著,榆錢大小的雪花在空中亂舞起來,肖科長催道,「要下大雪了,趕快收工,趕快收工,再晚路上就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