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熱心表姑葛文玲
轉眼白玲燕已經走上工作崗位,上了一個多月的班。她在這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每天都要做著令上級醫師滿意不起來的尷尬事,一點也不感到輕鬆,整天提心弔膽,處於孤獨寂寞和彷徨之中。
一個月來,她就像被拋棄在被家人遺忘的角落一樣,沒有人關心她的疾苦和生活,更沒有人過問她的冷暖。想起來報到時爸爸交了一個月的住宿費,丟下一百塊錢,陰沉著臉說了句,「我和你媽把你送到此,完成一樁心愿,以後怎樣全靠你自己,我們就不再問了。」心裡冷冰冰的。她對家人的冷漠和無情感到厭煩,一點也沒有回家的心情和感覺,和公寓里的三個同事也很少交流和溝通,幾乎整天處於抑鬱之中。
武效軍的冷漠和沒有片紙之言,讓白玲燕感覺他是在竭力和保持自己一段距離,逐漸淡忘割捨不下的四年感情,最讓她揪心的是,他會不會匆忙和邵英英結婚走在一起,他們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礎,同時也有最可能的條件。這是她極不願看到的,目前唯一能夠幫自己的只有路建民。
這天周末上午,白玲燕來到路建民住處。
路建民畢業后,並沒有回家,幾經周折,在人才市場上找了一份在私立學校當生活教師的工作。雖然每月有六百元的工資,交房租和保持正常生活根本不是問題,每周五個二十四小時上班,看管那些不聽話的孩子,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和機會再去尋找新的合適工作,把他熬的實在吃不消。向美麗整天見不到他,很不高興,時不時的兩人惡吵一場,非逼著他辭職不幹,他很是頭疼。
白玲燕聽著路建民滿腹的牢騷,試探著問道,「在這裡舉步維艱,如此困難,你就沒有考慮回去,或許比這裡會更好一些?」
路建民唉聲嘆氣地說,「不留在這裡又能怎樣,我總不能不負責任的一拔腿走人,讓美麗一個人承受輕浮的後果吧!」
白玲燕點點頭說,「難得你對她有這份摯愛和責任之心,她家人是什麼態度,你就沒有讓她家人幫你找份臨時工作先干著嗎?」
路建民切齒地說,「她家人依然反對我倆來往,我壓根沒指望她們能為我做些什麼。」
白玲燕凄凄地問道,「難道你們就這樣維持下去?」
路建民沒有底氣地說,「走哪說哪吧。你和效軍是怎麼回事,還有聯繫嗎?」
白玲燕幽幽地說,「都過去了,他好像是徹底死了心,絕望了,我給他去了三封信,僅淡淡地回了一封,也是冷冰冰的。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都是我和我家人造成的,我不怪他。」
路建民生氣地說,「四年的感情豈能說放棄就放棄,效軍怎能這樣對你。不過,效軍的脾氣我知道,他對感情一向都很認真,說不定他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比你還要大,他越是這樣,你千萬不能輕易放棄。」
白玲燕憂鬱地說,「邵英英就在他的近前,他可能先結婚再考慮事業。」
路建民冷笑一聲,「這你也相信,他是在激你,讓你儘快走出陰影,絕不會這麼做。我敢斷言,只要你一天不結婚,他百分之百不會和任何一個人結婚。」
白玲燕疑惑地問道,「他真的會是這麼想的嗎?」
路建民自信地說,「不信咱走著瞧!你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白玲燕釋然地說,「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
白玲燕從路建民處出來,心裡敞亮了很多,回到聖林鎮下了公交車。一想來這裡一個多月,還沒出來轉過一次街,趁時間還早隨便走走,買點生活用品。
聖林是全國聞名的商品集散地,鎮區有以聖林商貿城為龍頭,香達市場、順達市場、溫州小商品市場等十餘個周邊專業市場組成的省內最大的集貿市場群——聖林市場,日均客流量兩萬人,高峰期可達五萬人以上。鎮區有油建公司、平西鋼鐵集團公司、平西菊花合成洗滌劑公司、平原省地調三隊、平原省探礦二隊、平西市經貿技術開發區等大、中、小型國有集體企事業單位四五十家。雖然遠離主市區,有十餘條公交線路終點到此,非常繁華熱鬧。
香達市場是聖林市場中最大的一個綜合市場,裡面有文具區、箱包區、化妝品區、小家電區、服裝鞋帽區、兒童玩具區、飾品區等二十餘個專業分區。凡到聖林來的人,或購物,或旅遊,這裡是必到的地方,因此格外的人員密集。
適逢周末,來這裡的人特別多,市場內人頭攢動。因沒到發工資的時候,爸爸丟下的一百塊錢連吃飯不夠,兜內僅存的六十塊錢還是同武效軍的老鄉劉群益借的根本捨不得花,只是走走看看,問問價錢,買了一塊香皂和一袋洗衣粉,其它的一樣也捨不得買。她跟隨熙熙攘攘的人流,感到全身無力,走起路來十分吃力,穿過不到四個分區就走了出來,在市場大門旁路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
這時,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停在白玲燕的不遠處。車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中年氣質婦女,彎著腰打開後車門,一個流著光頭,虎頭虎腦,胖乎乎七八歲的小男孩從裡面出來。婦女順手把車門關上,輕按一下車鑰匙,只聽「吱」的一聲車上了鎖。
中年婦女手拉著小男孩轉身向白玲燕走了過來,看了看頭髮散垂在面前,低頭坐在路邊道牙上的白玲燕,感覺特別眼熟,試著和小男孩說了句,「毛毛,你看前面那位姐姐像不像白玲燕姐姐?」
白玲燕聞言趕忙抬起頭,用手理了一下額前的頭髮,眼前一亮,趕忙站了起來,微微一笑說道,「文玲姑,毛毛,你們來買東西啊?」
中年婦女正是表姑葛文玲,小男孩是她兒子李冉冉,家人昵稱他為毛毛。
葛文玲呵呵笑道,「你低著頭,頭髮長蓋著臉,看著有點像你,沒敢冒然叫你,還真是你啊。你怎麼在這裡,上班了嗎,是不是病沒有徹底好透,顏面咋還恁黃?」
白玲燕是在縣醫院住的院,期間葛文玲跑前忙后沒少幫忙,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
白玲燕苦笑一下,「上班一個多月了,想著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出來轉轉,沒想到還是這麼弱。」
葛文玲說,「你在哪個地方住,看你難受的勁,走起來也吃力,我把你送回去。」
白玲燕不好意思地說,「姑,我住的地方距這兒不遠,向前走過三個路口就到了,沒事兒,你和毛毛去轉吧!」
葛文玲看了看,「還有這麼遠,夠你走會兒的,我還是先送你吧,走,上車!」
葛文玲把白玲燕送回宿舍,見這是公司的招待所,環境挺不錯,滿意地點點頭,「燕子,這裡挺好嗎,要是不來,豈不更後悔,不要再記恨你爸媽了。」
白玲燕苦笑著說,「姑,都已經過去了,再怨再恨又能如何,只是一時還放不下我和效軍四年的感情,一想起就覺得心裡特別的痛苦和難受。」
葛文玲看著白玲燕病怏怏的樣子,心痛的問道,「效軍現在哪裡?」
白玲燕低聲道,「他費了很大的勁兒,沒能在平西找到落腳的地方,沒辦法,回老家了。」
葛文玲追問道,「他現在上班了嗎?」
白玲燕眼含熱淚弱弱地說,「還沒有確定單位,恐怕要再等一段時間。」
葛文玲低頭沉默一會兒,突然說道,「你對效軍真正了解嗎,如果在這裡能有單位他還會來嗎?」
白玲燕眼睛一亮,若有所悟地說,「姑,你能留在平西,是效軍的一大心愿,為此,他跑遍全市多半醫院,只是苦於沒有關係才沒能如願。你要是能幫我和效軍給他介紹個單位,他是求之不得啊!」
葛文玲認真地說,「說實在的,你倆為對方付出的太多太多,確實讓人十分感動,我也不忍心你倆有始無終,就此天各一方。忽然想起你叔有個同村戰友孫月明在河東區人民醫院當書記,我們關係也不錯,我幫你問一下,看有沒有希望!」
葛文玲一番話就像是餓的奄奄一息之人突然有人給他一塊麵包,絕望之時看到生命的希望。激動的一下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葛文玲安慰道,「燕子,不要哭,我知道你心裡是什麼滋味,至於能否成,我心裡也沒底,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會儘力和孫書記說。」
白玲燕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姑,太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有你這句話我心裡就有踏實了。」
葛文玲溫言道,「燕子,好了,你這裡有電話嗎?把號碼給我,有消息我就和你聯繫。」
白玲燕忙不迭地連說,「有,有,有,一樓門崗傳達室有電話,值班人員會叫的。」說著,拿起紙和筆寫了一串號碼遞給葛文玲。
葛文玲微微一笑,「燕子,什麼也不要多想,自己的身體要緊,照顧好自己比什麼都強。不和你多說了,我和毛毛去逛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