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先斬後奏
武效軍猛然一愣,暗道這婆娘要幹什麼,雙眼放著異樣的目光不解地盯著孫慧英,孫慧英沉著臉說,「懿嘉,效軍以前找工作的時候,在你那兒放了五百塊錢,咱可不能欠人家的,趁此機會讓他拿走吧!」
白懿嘉忙說,「對對對,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這就取錢給效軍。」說著從裡屋拿過錢遞到武效軍面前。
武效軍想了想,自己囊中羞澀,窮的僅剩回家的路費,連路上喝水吃飯的錢沒有,真是及時雨。有心推辭一下,又一想,拿著就拿著,離開這個家門誰認識你們是老幾啊,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裝進兜內,什麼也沒說走出家門。
畢竟以前自己不止一次的來到這裡,要離開了,武效軍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留戀。他走出村子,來到一個高處,放眼環顧四周,尋找自己和白玲燕曾經走過到過的地方,默默地說,「別了,思遠坡!」然後徑直來到三岔路口,登上開往思遠鎮的三輪車。
鎮子四面環山位於谷底,在大村劉溝的基礎上所建。後來思遠坡水利樞紐工程開工,大批移民搬遷至此,當地為開發旅遊資源,聚集人氣,藉助思遠坡屬於劉溝鄉的行政管轄範圍,特將劉溝鄉更名為思遠鎮。沿著幹道公路兩側分佈著大大小小十幾個移民新村,據說住有四五萬人,基礎設施齊備,頗具現代新城鎮的色彩。
鎮中學位於鎮南側山腳下,距幹道主街有半公里,比較偏僻,四面被民宅包圍,不經打聽很難找到。武效軍沿著七拐八彎的村內小路,打聽五六位村民才找到學校。學校大門前一條古街,分佈著不少老式建築,像向陽照相館、民生供銷社的牌子依然存在,人民公社好,房牆上還保留有「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標語,吆五喝六叫賣的攤販不少,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非常熱鬧。
白玲燕大姐、大姐夫和二姐全是鎮中學的教師,大姐和大姐夫家在鎮上不在校內居住,二姐白玲婉尚未結婚,只得臨時在校內要了一個單間作為臨時過渡。
武效軍無心在此閑逛,穿過人群,直接走進學校,看門的大爺很熱情,滿臉堆笑地把他領到白玲婉的住處,見門鎖著,抱歉地說,「哎呀,小夥子,人老了記性差,我想起來了,今天是鎮上逢會的日子,半小時前白老師和她妹子就出去了。要不你在這等她們一會兒!」
武效軍笑著說,「大爺,謝謝啊,你忙去吧,我等她們一會兒。」
眼看時近中午,武效軍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白玲婉姐妹的身影,心裡有些著急,在校外小吃店簡單吃了點東西,姐妹倆依然沒回。暗道,不知她們去了哪兒,能不能回來,緣分已盡,見不見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不等也罷,別誤了晚上的火車,帶著絲絲遺憾離開學校,低頭折轉朝向幹道主街慢慢走著。
武效軍突然感到有一個身影立在自己的面前,沒等將頭抬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興奮地問道,「效軍,你怎麼會在這裡?」話音還沒落,一雙縴手按住了自己的雙肩。
武效軍嚇了一跳,不自控地身子向後一撤,抬眼見白玲燕身穿一件從沒見過的淺藍色連衣裙,滿臉的抑鬱憔悴,眼神暗淡無光,沒有一點精神,正用略顯獃滯欣喜的眼神盯著自己,隨微微一笑道,「我已經等你們半天了,正要趕回平西,沒料在這遇上你們。」
白玲婉輕輕看了武效軍一眼,臉上掠過一絲頗為複雜的神情,低聲道,「過來了,燕子天天都在念叨你,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學校去吧!」
三人回到學校,白玲婉打開電扇,倒了杯開水,輕輕坐下來憂心地說,「看著燕子整天魂不守舍像丟了魂似的,當姐的十分心疼。你倆的事說不上誰對誰錯,你能大老遠的跑過來看燕子,說明你對她還有意,我也特別理解你們。不是我埋怨你們,千不該萬不該背著爸媽做事,哪怕你倆提前向我透露半點風聲,我也會儘力說服爸媽,也不至於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別的我不擔心什麼,只愁燕子以後如何嫁人,如何面對新的男朋友,如何能夠贏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白玲婉哭喪著臉說,「姐,我的事你不要管,更不要埋怨效軍,哪怕今後我出家當尼姑也和效軍沒有半點關係。」
武效軍神情落寞地說,「都怪我沒用,未能在平西找到容身之處,失去終生呵護玲燕的機會,欠玲燕的如有機會我會竭盡全力去彌補和贖罪。」
白玲婉眼裡閃著淚花,「全苦了燕子,說這些有啥用啊!」
武效軍看著姐妹倆憂傷地哭泣起來,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慚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逃離這間沉浸傷心的小屋,哽咽著說,「燕子,二姐,雖然我們最終沒能成為一家人,但相認相識一場也是最大的緣分,今日一別,但願來日還有相遇的機會,我就不再打擾你們了。」起身向外就走。
白玲燕突然失神地說,「效軍,等等我,我送你一下!」
白玲婉流著眼淚,看兩人出去並沒有動,只是關切地說了句,「燕子,早點回來!」
出了校門,白玲燕一把挽住武效軍的胳膊,小鳥依人似的依偎在他的身上,激動的流著眼淚,好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武效軍痛心地說,「玲燕,那天我匆匆地走了,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你知道我多絕望嗎?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忍受著多大的痛苦嗎?我有滿腹的委屈和怨氣忿恨卻無處發泄,無人訴說,整天處於煎熬的痛苦折磨之中,是什麼滋味嗎?今天能見你最後一面,我也釋然了。」
白玲燕幽怨地說,「我何嘗不是如此,一見我媽感覺就像見到兇狠的魔鬼,頭都大了。我二姐特別心疼我,給我做好吃的,買新衣服穿,想方設法哄我開心,但她打不開我心中的死結,彌補不了我心中的硬傷,更舒緩不了我對我媽霸道不容人的個性暴脾氣的憤恨。效軍,我現在恨透了這個家,一刻也不願在家裡待,只想走的遠遠的,到一個清靜的地方。你能帶我走嗎?」
武效軍驚愕地說,「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怎能帶你走,不是要我的命嗎!」
白玲燕失望地說,「你只知道為你自己考慮,怕我去影響你將來找女朋友,處對象。既然你不願意帶我走,我也不勉強,但我鐵了心不會在家裡待,更不會去那個破醫院報到。你走吧,我明天就到西京找趙強去,在他那待上一段時間,隨便找個事做,永遠不再回來。」
武效軍深知白玲燕和趙強關係不一般,這麼多年了依然念念不忘,自己能和白玲燕步入愛河,與趙強突然有了女朋友讓白玲燕失望有很大的關係,她要是看到趙強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心裡會更加愛的難受,心情會更加的糟糕。此外,趙強的女朋友要是看到兩人天天在一起也會有種被冷落的感覺,指不定兩人會整出啥事來。更重要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人在一起心裡上還無法接受。
武效軍想著想著產生一絲醋意和不安,眼巴巴地看著白玲燕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白玲燕用力點了點頭。
武效軍慨嘆道,「既然這樣,我也什麼都不顧了,就將錯進行到底,帶你回去。咱倆轉回去和你二姐打聲招呼吧!」
白玲燕不依道,「不和她說,我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做主,再也不讓別人干涉。」
武效軍不安道,「這怎麼成,她們會急瘋的,不能再做先斬後奏的事了,萬一出了事我可吃罪不起。」
白玲燕怒道,「她們誰還管我死活,能做到先斬後奏就對得起她們啦,還想能咋樣!難道非要把我逼死才心甘嗎!」
武效軍早已昏了頭,至於別的不用再想,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一咬牙,「好吧,去車站。」
自從武效軍走後,朱春燕一直處於坐立不安憂心重重的自責之中。效軍年輕氣盛,又正處在失戀的絕望之中,萬一破罐子破摔,見到白玲燕家人失去理智,走上殺人的犯罪道路,不但毀了他自己,還害了白玲燕一家人,家裡的二老也難免不會出現不測。真是這樣,自己就是天大的罪人,她越想越感到後悔,越是擔心和害怕,時刻盼著武效軍千萬別出事,趕快回來。
眼看三天過去,仍然沒有武效軍的消息,朱春燕的恐懼心理倍增起來,不能再隱瞞下去,必須回家告訴孩子爺奶。剛收拾好東西,正準備推著自行車出門,門一響,眼見武效軍和白玲燕攜手走了來,不由得一陣錯愕,「你們這是……」
白玲燕微微笑了笑,輕聲說,「嫂子,我又回來了,但願你們能容留我在這住上一段時間。」
朱春燕如夢初醒,忙陪笑道,「玲燕,說哪裡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們是坐火車還是坐長途車回來的,累壞了吧!」說著拿了兩瓶礦泉水塞到兩人手中。
武效軍嬉皮笑臉地說,「嫂子,我是不是又給家裡惹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