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揪心父母
武效森愣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效梅,有你這麼說話尖酸刻薄的人嗎!」
武效梅一聽不幹了,跨步走到武效森面前,更加尖刻地說,「我就看不慣你和效福這號人,自己不是東西,反說別人不是好貨,有本事你打我啊,我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武效森氣的一愣一愣的,干著急說不出話來,效軍娘看兩人話不投機馬上就會打起來,厲聲呵斥武效梅,「效梅,你少說兩句還能濫了你的舌頭,效森你是當哥的,你妹說你兩句你聽著,記住下次改了啥事不都沒了,幹嘛和她一般見識。我看你們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武平順聽著他們吵鬧,早已氣的肺快要炸了,突然大吼一聲,「滾出去,都給我滾,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們來看我。」說完回到屋內倒頭一連睡了兩天,醒來后和效軍娘說了句,「這家我實在呆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過不了一個月就要在家門口擺棺材。」
父親向來是一個十分剛強與人為善的人,他身心所受的痛苦和傷害,全都因自己而起,有心勸父親把地丟給家裡兩個哥哥,又一想,這正是他們所要的結果,一旦父母看著自己孤苦伶仃緊巴巴地在外,會更加傷心。更要命的是,憑兩個哥哥的秉性,全部把地交給他們,除了能夠減輕父母身體的勞苦之外,精神未必就能得到輕鬆和快慰。到時候沒有了收入,靠看子女的臉色,讓子女兌著吃飯和花錢,對父親的脾氣和性格來說,比要他的命還更加難受。武效軍仔細想了想,還是不開這個口為好。
聽完父親傷心失望地說完家裡發生的事,武效軍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惱火地說,「效福效起不幹也就罷了,鄉里人幫著干關他們屁事,丟人也是他們自找的。效森也是,十分不分,黑白不明,東說東流,西說西流,沒有一點主見,這時候感覺難堪,早幹嘛去啦。你和俺娘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為了我,我離家這三年,他們一個個不念父母手足之情,除了三天兩頭找著事找那事外,做過一件讓別人瞧得起的事嗎,這種親情連路人都不如,讓我以後咋好尊重和尊敬他們,咋好和他們相處和共事。」
武平順一陣長吁短嘆,情緒十分失落地說,「你也不小了,我只能拼著這把老骨頭能把你供到哪到哪,真有那一天供不動了,我也問心無愧,至於你以後如何,就憑自己的良心吧!」
武效軍態度誠懇地說,「爹,你放心,即使將來他們沒有一個管你和我娘,我也絕不會撒手不管,更不會讓你和我娘在我這受半點委屈。」
武平順憂心忡忡地說,「俗話說,好兒子不如好媳婦,好閨女不如好女婿,現在的年輕人思想變化的太大了,一點規矩都沒有,誰知道將來你會碰到一個啥樣的人。不管咋樣,我和你娘都不願看到你們三天因我們吵架。將來只要過好你們自己的小日子,少讓俺倆操點心比啥都強。」
武效軍說,「將來即使找不到媳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也堅決不會要,這一直是我的底線。在這方面,請你和我娘放心,不會像當年我三個哥一樣,為了他們的婚事讓你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跑斷腿愁斷腸,我一定為你們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兒媳婦。」
武平順滿臉抑鬱地說,「人的命天註定,但願如此吧!」
父親在平西前後待了七天,武效軍陪他在市區他熟悉的地方走走看看,追尋一下當年自己生活的軌跡,感受今非昔比的巨大變化,忘掉家裡的憂愁和煩惱,心情不再像剛來時那樣的沉重,精神好了許多。臨行時,一再囑咐武效軍,「在外一定要格外小心,要踏踏實實學習,好好和老師同學相處,要寬容別人,始終記著一句話:扶著牆走還不行怎能邁險步。遇事要冷靜,能忍則忍,不可腦子一熱莽撞行事,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有事要及時和家裡說,別自己硬撐著。」
父親走後,武效軍突然有種失落感,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麼,怎麼也打不起精神。父親臨走時的話始終縈繞在心頭,尤其是「扶著牆走還不行怎能邁險步」,回顧三年來,自己很多時候極不冷靜,幾次險些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禍,想起來感覺特別後怕。
兒行千里母擔憂,自己出了事,比割父母的肉都令他們那以忍受。
記的那年三哥效森暑假推遲了幾天,本村一個在縣高中後勤的本家姑爺,聽到有一名在陽安上大學的學生跳進水裡淹死了,回到村裡不清不楚的一說,大伯武平明趁機火上澆油,四處煽風點火,十里八村傳得沸沸揚揚,很快親戚朋友都知道效森跳進水裡淹死。
這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深深擊中父親的心,父親放下手中的活,連夜徒步跑了五十多里路到和武效森同在一個學校的同學家問個究竟,因沒見到學生本人失望而歸,又到縣高中和學校聯繫,學校說還沒放假,才稍微放寬了心。
沒想到一進家門和蹲在門前探聽消息的人一說,大家都直搖頭,大伯武平明更是擺出大哥的架勢,指著父親的鼻子說,「你都不長點腦子想一想,這種事學校不處理完,會告訴你嗎,受了騙還不知道著急,真沒有見過世面。」
幾句話又把父親不安的心激了起來,他和小叔武平春到縣城登上西去的長途客車,懷著急切的心情,強忍著高溫酷暑,抱著走一程是一程的想法,整整花了一天一夜趕到平西醫學院武效森宿舍。在同學的帶領下直接來到學校餐廳禮堂,武效森剛剛坐下來,還沒等電影開始,父親和小叔便出現在自己面前。
父親一見效森什麼事都沒有,原來是虛驚一場,一顆石頭終於算落下地,二話沒說,催著他趕快回宿舍收拾東西回家,效森看父親心急火燎的樣子也不敢多問,只是說,「爹,小叔很少出門來一次,在這呆一天玩玩再走吧!」
父親把臉一沉,重重地說道,「玩啥玩,你在這裡和沒事人一樣,豈不知家裡早已炸開了鍋,這幾天咋熬過來的,快把人揪心死了。啥也別說,一刻都不能待,立馬走人。」那次,父親和小叔前後在學校不到二十分鐘,便心急火燎的離開,回家向鄉親做一個交代。
父親一行三人是在傍晚的時候到家的,當時家門外蹲蹲站站,說三道四能有三四十個人,大家都在猜測議論著效森和父親此去的情形,除極少數等待看熱鬧的人外,絕大數鄉親都急切渴望事情不是真的,都能在第一時間親眼看到三哥出現在自己面前。
當時母親摟著自己和兩個姐姐坐在門前的地上,哭的像淚人一樣。父親、小叔和三哥出現大家面前時,喧囂的場面頓時沉寂的鴉雀無聲,似乎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夠聽出發出的響聲。
母親、我及兩個姐姐一下子嚇愣了,驚恐沉默的良久,突然齊聲嚎啕大哭,瘋狂地撲向三哥。村裡老少爺們如同從夢中醒來,一下子湧向三哥,幾個奶奶、大娘悲喜交加,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哭聲。那情景自己依然歷歷在目,就像昨天剛剛發生的一樣,相當的凄慘和悲切。
別人的擔憂只是停留在鄉里鄉親的正常交往和感情上,最為痛苦和傷心的則是父母。一場虛驚過後,父親兩個多月都沒緩過勁來,身上掉了十幾斤肉,自那以後,無論吃啥身上都不長肉,當時受的精神刺激可見一斑。
想起這些,武效軍反而更加膽怯和不安起來,他不願再有類似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不願年邁的父母整日為自己提心弔膽,更不願在增加他們心理上的負擔,承受精神上的摧殘和折磨,無論別人怎樣,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這段時間,邵英英逐漸忘卻過去,從渺茫抑鬱的陰影中徹底走了出來,比以前明顯開心了許多。經過一系列的事情,她對武效軍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轉變,從以前的戒備不安和躲避,發展到認同感激和惦記。
一段時間沒見心裡感覺酸酸楚楚和怪怪的,上次和他說起母親要見他的事,過去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兌現,是到和他一起回去的時候了。
這天上午邵英英提前從科室里出來,來到武效軍所在的血液內科,武效軍剛剛聽完元主任分析講評剛收進的一位惡性淋巴瘤病例,待其他一群進修生、實習生陸續走後,武效軍才匆忙夾著書走了出來。
邵英英趕忙迎上去,面帶微笑地說,「效軍,你們可真夠敬業,這麼晚了才下班!」
武效軍先是一愣,轉而笑道,「我們元主任就是這樣,整天泡在科里,三天兩頭到快下班時給我們上課,弄得我們這幫小學生想溜都走不成。你怎麼會突然在這裡,有事嗎?」
邵英英輕輕點了點頭,「嗯!」
武效軍說,「咱倆邊走邊說,好久沒見,找我有什麼事?」
邵英英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說話吧,我娘想讓你到我家一趟看看她?」
武效軍一聽心裡咯噔一下,立馬止住腳,沉吟了好長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