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正當防衛
武效曌是武平明的二兒子,在七個兄妹中排行在四,三十多歲,長的身強力壯,自幼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調皮搗蛋鬼,三天不惹點事不上房揭瓦手腳就發癢的主,小學沒上完就輟了學。為了他武平明沒少傷腦筋,沒少用棍棒鞭子調教。但武效曌出了門轉眼忘得一乾二淨,依然我行我素,死不改悔,兄妹都管他叫「打不改」,村裡人背地裡稱他為「鬼見愁」, 沒誰輕易敢惹他。後來長大娶妻生了子,性格也逐漸成熟起來,溫和了許多。他生來腦袋瓜特別靈活,生性能說會道敢吹,外帶一些霸性,講義氣好交友,人緣頗佳。他不怕吃苦,不怕吃虧,不怕受累,先後進過磚窯廠,下過礦井掏過煤,沒日沒夜押過車,做過木材生意,雖然掙了幾個錢,卻不夠他大手大腳的散財、吃喝和賭博。武平順和效亮為此沒少說和勸他,他也覺得不合適,但卻抵擋不住哥們的盛情相邀。
三年前六月的一天,武效曌看不慣武效軍家鄰居,大本家老爺爺,參加過抗美援朝離休老幹部武金恩的兒子武麥垛,不斷和一群狐朋狗友,流氓村霸騷擾鄉鄰,欺負弱小,偷雞摸狗幹壞事,逮住機會把武麥垛暴揍一頓,打的他頭破血流住了半個月的院才治癒。他知道武麥垛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到大隻有欺負別人的份,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也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為防他報復,專門托黑道朋友從平東買了一把彈簧刀隨身攜帶。一連數月,兩人各吃各飯,各行各事,互不挑釁,互不干擾,倒也風平浪靜,相安無事。
轉眼到了秋收時節,這天武效曌白天忙完地中的活,晚上疲憊不堪地和村裡武金恩堂哥武金陵家三小兒子武勇傑在村頭池塘邊看攤在地上的玉米睡覺。剛躺下沒多久,迷迷糊糊地正要入睡,突然感覺眼前燈光一閃,有三個黑影手裡拿著三尺多長的硬東西正向身旁的武勇傑撲來。
他心裡一驚,頓感情況不妙,猛的用力將武勇傑推向一旁,就地向一邊連打幾個翻滾,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趁著月光,只見三個黑影氣勢洶洶地朝自己奔來,他「蹭」的從腰間掏出彈簧刀緊握手中,一摁崩簧倉朗一聲刀尖出鞘向外。他還沒來得及主動出擊,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黑影已經竄至面前,掄起傢伙直奔頭上打來。他趕忙將身子向下一蹲一縮頭,將手中的彈簧刀對準來人的小腹狠狠地刺入,一咬牙拔了出來,只聽來人發出一聲慘叫立即倒在地上。另外兩人正從左右兩路包抄過來,本想對他形成夾擊之勢,以快刀斬亂麻之勢打他的悶棍,迅速完成使命。一看同夥尚未到他近前便慘叫一聲倒下,頓時慌了神,嚇的扔下手中的家什,扭頭撒丫子就跑。
武效曌豈肯罷休,飛也似的快步上前,抬起一腳將倉皇逃命的瘦高個踹翻在地,另外一人則乘機逃脫。武效曌是急紅了眼,也顧不了那麼多,手持滴著鮮血的彈簧刀使勁在瘦高個背上劃了一下,疼的他「媽呀」 一聲凄厲的尖叫破喉而出,在沉寂的深夜中能聽出幾里遠,聲嘶力竭地喊著,「效曌,是我,張凡,請饒命饒命,請饒命!」
武效曌聽著張凡凄慘哀叫的聲音,一時心軟,不忍心再下毒手,惡狠狠地說,「張凡,給我老實點,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凡強忍著疼痛,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手捂著後背哭道,「效曌,我們三個都是張庄的,倒在地上的叫張尋,跑那個叫張小偉。」
「我早就知道你們,平時你們幾個混蛋好事不幹,壞事做絕,遠近聞了名的地痞流氓。我和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黑更半夜前來偷襲打我的悶棍?」
「我們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主,更不願和你作對,給自己找麻煩。你也知道,我們三個和你們村的武麥垛都是好朋友,你將他打傷住了院,他懷恨在心,發誓要把你致殘,出自己胸中的惡氣。但他怕明著和你干再吃虧,一個月前在縣城西關他姐的飯店擺了一桌,把我們三人和漫灘與你有過節的馬駒子、孫猴子、三愣子叫到一起,主要商量怎樣收拾你的事。他說明著干不行,事情一旦鬧大不好收拾,乾脆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准機會卸下你一條腿,讓你後半生生不如死。當時我們幾個就覺得這麼干不妥,馬駒子強烈反對。他便急了,凶神惡煞般地拍著桌子說,如果我們幾個一個月內不把你的腿卸下來,他就找人把我們幾個的手指頭剁了。我們知道心狠手辣,說的出做的來,沒人敢惹,雖然不願意,擔心被他給收拾,便答應找機會做。沒過多久,馬駒子他們三人就到南方打工去了。他怕我們也找機會溜掉,半月前又把我們三個叫到他家裡,下了死命令,二十天內不把活給做了,就等著去醫院。我們無耐,便開始悄悄盯你的梢,十多天過去了,始終沒有下手的機會。今天晚上,他看你和勇傑在這裡睡覺,就催著讓我們下手。我說的可都是實情,一點沒敢撒謊,真的與我們無關,求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武效曌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心說武麥垛你***真夠歹毒的,給我來這一手,算你有種,既然如此,和這小子計較也無用,沒好氣地在他身上跺了一腳,「今晚就暫且放了你,看你以後長不長記性,以後再敢胡作非為,為非作歹,禍害鄉親,當心讓我碰上,剁了你的手指頭,趕快滾,找個地方治傷去!」
張凡聞言連滾帶爬地忍著傷疼一溜煙消失在夜幕之中。
武勇傑十四五歲,身子骨特別靈活,被武效曌一推,就勢從地上爬了,嚇得頭也不敢回拚命地往家跑,回到門前,爆豆般的一陣敲門聲,把父母驚醒,一進門就氣喘吁吁地說,「爹,娘,不好了,場那邊有人用棒子打我和效曌,我下跑回來了,說不定現在效曌都沒命了,你們快喊人去看看吧。」
武金陵一聽,此事非同小可,不敢疏忽大意,讓武勇傑趕忙回到屋裡不要出來,順手拿著桑叉邊跑便喊,「池塘邊有人打效曌和勇傑的悶棍,要出人命了,老少爺們們快起來,老少爺們們快起來,趕快去救人啊!趕快去救人啊!」這一下,把全村的人都給吵醒了,不少本家漢子一聽勇傑被人打了,紛紛從睡夢中醒來拿著傢伙向池塘邊跑來。
武效曌剛把張凡踹走,就聽張尋用低沉微弱的聲音不停地呼喊道,「我快不行了,求求你們,救命啊!我快不行了,救命啊!救命啊!」
武效曌感覺聲音不對,不知剛才那一下是輕是重,擔心會出人命,趕忙從被子下面拿起手電筒,照了照躺在地上的張尋,只見他面無血色,嘴唇發紫,身子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捂著小腹,鮮血順著手指縫不住地向外流,身上的衣服和地上全佔滿了鮮血。一時嚇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從村裡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喧嘩聲,接著是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中間夾雜著呼喊聲,由遠而近,直奔這邊而來。他循聲抬眼一看,家家戶戶隱隱約約都亮起了燈,十幾把手電筒發出的光柱在茫茫夜色中晃來晃去,格外顯眼。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張尋,心想算你小子命大,只要來人也許還會有活命的機會。轉眼一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萬一他真的死了,雖然自己是正當防衛,也犯有過失殺人的罪,更何況自己用的是國家明令禁止的管制刀具,更是有口說不清。乾脆把這裡交由村裡人收拾,自己先躲到一旁。於是他收起彈簧刀,悄無聲息地走開了。
武效曌剛剛離開現場,武金陵就和其他幾人來到事發地,看地上躺著一人,全身是血,聲音很是微弱,一時看不出到底是什麼人。就聽一人說到,「金陵叔不要緊張,這不是勇傑,怎麼看著像張庄張老四家的小兒子張尋啊!」
「沒錯,就是張老四家的,深更半夜的他到這裡來幹什麼,被誰給弄成這個樣子,怪嚇人的!人命關天,還有口氣,趕快把他送醫院去吧!」
「張老四不是武勇魁家老二武千強的老丈人嗎,趕快通知他吧,他們人不來,咱們也不好送他去醫院,別到時候有口說不清!」
「對,二虎,你的腿跑得快,趕快去叫千強。」
功夫不大,就聽一個女的聲音道,「千強,快點,快點,遲了怕我弟弟沒命了!」
「誰讓他黑更半夜跑到這裡沒事找事,即使現在斷氣也是活該,二十多歲的人了,不幹一點人事。我早就說過,早晚他非出事不可,應驗了吧,簡直自作自受。我跑的比飛的還快,你再催也沒用!」
「啥時候了,你還說這話,救人要緊,叫你快你就快點,哪來的那麼多廢話!」武效曌聽出是武千強和媳婦張三妹過來了,一顆緊張的心稍微放了下來,又向前走了半里地,鑽進自家棉花地中坐在地上,長出了口氣,抽著煙,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