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前途難料
羅筱趕忙從床上爬起來,整理整理短衫和裙褲,簡單梳理一下凌亂的長發洗把臉擦點薄粉,見武效軍拿起她的手提包就往行李包內放,趕忙問道,「包我要隨身帶著,別放到那裡面。【 | 】」
「隨身除了車費和路上吃的物品外,其它的都不要帶,放在車下行李箱內比較安全,這是旅行常識,你應該知道的。」
「好吧,就放裡面吧,看來你還挺心細的。」
武效軍又仔細看了一遍,不落下什麼,「好了,咱們出發吧!」
「謝謝你陪我一個晚上沒合眼,獎勵你一下。」說著在武效軍臉上猛親一口,搞的他哭笑不得特別不好意思,用手一摸臉,「你呀,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走吧。」
兩人拎起行李下了樓撒腿就向菊花百貨大樓廣場跑,只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幸運的是車還沒到。武效軍長出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沒遲到,否則又要乘火車折騰了!」
「說的不要這麼輕鬆,說不定又要遇到啥事!」
武效軍上前一把捂住羅筱的嘴,「別瞎說,出門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羅筱感覺有些失言,忙掩口笑道,「凈說你烏鴉嘴,我說話也不帶把門的,反和你臭味相投了。」
這是一個長途客車站點,車輛不在這裡過夜停留,一般是從別處過來停個三五分鐘接上人就走。不到五分鐘,發往元真的客車從它處開了過來,兩人把行李放好,上了車剛在中間位子上坐下,車便啟動一陣呼嘯直接開往長途汽車站。站上人比較多,吵吵嚷嚷亂鬨哄的,很快車上座位已經坐滿。
羅筱發現身後坐著四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留著長發和小鬍子,一個個賊眉鼠眼的,不像什麼好人,心裡有點害怕,在武效軍耳邊小聲說,「身後那幾個像是壞人,心裡不踏實,得提防著點。」
武效軍向後瞟了一眼說,「咱倆換煥位子,你坐在靠窗的地方,我在外面保護你。」
客車出了站,行了將近兩個小時,在車輛的顛簸下大多起早趕車的人疲乏睡著了。羅筱看一路上平安無事,也來了困意,打了個哈欠,趴在武效軍的腿上說了句,「我小眯一會兒,你可不要睡啊。」
「你只管睡吧,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別抬頭。」然後將手攬住的腰,以免突然急剎車將她撞住。
「嗯。」
當車進入東瑤山鵝嶺口,武效軍的神經立即緊張起來,絲毫不敢大意。這裡海拔一千六百多米,這段山路端地是陡峭無比,有二十四個盤旋轉彎,被當地人稱之為「二十四盤」。公路依山勢而建,路面很窄,僅能容下兩輛客車擦肩而過,車每到此,司機自然壓低速度,因此這裡既是攔路搶劫之人經常出沒的地方,更是事故多發路段,當地流傳著這樣一段順口溜:二十四盤,二十四盤;三天兩頭出禍端;不是車撞山,就是車掉澗;還有車毀人亡兩不見。可見一斑。
車上了二十四盤,隨著越盤越高,右側就是煙霧蒙蒙深不見底的深谷溝,武效軍坐在車上就像行走在懸崖峭壁邊緣,隨時都有可能被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危險,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在半山腰的一個轉彎處,後面四人突然站了起來,武效軍假裝若無其事,微眯縫著眼睛,用餘光偷窺他們的一舉一動,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該怎麼辦。只見他們每人手裡拿著四寸長的三棱刀,從後向前逐個搜索乘客口袋中的錢,動作快的驚人,前後不到三分鐘,一些睡的深沉的人還沒有任何反應,手錶、首飾、錢被搜羅的一乾二淨。有幾個沒睡的嚇得面色蒼白,誰也不敢吱聲,乖乖地交了械。
一個瘦小個子站到他的身邊,用三棱刀頂著他的腋下,伸手就去摸褲兜。他突然睜開雙眼,嚇的那人一愣,窮凶極惡的目光逼視著他,用低沉的聲音威脅道,「別說話,吱一聲就要了你的命。」說著將三棱刀輕輕一抖動。他很坦然地沖那人微微一笑,然後掏出一卷十元鈔票,嘴唇顫抖著壓低聲音說,「兄弟,辛苦,拿著吃頓早餐買包煙。」
那人瞪了他一眼,連看都沒看接過錢直接塞進兜內,然後向前面走去,四人一碰頭互相使個眼色,一人喊道,「司機,停車,停車,我們要下車。」
司機趕忙把車停下,四個人立即揚長而去。待車啟動之後,武效軍一推羅筱,「快起來,我的雙腿都被你壓麻了。」羅筱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揉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問道,「到哪了?」
武效軍小聲說,「二十四盤。全車人都被搜身打了劫,人已經全跑了。」
羅筱頓時嚇得噤若寒蟬,面無血色,「媽呀」尖叫一聲趴到他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不敢抬頭,把車上的人全給驚醒了。
「好了,好了,別怕,沒事了。」
「哎呀,我的褲子被劃破了」身後有一個中年婦女帶著哭腔大聲說道。
「我的五百塊錢沒有了。」
「我男友剛給我買的金項鏈不見了。」
「我放在破尼龍袋子中打工掙的錢也被弄走了。」
「誰幹的,沒有一點動靜,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啊!」
「還知道說呢,你睡的和死豬一樣,把你一刀子捅死都不知道小命咋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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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翻東西聲,叫罵聲,頓時亂作一團,眾人七嘴八舌說著自己的損失。羅筱這才驚魂不定地抬起頭。
「你們司機和售票員難道一點都不知道,為何不吆喝大家一聲,簡直太缺德了,只管掙錢不管乘客的死活和安全,必須包賠我們的損失。」一個四十多歲的民工和售票員理論道。
「對,你們必須包賠我們損失。」群情激奮的乘客齊聲附和。
中年男售票員不屑一顧地說,「嚷什麼嚷,上車時就提醒你們看管好自己的物品,誰讓你們不操心睡大覺,丟了關我們啥事,活該。」
「混蛋,怎麼說話,還有一點人性沒有,我看你們和那幫劫匪都是一夥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氣憤地罵道。
售票員急了,用手一指,「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誰混蛋,再胡說八道老子把你給趕下去。」
武效軍剛想開口勸他們一下,被羅筱捂住了嘴,「別說,長跑路的司機和售票員心裡都清楚,他們是互不干涉,各行其是,說也沒用。快說說,咱們的損失有多大?」
武效軍一臉愁容,伸出五個手指翻了一下。
羅筱心疼地問,「一千?」
武效軍搖了搖頭。
「五百?」
武效軍又搖了搖頭。
「別賣關子了,想急死我不是,到底是多少?」
武效軍突然一陣痴痴地呆笑,「都不對,十塊!」
「十塊,不會吧,騙誰呢!」羅筱用深邃幽深的目光注視著他,半信半疑地說。
「絕不騙你,真的。我每次坐車,都為他們準備一些小菜。」
「快說來聽聽,什麼小菜?」
「其實也很簡單,隨身不要帶那麼多錢。但又不能沒有錢,自去年上半年,我坐車出遠門前準備十塊到三十塊不等的舊錢,裡面裹些舊報紙捲成卷,單獨放在一起,以備應急之需。這招還真派上用場了,剛才我拿出來往搶匪手中一塞,他直接收起來走了。」
「行啊,學會蒙人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這是我爹交學費買回來的教訓。去年三月,他拉了一架子車麥子到縣城賣完回來,出了縣城西關沒多遠,突然有一個人騎自行車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掉了一個包直接走了。包內露出一卷錢,他就彎腰撿了起來。沒想到剛拿到手中,從身後過來一人,攔住了他,說他看到了要平分。我爹一想,平分就平分吧,把錢包打開一看傻了眼了,除了表層一張五十元真錢外,裡面全是報紙。那人不幹了,說我爹把錢藏起來了。我爹堅稱說沒有,把賣麥子的錢拿出來讓那人看,結果全被那人搶走了。後來才知道這叫做丟炸彈。一次早晨我在平西大街上也遇到類似的事,我連看都沒看,加快腳步走了,沒有炸到我。從那以後,我每次坐車也準備一些炸彈。」
羅筱聽著漸漸的眉頭舒展,露出興奮的喜色,格格笑道,「那個小子被你一炸,說不定會怎樣罵你呢!感覺就像賊吃賊。」
「啥賊吃賊,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現在人為防車上的賊,放錢的地方是五花八門,有踩在腳下的,縫在衣服里的,甚至還有的人藏在褲襠里的……。女生在夏天穿衣服多數不帶兜,乾脆就藏在絲襪底部踩到腳下,還有的藏在……」武效軍不好意思說下去。
羅筱正聽得起勁,看他突然不說了,急切地問道,「藏在什麼地方,說呀?」
武效軍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咪咪罩和**頭裡,既安全又保險,再膽大的賊也不至於把衣服扒了取錢。」
「去你的吧,不知道害臊,虧你說的出口。」說著在他腿上狠擰了一把。
乘客一時的吵鬧聲、叫罵聲、丟失財物的憤怒聲被售票員的狂吼給壓下去不少,隨著客車沿著懸崖公路上爬,一個個提心弔膽,充滿恐懼,很快車內靜的鴉雀無聲,直到車到達山頂,所有的人好像從鬼門關出來一樣,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發出唏噓的感慨。
前面周圍山連著山,峰連著峰,綿延不斷,霧氣蒙蒙愈來愈濃能見度越來越低,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雖然車窗全部打開,依然悶熱的要命,不少乘客嘩啦嘩啦用自製的簡易扇扇著風,熱汗依然不停地向下流淌。
武效軍的上衣被汗水浸的露出塊塊印跡,感覺口乾舌燥直冒熱氣,喝了幾口涼開水,稍微舒服一些,看著羅筱滿面潮紅濕漉漉的不停地用毛巾擦著汗,笑道,「筱姐,你精神勁挺足啊,是不是覺得在山裡乘車特驚險刺激,還有看不盡的祖國大好河山。」
「嚇都快嚇死了,想沒有精神不提勁都難,以後你不要再乘車從這裡過了,特危險,萬一有個閃失就不是鬧著玩的,免得讓別人為你提心弔膽。」
客車在山谷中蜿蜒迴繞將近兩個小時,剛剛離開大泉寺水庫,來到一個半山坡下,一時間狂風大作,烏雲密布,白晝如夜,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從天而降,瞬間整台車淹沒在雨簾之中。乘客們紛紛關好車窗,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雨下了一個多小時才算停下來,烏雲散去,天空露出了陽光,自山上下來的雨水順著它開闢的路徑汩汩地向下流淌,沖刷著山上的泥土和微塵,洗滌著破損路面殘留的煤灰和碎石。經過一場暴雨洗禮后的山川、田野顯得格外翠綠,雲霧瀰漫在山腰緩緩飄動著,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幅非常壯美的畫卷。
車窗打開瞬間,微風吹拂著山間草木和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驅走了全身的燥熱和酷暑。人們紛紛走下車,或欣賞難得的雨後山景,或活動活動筋骨,或忍耐不住煙癮的爆發抽支煙解解饞,有幾個男人乾脆背朝馬路面朝山解決內急,幾個中年婦女也顧不了那麼多,蹲在幾簇荊條後方便。羅筱格外興奮,站在路邊看著遠山,興緻勃勃地把武效軍招呼道跟前,指指點點,不停地向他比擬遠山的形狀,描繪著山中的美景,相當的愜意。
售票員喊了幾聲,乘客又回到各自座位,車輛繼續向前進發。然而車行半個多小時,在爬坡路時又停了下來,前面車輛排成了長龍,路邊站滿了人,焦急地等待著什麼。
這場雨下的實在太大了,坡頂兩側出現了山體滑坡,把整條道路封的嚴嚴實實,別說是車,就是人也無法通過。況且這條路屬於國道,附近沒有村鎮和道路繞行,所有車輛只有耐心等待大型機械疏通道路,別無選擇。
兩人滿臉無奈,在車下站了一會兒,又到車上,吃了點東西,羅筱將頭靠在武效軍的肩膀上,內疚地說,「效軍,現在你心裡是不是特別恨我,暗罵我,讓你晚走兩天,陪我在前途難料的慢慢遙遠回家路上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