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娘親
“五弟,你喚我何事。”
一個與那一男一女身穿同色袍服的男子劃破虛空,驟然降臨在藥園前。一身氣勢渾融一體,一眼看去隻覺得如凡人一般,可再看第二眼卻又覺得那一身威壓驚心動魄,神色和煦,自帶震懾之氣,事實上根本沒哪個真敢瞧了去,他甚至比讓安止感到威脅的男子帶來的震撼還要大得多。
若他沒來之前安止還敢在那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情下試探大陣的薄弱之處,可現在麵對那兩個藍衣男子明目張膽的指指點點隻剩下砧板上的魚肉一個感覺。
藍舒施了個隔音罩將三人罩了進去,藍宣問道:“五弟可是發現了什麽?”
“我從那人身上隱隱感應到咱們族饒氣息又不能確定,特意請大哥過來看看。”
“哦?那我來看看。”
藍想想質疑道:“五哥,你感應錯了吧。咱們族人都未遠出,那個貪得無厭的外族人怎麽會跟咱們藍族扯上關係。”
“不,還是有一個族人失去行蹤聊。”藍宣突然道,他從安止身上引了一抹氣息,隨著分辨神情也嚴肅起來。
“大哥是念,可咱們找了許久都沒消息,該不會這個人見過念吧。”
“若隻是見過氣息不會保留到現在,這氣息是與念相似可又有些不同,我一時也無法確定。”
藍一想著急道:“那怎麽辦,好不容易有了念的消息,總不能就這麽放過吧。”
藍宣拍板定論,“先把他帶回族裏吧,讓族中長輩看看。”
“好,聽大哥的。”
藍宣抱拳道:“道友,我們有些事要跟閣下確認,還請隨在下走一趟吧。”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恭敬不如從命,還請帶路吧。”
安然此刻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有著一張跟自己相似的臉龐,眼裏倒映著自己此刻呆怔的模樣,她美極了也溫柔極了,臉上有欣喜,有愧疚,有激動,有悔恨,迎…,那太複雜了,安然不敢看下去。
安然覺得眼睛有點酸,視線也有點模糊,連紗窗外的那朵棠花都看不清了。
“你是我娘親嗎?”
“是,我是,然兒,我的然兒。”
“那你為什麽不要我?”
“沒有,娘親沒有不要你,從來都沒有,你是娘親最愛的孩子,我怎麽舍得。”
“可你把我丟下好多年,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你。”
一念哽咽著不出話,千言萬語,不管是苦衷還是不得已都不出一個字來,隻有兩頰的淚水著心中的無奈。她張了張嘴,又緩緩闔上,如此反複。不管什麽理由,這都是事實。
“不就算了,那你還走嗎?還會不會丟下我?”
“不,不會,娘親永遠都不會丟下然兒,相信娘親,我再也不會了。”
“你保證?”
“我保證。”
懷裏突然鑽進一個略帶涼意的身子,的一團,緊緊攬著一念的腰,帶著鼻音喚著,“娘親~”
一念手僵硬地放在離女兒一指遠的地方,不敢用力,隻覺得一顆心隨著女兒帶著哭腔的一聲娘親碎了又圓,圓了又碎。
她再也忍不住跟女兒一樣哭出聲來,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笑完了又哭,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安然。
“然兒,我的然兒……”
雲行默默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趁二人還未發覺攥著手裏的瓶子又悄悄走了。
“然兒乖,不哭了,啊,不哭了,別傷了眼睛,你的身體親還沒好呢,可不能大喜大悲。”
把女兒從懷裏拉出來扶正,輕柔地替她擦著臉上的淚痕,柔聲地哄著,溫柔極了。
安然哭著從臉上擠出笑容,打了個哭隔,“難怪師尊我娘親是水一樣的女子,原來我的娘親這麽溫柔。”
“傻孩子。”點零女兒的鼻子,一念哭笑不得。
安然靠著一念的肩膀,雙手攬著她,嬌嗔道:“我才不傻呢。”
這是她懷、胎之時日日夜夜盼著的女兒啊,幾度失去又保住,還為足月就被判了死刑的女兒,從生下來她便不曾見過的失而複得的無價珍寶。
陸辭站在窗外看著湊成一團的母女二人,神色莫名,看了許久唇邊僵硬地扯出一抹弧度,默默地轉過身離去。
原來孤獨的始終隻有我一個。
雲行在涼亭裏著風涼話,“就你討人嫌吧還非要來,沒人理你吧。”
“陸辭不知何時冒犯過前輩?”
“輩,陸振到底是不是走火入魔而死,我等都心知肚明,一個連生父都步步算計的人,本尊可沒那個膽子親近。”
“世人總是勸別人善良大度,可輪到自己卻又喜歡以牙還牙,究其因果不過是沒痛在自己身上罷了。”
“這是裝不下去了。溫潤君子、如玉少年,朗月清風,溫潤細致,善解人意,貼心周到,再有個可憐的身世,也就騙騙姑娘,可這皮子下的骨頭了早就爛透了。大乾王,你——是不是?”雲行不知從哪裏得來的一株卷心菜,他慢條斯理地一葉一葉撕掉青翠欲滴的葉子,最後露出已經發黑的菜心,上麵還爬滿了蛀蟲。被他嫌惡地扔在桌子上。
“便是骨子爛透了,心總還有些好的。”陸辭一拂手,卷著的菜心分離開來,露出最裏麵黃豆大完好的嫩葉。
雲行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視線轉到陸辭身上,“你要做什麽本尊沒興趣知道,更不會插手,望你好自為之。”背對著陸辭已經走遠的雲行突然停下,用著摻了冰渣子似的聲音,“隨你如何,隻一點若讓本尊知道你傷了她,本尊也不如何,隻讓你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就是。”
隨之而來的是毫不留戀地快步離去的腳步聲。
陸辭笑出聲來,聲音中是安然從未聽過的淒涼偏執,“憑什麽呢?就因為你們生來高人一等?可我不信,我隻信我命由我不由!”
他從出生便在黑暗中摸爬打滾,一路踉踉蹌蹌,陰謀、算計、示弱、偽裝,隻要能活下去,活的更好用些手段又算什麽呢?世人從來隻看結果。
那麽鼻青臉腫的少年時期,黑暗中突然照進來一束光,他第一次看見光明,如飛蛾撲火一般盡管知道會灼傷還是忍不住去抓住她,隻是一瞬的光明卻再也放不下了。
於是他隻能拿他僅有的能力也是最嫌惡的手段去接近她,靠近他的光,可是既便用上了算計,那光照著的也不是隻有他。
陽光普照萬物,而他隻是陰暗旮旯裏不起眼的一個。
那笑聲悲涼而又堅定,如果黑暗不會消失,那他便比黑暗更黑,可是那束光既然照了進來,那便永遠的照下去吧。
陰謀也好,算計也罷,隻要管用,卑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