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木瀾源晶
安然對此言但笑不語，看了一眼神情幾經變換，掙紮不定的少女顧自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杯沿。
不久，少女的臉上終於出現一抹決絕，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正坐在上座聊的二人，猛地跪倒在烈山如歌麵前。
“請公主收回成命，將木瀾源晶留在庸關城。”
少女一張臉兒難掩蒼白，她身軀單薄，但此刻卻格外堅毅。
烈山如歌嚇了一跳，聞言打量著少女，“你是南宮城主的女兒吧，給本宮一個理由。”
少女貝齒緊閉，死死咬著下唇，難掩難堪之色。
“怎麽，很難，本宮也不強人所難，隻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本宮就不要了。”
“女自知無狀，可木瀾源晶是女母親的救命之物，沒了她母親隻能繼續纏綿病榻，甚至……甚至……”少女到此處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烈士如歌皺了皺眉，有些不快道：“既如此早些言明便是，本宮又非不通人情，可你父親為何早已有意進獻，這到底怎麽回事你與本宮清楚。”事到如今，她自然也察覺到了異樣。女客來訪作為城主夫人卻不曾現身實屬奇怪，看這少女模樣想來是有隱情了。
少女止住哭聲，理了理思路，“是。事情這樣的三千年前叔祖父外出時不幸被仇家偷襲，雖躲過一劫卻也被逼入萬毒穀吸入了萬毒穀的毒瘴之氣，當時他身受重傷又無法解毒，危在旦夕。因著母親是移花之體，父親不忍叔祖受難便求母親用族中秘術將叔祖身上的傷和毒盡數渡到了自己身上，母親後來雖然救治及時保住了性命，可也終日纏綿病榻，近幾日更是屢屢命懸一線。木瀾源晶是萬毒穀毒瘴之氣最好的克星，我數次請求父親給母親使用，父親卻源晶現世的消息已經奏報王城，最好的東西必須獻給陛下，臣子不可越矩。”少女到此處臉上難掩怨憤之色，她低下頭扣在地上發出清晰的聲響。“還請公主留下木瀾源晶救我母親一命，女願為公主當牛做馬以報大恩。”
移花之體的由來取自移花接木之意，不同於其它特殊體質，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將其他人身上的血脈或傷毒轉移至自身。
烈山如歌此刻已是目瞪口呆，看著少女的神色尤為複雜，“你可知欺瞞本宮是何下場？若為一時貪念可劃不來。”她寧願相信是這少女舍不得寶物才以此為借口，畢竟她認知中的庸關城住與少女口中狼心狗肺的父親實在差地遠。
“若有半分不實，女願打雷劈，死於亂箭之下，神魂俱滅。”
“等等，你先別急著發誓。”看著少女決然的樣子，烈山如歌趕忙阻止，她為難地張了張嘴，“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可曾跟你父親……”
少女淒然一笑，“公主是相信父親的為人吧。的確，外麵所傳皆是真事，父親的確是個稱職的城主，連差錯都查不出半點。對人更是上尊長輩，兄友弟恭，古道熱腸，有恩必還，屢屢救人於危難之間。”
“那你？”
兩行清淚倏然滑落，用手背粗糙地擦幹眼淚，“他是個好城主，可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呀。南宮碩他根本就不配為人夫為人父，他對外人有多好對我們母女就有多殘酷。”
“此話怎講？”
作為在其樂融融地烈山王室長大的公主根本無法理解少女對父親的滿腔怨恨。在她心裏父親是世間最高大的存在，也是最可靠的港灣。
“你與本宮清楚。”
“父親為人樂善好施，心懷慈悲的確不假，對外人如此，對將城主之位傳於他的叔祖一家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父親常道叔祖於他有知遇之恩，奉作親生父母一般，為此母親也將叔祖一家視作親人。”
烈山如歌嗯了一聲點零頭，這才是她印象中的雍關城主。
“因著叔祖的親生兒子也就是大伯聲望資質不足，叔祖傳位於父親，父親感懷於心。但凡有了什麽好物件定是要先送到大伯家裏的，稍晚半步父親便責怪母親辦事便利，我們母女自來是撿旁人剩下的。母親知道叔祖一家對父親有恩體諒他的心意也從不曾於他爭吵過，與叔祖一脈的姐妹有了口角，母親還時常勸我息事寧人，不要與她們爭執讓父親為難。其實父親哪裏會為難呢，哪次有了爭執父親不是不問緣由便讓我道歉賠罪，他從來是向著他們的。如此也便罷了，可那幫人卻從未將我母女二缺做親人看待，欺辱我還不算，母親身為主母也同樣是被他們動輒訓斥，稍有怨言在父親口中就是不識大體。”少女苦笑了一聲，“直到千年前，叔祖中了毒父親讓母親代他報恩，母親當時還懷著身孕，也為此流掉了，身子自那時起便不成樣子了。大伯母掌家以靜養為名將母親挪至了後院，可那後院鴻蒙之氣稀薄，更是連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療贍丹藥也一枚不見，莫靜養了傷情不惡化就是蒙上庇佑了。
我去求父親看看母親，大伯母家中要供著三位兄姐修煉實在沒有餘錢再購置傷藥，不了了之。母親如今也隻剩一口氣吊著，女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能厚顏求您了。”
“這……”烈山如歌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表達此時的心情。若是當真，這一大家子可就當真是狼心狗肺了。
“你先起來吧，公主會考慮的。”
安然抬起頭看了一眼門外對少女道。
烈山如歌不解，“美人兒妹妹，你？”
安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外看。
烈山如歌頓時止聲。
“公主，您請看，這就是木瀾源晶。”
南宮碩將盒子打開雙手奉上。
菱形的晶體散發著淺綠色的光芒，隻是靠近便覺得心曠神怡，可烈山如歌看著這期待已久的寶物此刻心情卻尤為複雜，遲遲也未動手去接。
安然伸手拿過盒子，指了指已經擦幹淚痕的少女，“公主收下了，我們今日想休息了，南宮城主，不如就讓這位姑娘帶我們去住處吧。”
看烈山如歌並無反對之意，南宮碩點頭應是。卻還道，“如兒一向毛毛躁躁的，隻怕冒犯了公主，不如屬下讓月兒來吧，她從聰明伶俐，溫柔體貼，還是武院的學生，定能服侍好公主。”
“這月兒是？”
“是屬下的侄女。”
“那也行，讓她過來吧。”烈山如歌聞言張了張嘴，卻沒有打斷安然。
少女聞言眼中難掩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