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聯姻
九幽大世界
幽暗的空間裏,麵目冷寂的男子走到燈盞前,不緊不慢地取出火折點亮燭光。
“蓮華帝座若再不出來意就請回吧,九幽事忙,恕本帝不能招待了。”
“好歹是跟帝爭鋒過的,不曾想閣下竟如此沉不住氣,嘖嘖,難怪……”
“若是來看笑話的那恐怕要讓閣下失望了。”
“哈哈,九幽帝座何必心急。本帝此來隻為祝閣下一臂之力。”
“助我?”陸西辭冷嗤一聲,“這玩笑可不好笑。”
“哎,且聽本帝完也不遲嘛。”
良久,一身玄色帝袍的男子坐於帝座之上,手持玉簡,眼底的諷刺毫不掩飾。“本帝竟不知你何時如此好心了。”他探究地看著下首篤定的男子,“你究竟想做什麽?蓮華帝座若不出個可信的理由,本帝也隻當聽聽算了。”
“我要容潯死。”輕水不濯狹長的鳳眼一眯,攸而輕笑道。那樣子不像是在顛覆下,反而像是在討論下頓飯吃什麽。
“據本帝所知,你與容潯並無大仇。”
“九幽帝座隻需知道你我二人最終目的一樣就夠了。”
“你欲如何?”
“帝座日後便知,這密鑰就當是在下的誠意如何?”
諾大的帝宮都已陷入黑暗,可帝宮西側的宮殿依舊燈火通明。
忘川大帝是個麵容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留了撮不長不短胡子,麵相慈和。然而眸光流轉間又不失精明。此刻正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對麵的女兒。
“我看那陸西辭不是個好相與的。”
“父帝,九幽帝座隻是性格如此,他實是麵冷心熱呢。”
“嗬,麵冷心熱。你拿你父帝當傻子呢。我看他是圖謀不軌才是。”
“女兒哪兒敢騙您呢,我的都是真的。我上次出來遊玩被海蛟的手下追殺就是九幽帝座救了女兒呢,那時候他可不知我的身份呢。”弱水公主完已是俏臉微紅,明顯是想到了什麽。
看著女兒的樣子,忘川大帝心中暗歎一聲。他子嗣不少,但就這一個女兒,深得寵愛。這孩子一看已經深陷情網,可那陸西辭怎麽看都不鹹不淡的,難當良人啊。“本帝看此事還是有待商榷,容後再吧。”
“父帝,您就幫幫女兒吧,我今生非九幽帝座不嫁。”
“你這孩子,我座下盧通如今已是帝君,大帝之日也為時不遠,甚是年少有為。又跟著為父多年,對你更是一往情深,你怎麽就偏偏看上了那陸西辭。”
“哼,跟九幽帝座比他哪算得上年少有為,就是父帝當年像帝座這般年紀不也還是帝君。父帝,您就答應了吧。您想想以九幽帝座的賦若是再加上您的幫助證道太虛不過指日可待。何況如今帝對九幽虎視眈眈,絕無和解的可能,他就是證道太虛也隻能選擇跟咱們忘川互相扶持。女兒嫁給他,屆時我忘川豈不又多一強援,強強聯手,就是父帝也未必就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您此時施恩與他,九幽帝座必定感念於心,這雪中送炭的情分何愁他不善待女兒,交好忘川。”
“這是你想的?”忘川大帝懷疑的目光毫不掩飾,隻是已經帶上了認真。
他掩眸思索了片刻,若心懷感恩這是最不靠譜的,可九幽與如今擁有了主帝的混沌有了不解之仇也是實情,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是放哪裏都是死仇。雖他早已攀上一位主帝,可到底不如自家也有主帝坐鎮。不過到底還是疼了多年女兒,這陸西辭對他女兒可沒自家這不爭氣的那份心,若是一朝得勢,這將來還是禍福難定。想到這兒,他眉頭越皺越緊,都快打了結。
眼神轉換不停,良久,吐出一口濁氣:“弱水,你日後當真禍福無悔?你有把握讓那陸西辭傾心於你為父今日便應了你,隻望你沒有後悔的那。你可得知道一旦聯姻,日後我們忘川的生死榮辱便都與九幽相連了。”
“父帝答應了,女兒絕不後悔。”弱水公主眼睛一亮,頓時神采飛揚道:“女兒怎們也是一等一的才貌,又有您這樣英武雄偉的父親,哪個敢欺我?父帝也該對女兒多些信心才是。”
“哈哈哈,的也是,本帝的女兒隻是一等一的。這陸西辭縱是百煉鋼也得化成繞指長。咱們便在此多住幾日,為父也替你再看看。”
父女兩個這廂言笑晏晏,其樂融融,墨羿殿的主人此刻卻萬分掙紮,徹夜未眠。
“陸哥哥,我瞧著蓮池的蓮子甚是新鮮,煮了些銀耳蓮子羹,你也嚐嚐吧。”
弱水公主打開食盒,端出一碗晶瑩剔透又泛著些綠色的蓮子羹並兩碟糕點來,隻看賣相,足矣讓人食欲大動。
聞著香味,陸西辭手上動作一停,轉頭去看案上。色香俱全,隻是他眉頭越皺越緊,那兩碟點心慢慢變成了鮮香菜。比起甜食糕點,阿然雖然也吃,但更鍾情於鹹辣之物。從前一處早膳若是煮粥必然要配上兩碟菜,糕點卻是飯後零吃的。
看著越皺越緊的眉頭,弱水公主心中一緊,“陸哥哥不喜歡嗎?那你喜歡什麽,可否告訴我下次我再做?”
意識到又想到阿然,,陸西辭眼中一黯,快的幾乎讓人看不見見。他抬起頭時眼裏已然沒了複雜,帶上幾分笑意,“沒有不喜歡,辛苦了。隻是公主身份尊貴,以後這些事就不要做了。”
“不辛苦,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陸哥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能為陸哥哥做些事弱水十分願意,你快嚐嚐吧。”弱水公主俏臉微紅,粉麵含情,忙吧筷子遞給陸西辭。在此之前陸哥哥可從來沒對她笑過,他笑起來可真好看。
陸西辭嘴角一僵,手放在那接也不是拿也不是。然而想到計劃,他還是接過了筷子,可是看著糕點半晌也沒夾起一塊。抬起頭,正對著弱水公主亮晶晶的眼睛。被抓了個正著,她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左顧右盼。看著這一幕,陸西辭暗暗歎氣,“本帝稍後想與忘川帝座商議些事情,可否有勞公主告知忘川帝座。”
“啊,好……,好的,我這就與父帝去。”弱水公主快速走出去,陸西辭正待放下筷子,又見她突然轉身道:“陸哥哥不必稱我公主,不如喚我弱水吧。”她罷似乎不好意思,快步出令門。
陸西辭眸色幽深,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斷成兩截落在霖上,發出清透的回音。
“陛下?”古月瑤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她掩了眸中的失落,雖然已經決定放棄,可看著陛下還是對那個已經是帝帝後的女人心心念念,心裏還是會殘存著痛。
陸西辭取出幹淨的帕子把碰過筷子的地方擦了有擦,直到手上泛紅,把把帕子往地上一扔,抬腳進了側殿。
“把東西收拾幹淨。”古月瑤隻聽得這一聲。
她遲疑道:“那這些糕點……”
“都倒了。今日值守墨羿殿的全部交由執法殿。”
“咦,你是月瑤聖女吧?本宮對九幽帝宮還不太熟悉,可否有勞聖女陪我走走?”
古月瑤處理了淩亂的膳點又匯報了幾項要事出來後已經過了半晌,人多嘴雜,為了保密那些東西她隻能自己收拾。
走在湖邊,想到過往千萬年付出的一片真心,隻覺得心裏嘴裏都是苦澀,從始至終不過一廂情願。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心尖上放的卻始終是另一個女人。
憑什麽呢?
她求而不得,虛耗歲月,癡心錯付,那個女人又憑什麽被這地間最優秀的那人寵愛,即便沒了九幽的大帝,轉眼便又成了混沌的帝後。即便告訴自己要放棄了,可還是不甘心啊。
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嬌呼,古月瑤眼底閃過掙紮,不過片刻便被堅定取代。“既然公主相邀,那月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九幽帝宮怎的種了這麽多花卉?”
“因為元宸……,哦,這個是因為我們陛下性喜花草。”似乎是覺得錯了話,古月瑤立即改口道。
“陛下喜歡花草?這個本宮倒是不知,不知聖女可否跟本宮陛下的喜好。若是日後本宮入主帝宮定不會忘了聖女之功呢。”
弱水公主雖然此刻一心放在陸西辭身上,可到底出身帝宮,從忘川大帝眾多子嗣中脫穎而出成為最受寵愛的公主又豈沒有一點心智。如此明顯的欲蓋彌彰她又豈會聽不出來,隻是此時並非追根究底的時機。
“公主言重了,隻是……”看到弱水公主眼底閃過的暗光,古月瑤心裏一喜,不過多年曆練倒不至於喜形於色。她幾千萬年的陪伴都不曾得到的東西,她們這些人又憑什麽輕而易舉呢,就讓她們狗咬狗吧。隻有含紗似霧才能激起好奇不是嗎?讓一個深陷情網的女人心生嫉妒再容易不過了。而她隻需要一個引導就夠了,即便出了事也找不到她身上不是?
“聖女跟在陛下身邊多年,該不會一無所知吧。”弱水公主盈盈一笑,但眼底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豈會,月瑤隻是在想該如何與公主。。”
“那就有勞了。”
“公主隻需記得莫動冉閣一磚一瓦,一花一草便足夠了,其它的並無特殊禁忌。”
“這是為何?”弱水公主秀眉一皺,疑惑道。“本宮想起來了,之前我去過一處有瓊樹的地方,那裏可就是冉閣?”
“正是。”
“為何不能進去?本宮也不行嗎?”
“陛下有令,月瑤不便多言,公主謹記便是,還請莫要為難屬下,今日就此告辭。”越是不讓動便越會動不是嗎?她已經提醒過了,但這忘川的人做不做可就管不住了。
弱水公主也不知自己怎麽就又走到了冉閣,她一抬頭發現當日的瓊花已經不見了。那日陸哥哥因為折了瓊花還訓斥過她,一字一句仍在耳畔。
為什麽不能進呢?這裏似乎是花草最多的地方,僅僅是因為陸哥哥喜歡?元宸又是誰?那位月瑤聖女話遮遮掩掩的,即便感覺到了有利用她的嫌疑,可空穴不來風。
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未知的危機感,正想著她已經不自覺地伸出腳踏進庭院。
“此乃禁地,公主請回吧。”
暗影目送古月瑤離去,眼裏劃過一抹似沉痛似惋惜的神色。轉過身來手裏的劍卻毫不遲疑地擋在院口。
一路神思不屬,直到眼前映出大片大片的紅色,弱水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何時竟走到了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同於九幽常年的寂寥幽暗,這裏目之所至皆是繁花盛開,盡管開的都是同一種花。燦爛、絢麗,像燃燒著的火焰,充滿希望。可看久了又似乎透出一股生命燃盡的絕望。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長發披肩,立於兩棵繁茂的綠樹下修剪著枝葉。
綠葉蔥蘢卻不見一朵瓊花。
若水看著那男子唇角含笑,眼中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柔情。
恍惚之中回到迎客軒,接過侍女遞上的熱茶飲了幾口方平靜下來。
弱水看著侍立在側的藍葉,藍葉已跟了她多年,甚少如此情緒外露。
“藍葉,你曾是九幽本土的人吧?”
藍葉跟了她多年,是個得用的。以前好似曾聽她過來自九幽。
“回公主,奴婢祖上確是九幽,隻荒古之戰爆發,幾經輾轉到了忘川。”
“那你家中可還有什麽親人?”
“奴婢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妹妹,蒼垂憐,本以為此生再難相見,沒想到前不久竟然有了消息。”
“哦,那挺好。你們既已重逢,日後有何打算?”
“唉,奴婢本想帶我那妹妹回來,一同服侍公主。誰想那丫頭竟如此倔強,是有了心上人,怎的也不肯與我一道。”
“既如此,你也不必強求。”怎的也是自己看重多年的人,弱水勸道。“能全了念想最好,若不能待想明白了,自會再找你。”
“希望如此吧。隻她也不想想,她心中那人已有了那般驚華豔豔的絕代女子,眼裏心裏哪兒還能容得下她呀。”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又有誰何該是誰的呢。”弱水不知是在勸藍葉還是在對自己道。“藍葉,你去替本宮查個人。”
“公主要查誰?”藍葉疑惑道。
“元宸。”弱水不自覺地扣緊了椅柄,今日所見仍曆曆在目。
“元宸?”
“怎麽了,有何疑問?”見藍葉皺眉思索,弱水問道。
“公主要找的是名叫元宸的人,還是被稱作元宸的人?此人是男是女,可有何特征?”
“怎麽,有很多人名喚元宸還是怎的,你與我區別。”弱水眉頭一皺,疑惑道。想來未曾想到藍葉會這麽問。
她細細想著古月瑤與她話時的神色語氣,回道:“那人應當是個女子,至於是叫元宸還是別的本宮就不知了。為什麽有此一問?”往常查人之時也不見問的這麽詳細。
“若是名喚元宸,奴婢這就去查。若是封號元宸,想來就不用了。”
“把你知道的都如實告訴本宮。”
弱水聞言精神一震,看著藍葉道。沒想到還沒查結果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