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超脫與囚徒
“師父回去了？”雲嫣看到許晴煙回來便問道。
許晴煙點點頭，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雲嫣看了看她的表情，將蘋果核扔進了垃圾箱裏麵站起來說道：“你回來，我就走了。”
“嗯。”許晴煙知道雲素把雲嫣留下自己離開，必定是雲嫣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於是也沒留她。
不過，走到門口之後，雲嫣卻突然想起來，轉身扔了一個信封過來：“我在你家發現的這封信，應該是有人留給你的吧！”
“我的信？”顧陳書一臉懵逼，誰會留信到他家？
他現在不能動，許晴煙代他接過了信封，雲嫣輕笑了幾聲，留下一個譏誚的表情轉身離開了病房。
顧陳書更納悶了，你什麽意思？
許晴煙輕輕將信封翻過來，兩個人便看到了上麵那個淡紅色的唇印。顧陳書愣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了：“是千妍……”
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一起，顧陳書冷汗直冒：“你聽我解釋！”
許晴煙卻微微一笑，直接拆開了信封說道：“有什麽好解釋的？千妍慣用這樣的手段而已。”
顧陳書鬆了一口氣，看著許晴煙抽出了裏麵的一張卡片，問道：“她說什麽？”
許晴煙卻皺起了眉頭，看著卡片上的信息沒說話，隻是將卡邊轉過來給顧陳書看。
“象神山全身而退。”
這就是全部的信息了，顧陳書認得，確實是千妍的筆跡。
他不由得輕輕吸了一口氣，思索起來，這句話裏麵到底包含著什麽樣的訊息。
片刻之後，他才開口說道：“看來不管是秘境當中的象神山弟子，還是外麵坐鎮陣法的象神山弟子都什麽事兒都沒有。千妍應該是在外麵的時候看到了什麽，或許知道了人類未來發展協會和象神山的一些關聯。”
許晴煙點頭：“象神山被七組軟禁了兩名元嬰期，陰神高手也受到了限製，他們有這樣的行動也算是合情合理。”
“嗬！合情合理……”顧陳書笑了兩聲，嘲諷道：“這也叫不合情合理？若不是我們見機得快，九數洞天裏麵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且山上的元嬰期，沒有易歸去的話，恐怕也要死傷不記吧？象神山死不悔改，為了自己的地位竟然又做出這種事情！隱世宗門也沒好到哪兒去，曹仙可真是好算計！”
許晴煙也是沉默了，這是修行界的規則和平衡決定的。
顧陳書說道：“如果真的要動一動這個修行界，那就從象神山開始吧！”
許晴煙問：“你打算怎麽做？”
顧陳書想了想：“千妍既然知道象神山和協會有所勾結，必定是在他們奪取陣法的時候見到了象神山的人全身而退，否則她根本就看不到從九數洞天出來的象神山弟子。那麽現場留下的象神山弟子屍體肯定有貓膩，我打給盧國良，讓他……”
說到這裏，顧陳書才想起自己現在不能動，不由得慘笑了一下。
許晴煙拿起了他的手機，然後又取出了耳機給她。
顧陳書看著身邊的姑娘，說道：“從進入修行界開始，我好像除了受傷之外也沒做過什麽了。每次有事都得來醫院走一遭，我是跟醫院有緣嗎？”
打開手機撥了盧國良的號碼，許晴煙輕輕一笑；“說不定我也和醫院有緣呢？”
想想也是，他們兩個關係開始拉近，也是在醫院的時候。
顧陳書還想說什麽，但是盧國良卻很快接了電話，接過來就問道：“你醒了？”
“嗯，醒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顧陳書隨便說道，然後將千妍留下的訊息和自己猜測說給了盧國良聽。
盧國良思索了片刻，也認同顧陳書的想法：“應該是這樣，這些屍體我會全都留下來仔細調查。不過……七組現在也是一團亂麻，恐怕調查也不能明麵進行了……”
顧陳書這才突然想起來，賦能植裝的泄露，肯定是七組內部有內鬼，而且是個權限不低的內鬼，否則根本弄不到成品的賦能植裝。
“有頭緒嗎？”
“還沒有。”盧國良說：“不過現在消息封鎖，隻限於的特定的一些人知道，到底是誰吃裏扒外，早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過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安省剛說了，給你放假，養好傷就回家過年去吧！”
“過年啊……”顧陳書輕聲念叨了一句，他連個親人都沒有，過什麽年啊？
盧國良那邊忙得腳跟打後腦勺，沒說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顧陳書輕輕吐了一口氣，說道：“看來還是欲速則不達。”
許晴煙卻說：“如果想要改變修行界的規則，就要著眼於修行界最終的利益和目標。”
“最終的？”顧陳書問：“不是探尋天道，尋求超脫嗎？”
許晴煙點頭：“修行界目前的修行方向，確實是探尋天道、尋求超脫。可你知道世上有多少超脫的人嗎？”
“超脫的人？你是說……金仙？”
“是的，金仙。”許晴煙說：“金仙，是修行界曆史上有記載的第一次天道變遷之後，才出現的修行境界。那個時候還沒有內丹修行法，但是超脫者都統稱為金仙。這個時期，大概在商朝末期左右，可整個商朝末期到下一次天道變遷，都沒有金仙出世，一直到東周春秋……”
“老聃……”
“老子成仙之後，世上才開始有金仙，從此金仙頻出。雖然每一個時代的修行人都艱難求索，可並非不是沒有人成仙，反而還很多，可這些金仙都去了哪兒？”
顧陳書問：“神墟！”
許晴煙點頭：“是的，他們都在神墟當中。我曾經對你說過，神墟是上古時期打破的世界碎片自成空間形成的世界，在神墟當中，存在著最原始的天道法則，也存在著最原始的靈氣。隻有在神墟當中，金仙才能夠獲得超脫。”
“隻有在神墟中，金仙才能獲得超脫……”顧陳書仔細咀嚼：“那如果換一種說法，就是金仙之所以能夠超脫，是因為他們能生存在神墟當中？”
“是的，神墟當中環境惡劣，存在許多大凶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小築也參加神墟的開發，世界上三大神墟當中，化道強者進入其中的死亡率都很高。這世上，隻有金仙能夠在神墟中生存，也隻有他們能夠借助神墟的存在而超脫。”
她看著顧陳書，眼神中充滿了複雜：“可這樣的超脫，真的是超脫嗎？”
顧陳書愣了。
是啊！這樣的超脫，真的是超脫嗎？生存在神墟當中，什麽也不能做，隻能看著凡間，實力也不得提升，天道不認可，離開天道又活不了，就像是……
“囚徒！”
許晴煙吐出了這兩個字，顧陳書隻覺得膽戰心驚。
“天道斷絕了超脫之路，讓金仙隻能留在神墟當中。世上的修行人隻要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能接觸到這些信息，那麽他們的最終利益和目的到底是什麽？是這樣的超脫嗎？如果真是這樣， 那又何必去探索神墟？”
顧陳書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打破神墟和天道的限製，獲得真正的超脫！脫離天道，脫離神墟，遨遊宇宙，長生久視！”
“所以……”許晴煙看著顧陳書：“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需要的是什麽？”
顧陳書低垂著眼神：“需要的是有一個人去做老聃，去做那個開創一個新時代的人……一個首先做到超脫的人……”
許晴煙不再開口，隻是站在旁邊，靜靜看著顧陳書，猜測著他的心中現在到底在翻騰著什麽驚濤駭浪。
對於一個金丹中期的修行者，這樣的刺激或許太大了一些。
所謂的超脫不是超脫，而想要超脫，就要有一個人先做到超脫，但是其他人會讓你這樣做嗎？整個修行界會允許你這樣做嗎？
你做到了，就是三清，就是道祖！那些跟你有仇的人會怎麽想？
退一步說，就算別人允許你去做，可你能做到嗎？
許晴煙的這一番話，相當於徹底撕碎了顧陳書的道途，然後讓他去嚐試重新拚湊一條新的路。
畢竟，沒有誰能肯定自己絕對能修行到金仙。
金仙都說不定，何來超脫？
但是許晴煙又不得不這樣告訴顧陳書。
他已經見識過了修行界的陰暗，甚至已經開始接觸到了頂尖宗門，引起了隱世宗門的注意，甚至讓曹仙懷恨在心。
人類未來發展協會，邪神教，象神山和天行劍派，這些都遠遠超出了顧陳書如今的能力。如果沒有一條正確的道路，沒有一個遠遠高於這一切的終極目標，顧陳書不知道何時便會被絆住腳步。
最重要的是，既然已經決定了和顧陳書走到最後，她更希望這個男孩依然能夠走上自己創造希望的路上，一路走去，攀登巔峰。
然後，她會站在他的身旁，一起去麵對所有的一切。
麵對象神山，麵對曹仙，麵對邪神教和協會。
同樣的，也去麵對憑湖小築。
忐忑地看著顧陳書，許晴煙擔心他會因此而頹廢，會因此而迷茫，隨時做好了上前拉他一把的打算，卻不知選擇什麽樣的時機。
你會想明白的嗎？
你會想明白的吧！
顧陳書就這樣躺在床上，整個人仿佛一口古井一般。許晴煙漸漸攥緊了手，聽著牆壁上的始終滴答滴答慢慢走過，心中越發的擔憂。
可就在她終於決定打斷這個話題的時候，顧陳書卻突然一笑。
這一刻，許晴煙仿佛看到了太陽。
他的眉梢調皮地挑起，問道：“如果我想把神墟敲碎開來研究研究，三清跟薩守堅他們怕是要劈死我吧？”
“噗！”
許晴煙翻了個白眼：“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