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擎蒼番外:沒有你才是我的劫!
「爹娘,你們不能再這樣姑息小妹了,多少次就是因為你們的疼寵和嬌慣,她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
安玉兒明顯火上澆油的話,更是讓上官若汐冷笑連連,毫無溫度的杏眸望著看戲的安玉兒,說道:「大嫂,是否這個家裡若是沒有我上官若汐,你也就不會處處刁難了?」
「小妹,你這是什麼話,大嫂說這麼多,也只是不想你誤入歧途,畢竟這世風日下,咱們燈闌城的知府府邸可丟不起人呢!」
安玉兒輕輕甩動了兩下紅色絹巾,惺惺作態的看著上官若汐說著,而那雙不懷好意的眸子,也愈發閃過精光。
上官若汐緩緩點頭,笑意凝結在嘴邊,卻不見半點暖意,斂眉地頭道:「世風日下?丟人?看來大嫂你已經將我當成這府邸內的罪人了,如此我是多餘的了!」
說完,上官若汐一把拉下覆在身上的夜行衣,隨手丟在地上后,望著上官笙和慕青蓮繼續說道:「爹娘,你們既然已經定了我的罪,那我多說無益。既然如此你們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反正……」
停頓片刻,上官若汐的視線掃過上首的四個人,訕笑嘆息的說道:「反正上官若汐本就是該死之人了!」
絲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上官若汐冷硬堅強的背影,倒影在四雙各持情緒的眸子內。見此慕青蓮慌手慌腳的就要向外跑,嘴裡還喊著:「若汐,若汐,你要去哪?」
就連小雨也是連忙呼喚著:「小姐、小姐!」
「給老夫回來!這個逆女,整日不學無術,深夜而歸竟然還強詞奪理。都給老夫待在府里,老夫倒要看看,她走出這知府府邸,要如何生存過活!」
上官笙厲喝一聲,阻止了慕青蓮要追隨的腳步,而那怒火升騰的眸子內,深處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心疼和無奈。
上官若汐太過野性難馴,若是他一如從前那般寵愛縱容,說不定不久的將來,她會鑄成大錯。如今若是能夠好好搓一搓她的銳氣,也未嘗不可。
「老爺,老爺這麼晚了你要讓若汐去哪啊,她身無分文,吃什麼喝什麼呢?」慕青蓮泣不成聲的站在上官笙面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面是自己疼愛的女兒,另一面就是自己信賴為生的夫君,男權天下她始終不明白為何若汐的性子會如此潑辣驕縱。
上官笙緊捏著座椅的扶手,雙目看著門外的清冷的夜色,咬牙切齒的說道:「她要走,老夫就成全她。若瓊,你傳令下去,全府上下不準任何人出去尋找若汐,如有違抗按律處置!」
「是,爹!」
上官若瓊面色無異的開口應聲,對於上官若汐的出走似是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而相反站在他身側的安玉兒,卻是暗中長舒一口氣,眼睛望著上官若汐消失的方向,瘋狂湧現出激動和得意。
*
冷風無人的街道上,長長的夜路彷彿無邊無際,綿延延伸至不知名的遠方。上官若汐孤身一人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偶爾抬眸看著天際,昏黃的月光傾瀉而下,身後是被拉長的蕭索身影。
不知不覺間,上官若汐再次抬頭的時候,入目的東林醫館卻讓她神色一凜,竟然又走到了這裡。
已經臨近子時,醫館也已經打烊。不知東擎蒼現在在做什麼,他是否又在想那個身在皇宮內的女子。
雖然她很鄙視自己偷聽的行為,但是若沒有之前那番舉止,她又怎麼會知道,原來寧可隱居在這燈闌城的東擎蒼,竟然心裡裝著的人是遠在皇城之中的月王妃。
她有繼承真正的上官若汐的記憶,對於如今的天闕大陸也有著相當的了解。普天之下,叫做莫言的人,除了當真攝政王君莫言,就再沒有其他人。
而這東擎蒼,應該也就是之前盛極一時的天下聞名的美男子東郡國的前太子。對於東擎蒼和月王妃之間的故事,民間流傳甚廣。
但是版本多不勝數,關乎兩人之間的風月故事,幾乎人口各執一詞。現在回想起來,她雖然是現代人穿越過來,但是在前世修習心理學的專業,又如何看不出東擎蒼那落寞的眼底,冰封的就是情之所至卻無法言說的痛楚。
她喜歡東擎蒼,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她曾經相當不屑的與室友反駁,這世間從來不會有一見鍾情的事情發生。如今她親身經歷過後,除了苦笑,再無其他。
上官若汐低著頭邊體會著少女懷春的心事,邊漫步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慢慢與東林醫館錯身而過,那酸澀又亂跳的心情,著實令她有些吃不消。
倏地,正當走離東林醫館的門前,一陣悅耳又纏綿的笛聲在靜謐天空上方傳來。曲子時而輕緩,時而悠揚,綿延的曲調彷彿在訴說著無盡情愁,竟讓人不禁悲從中來。
上官若汐雙手摩挲著臂膀,深夜的溫度還是有些冷意浸體,也許有這笛聲陪伴,也至少證明深夜未眠的不止她一個。
櫻唇慢慢掀起,喟嘆之後正要附著笛聲慢行,卻突然雙眸瞪大,腳下頓停。猛地轉頭,上官若汐杏眸內儘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聽著笛聲傳來的方向,她想都不想,抬步就奔跑而去。
怎麼可能,她竟然會在這千百年的古代,聽到了現代所熟悉的曲子。哪怕這曲調被演繹的如此悲情,她耳聽心想竟能唱出歌詞,這太不可思議了。
上官若汐循著笛聲傳來的方向,一路奔跑到漆黑的巷口處,劇烈的喘息和狂跳的心臟,在深夜中清晰入耳。
但對那笛聲的好奇和激動,讓她完全顧不得其他,哪怕巷口再黑,她也迫切的想要找到吹出這笛聲的人。
奔跑的腳步聲,在一處高牆邊停下,上下跳動的上官若汐,卻如何也夠不到上方,也無法看到裡面的一切。
而就是這些動作,笛聲在『咻——』的一聲變調后就戛然而止。夜無邊,風依舊,人卻不知何處。
上官若汐怔怔的仰望著高牆,臉上是一片低落遺憾之色——
樓閣臨月而立,在泄了一地的銀輝之中,彷彿空中瓊樓,雲中玉宇,尤其是此時樓閣上方,那立在飛檐一角下的水藍色身影,為這清輝的夜色增添了一抹筆墨難容之感。
東擎蒼手執玉笛,笛子的另一端系著的紅色麥穗臨風不停舞動。衣袂被高處的夜風吹拂著拍打在身後,墨髮帶著濕氣全部披散在身後。
空氣中還飄蕩著沐浴過後的清香和一絲常年不變的葯香。星子眨眼,冷月孤掛,每一個夜晚,東擎蒼都是如此度過,如此在揮之不去的思念中度過。
他其實是恨自己的,他恨自己沒用,在當日宣兒送他走的時候,竟然如何都不能清醒。若是他當時能睜開眼睛,是否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宣閣內的一切,他都有記憶,哪怕他重傷昏迷,但是也依稀能夠聽到宣兒說的那句,『如果我是你的劫,那我寧願與你永世不見!』
宣兒,這世間天地,沒有你才是我的劫。
你真狠心,就連我最後想要以外人的身份留在你們母子身邊的機會都不給我,生生斷了我唯一的期望和知足,甚至連長安城都不讓我入內。
宣兒,你太傻了,你不會知道,我此生最慶幸的就是命中有你。當你推我於千里之外,你命人送我離開,我不知道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裡,你是如何挺過來的。
如今一切平定,良鎮是你我初見的地方,而燈闌城卻是我唯一願意棲身之所,只因你說這裡是燈火闌珊處。
燈火闌珊處,我一直都在。
夜不成寐的東擎蒼,孤獨站在飛檐下足足兩個時辰后,在東邊漸顯魚白的時候,才慢慢轉身走進了樓閣房間內。
走下台階,入目的就是牆壁上筆墨唯美的山水畫,側目而視,竟無法移開。微微抿起薄涼的雙唇,東擎蒼抬步慢慢走向牆壁處。當站定在畫卷面前的時候,倏然出手就將那畫卷從牆壁上拽下。
『嘩啦』一聲,隨著畫捲紙張撕裂的聲音,牆壁上被隱藏在山水畫後面的畫卷也映入眼帘。畫中一身青藍色的長裙,纖細如柳的腰肢,單手負在身後,清冷無雙的氣質,眉如彎月渾然天成,雙眸晶亮如星辰閃耀,高華瓊鼻美的矜貴,菱唇不點卻如朱嫣紅。
單單是一幅畫卷,就能夠將畫中人畫的惟妙惟肖,一筆一畫,一色一彩,都恰到好處,畫中人如仙高貴,如花嬌美,美中帶俏,俏中傲然。
*
「好奇怪,笛聲明明是從這裡傳出來的,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已經在高牆之下蹲守了許久的上官若汐,不耐的站起身,拍了拍酸痛不已的雙腿,不禁出聲呢喃著。
而此刻在天未大亮的時候,危險也慢慢臨近。
上官若汐一心都被之前聽到的笛聲所牽絆,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而當她忽然感覺到一陣冷氣襲來的時候,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