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四九：我不是東靜雅！
翌日
東擎蒼被沈天帶回了天山門，皇後葉熙寧也追隨而去，如今王府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在小憩了一日過後，林宣和君莫言則帶著小寶向西木皇宮而去，既然回了西木，一切從長計議的同時，他們還是擔心著君莫宇的身子。
「娘……不是她.……不是她.……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啊.……娘.……」
「皇兄，今夜咱們一起去椒房殿，就會知道一切了！」
「皇上.……你.……你說什麼？臣妾就是雅兒啊！」
無人回應。
「是，娘娘！」
皇宮依舊如常，並未因林宣和君莫言的離去而有任何變化。古樸的城牆，耀目的金瓦，此時上書房內，君莫宇早已經下了早朝後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得不到回應，但東靜雅緊繃的心弦，已經讓她不得不試圖找到一個發泄口，這個秘密被她隱藏了太久了，久到她差點就以為自己真的是東靜雅了。
東靜雅無措的癱坐在軟榻上，而那『尹夢兒』再次開口的話，卻讓東靜雅的心起起伏伏，無法平靜。
「娘，我……我好不容易才能回來看你，你告訴我真相好不好.……娘！」
一聲衝天的厲吼，幾乎將寂靜的皇宮掀翻了天。她怎麼能.……
一笑泯恩仇，應該就是這樣的場景。不論之前君莫宇險些被藥物控制之際做了什麼事情，但君莫言依舊在離去時候，安排好了一切，不但保護了他的周全，又讓沈天為他醫治。
在黑暗無邊的偌大椒房殿中，在無人陪伴的孤身一人之境地，東靜雅頭皮發麻，感覺喉嚨彷彿被人扼住，呼吸都有些困難。
匆忙走下龍案的君莫宇，身邊伴著小心伺候的桂公公，當站在君莫言面前的時候，心中感觸良多，伸手拍了拍君莫言的臂膀，緊抿的唇角卻是泄露了他有些激動的心緒。
本就兄弟情深的兩人，互相看著彼此，訴說不盡的話語，全部凝結在交織的雙眸中，「三弟，朕.……」
「雅兒呢？」
*
一個人打理整個皇宮，身邊的親信又極少，即便莫言將他手下的不少人都安插在皇宮之內，但是很多事情依舊是需要君莫宇親力親為。世人都羨慕皇帝的龍椅，卻不知一旦坐了上去，那便是一生的束縛。
嘭——
一切還是如他們掉落時候的景象一樣，而後在他內力的催動和宣兒手中地雷的聯合下，才能將那入口的大門給炸毀。
當初臨走之前，兩人已經知道君莫宇的變化是為何，而這段時日，沈天一直潛藏在皇宮之中，相信君莫宇也應該了解的差不多。
一陣詭異的長風刮過，竟是將椒房殿厚重的硃紅色大門吹得抖動不已，而在夜晚寧靜之中，這聲音尤為瘮人。
「皇兄，她最近可有什麼動向？」
「夢兒.……我是你娘，我是東靜柔！」
「皇兄，別來無恙！」
陷入沉思的君莫言，並未注意到君莫宇低垂的眸子，閃過的一抹憂心忡忡，薄唇蠕動了片刻，想問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歸於沉默。
東靜雅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面對尹夢兒已死的情景，她揮退了所有人，將尹夢兒從房樑上放下，看著她脖子上青黑一片的淤痕，便只能飲恨自責同時將這一切在翌日全部嫁禍給林宣。
想當初，他們在第一座陵墓之中，找到了打開牆壁的機關后，就一路前行，說來奇怪，越往後面的陵墓中，就越來越多的白骨森森透著陰冷，但卻再沒有機關出現。
「誰……是誰？」
短暫的靜默，當君莫宇想到這十幾日來都沒有得到君莫言的任何消息的事情，不禁疑惑的開口問著。
「三弟，你們這次出去，在東郡國怎麼停留了這麼久？」
而當他們按照地形圖走出來的時候，才發覺竟然又回到了最開始落入溫泉的洞窟內。
「夢兒.……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害了你啊！」
君莫宇手臂震動，讓東靜柔愈發難過的吞咽，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看來太子之位一直懸空，的確是造成了今日隱患的原由。
「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一切，否則朕讓你和尹蒼天死無葬身之地！」從來都是狡猾如狐的君莫宇，不論在面對朝臣還是在皇宮之中，臉上總是會掛著外人無法探究其真實用意的笑容。
君莫宇微愣，「嗯？何事？」
而那一夜出現在林宣查探尹夢兒屍體的時候，那背後的陰風和撓傷林宣的人，正是白虎。
誰知，當她和尹夢兒算計好后，她便離開回了椒房殿，然而當她深夜中輾轉難眠的時候，派人去安寧宮查看的時候，就得到消息，尹郡主上吊自殺了！
「是我.……夢兒啊.……」
那一聲如夢似幻的呢喃，在這一句之後，徹底讓東靜雅謝了心防，忍不住後退一步，東靜雅呆愣，「夢兒.……你怎麼知道……」
誰知娘下午才和你說完，你晚上就真的自盡了。
東靜雅失態的搖著頭：「是她，就是她！」
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君莫言並不想讓皇兄知道他們都經歷了什麼，他們再沒出來的時候，也根本就不知道，在皇陵之中竟然停留了將近半月的時日。
東靜柔依舊反抗的語氣，讓君莫宇瞬間就閃至她的身前，狠狠的扼住她不堪一擊的脖頸，恨不得此時就將她撕裂。
君莫宇滿目蒼涼的看著殿內驚恐的東靜柔，原來這就是弟妹所說的事情，讓他一定要接受保持冷靜的事。
「皇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娘，我是怎麼死的？」
原來，在尹夢兒事發死去的當晚，東靜雅的確暗中去過安寧過，而兩個人也正為了白日的謀划而算計著。
嘀咕了一句，再次蹙著眉閉上了眼睛。而不知過了多久，當東靜雅察覺到空氣中有些異樣的氣息時候，再次睜開眸子，卻發現殿宇內所有的燭燈不知何時全部熄滅。
一聲聲悲戚的喚著，讓多年來東靜雅面對自己親生女兒卻無法相認的事實痛上心頭。
夢兒，你若是怪娘，就帶娘一起走吧！」
「娘……」
那真正的雅兒去了哪裡？他曾經交付了真心的人如今何去何從？！
「來人吶——」
「不……不可能！到底是誰，少在這裡裝神弄鬼！」
君莫宇一動不動，站在殿門處，一步都不想走進這個打破了他所有幻想的地方。
「夢兒.……你都知道了？」
睨著君莫宇的臉色，由他們離去之際的青色交疊，此時也恢復了往日紅潤，只不過那眸子中的疲態卻尤為明顯。13acv。
夜色涼如水，陰雲正當空。
東靜柔被君莫宇的話嚇的劇烈顫抖著，胸口起伏的想要找到合適的理由繼續瞞騙，然而當看到林宣鄙夷邪笑的時候，終於爆發：「林宣，又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本宮的！」
林宣雙手環胸，身後靠著君莫言寬闊溫暖的胸膛，原來她還不知道，這東靜柔居然早就開始算計她了。
「皇兄，都過去了！」
他們也從來沒想過，身為皇帝的枕邊人，又是西木國母儀天下的皇后，東靜雅竟然真的會下的了毒手。
不想君莫宇背負過多的良心譴責，本來這事是誰都想不到的，而東靜雅既然敢這樣暗箭傷人，今日必定就會讓她受到該有的懲罰。
林宣睇了一眼君莫言，在他帶著鼓勵的神色中，說道：「今晚就會知道了，只不過我希望皇兄能夠放開一切，畢竟事情過去很多年了，也是任誰都想不到的！」
夾雜著難過，那遠處飄蕩而來的聲音，似乎還有些哽咽。
呼——
「娘？」
聞此，東靜雅短暫的錯愕，隨即咬牙切齒的罵道：「夢兒，是林宣，是林宣那個踐人害死你的！」
在踏入上書房的一瞬，君莫言和君莫宇兄弟兩人四目相對，似乎無言，又好似盡在不言中。
睇著君莫宇堪比夜幕修羅的臉色，東靜雅心跳失速，心尖涼的透徹，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慄著。
「夢兒，你在哪，你在哪？快出來見見本宮！」
「娘……你真的是東靜雅嗎？為什麼爹爹叫你柔兒.……」
「暫時沒有，這幾日她一如從前，只不過若不是三弟派人告知朕，又有二弟在中間斡旋，恐怕朕……」
見林宣說的認真，君莫宇看著對面的夫婦兩人，失笑的責備：「朕什麼風浪沒見過了，讓你們說的好像很嚴重似的。罷了，那就今晚再說吧！」
得知這些，讓東靜雅險些暈厥，悄悄的來到安寧宮時候，就發現尹夢兒早已經死了，而那三尺白綾之下正垂掛著她已經涼透的身子。
只是世事無常，時間將彼此心中僅存的愛戀全部化為塵土，而東靜雅本身又是東郡國出身的公主，做著一切也無可厚非。
「原來如此.……」
至於後來宣兒手中牽扯的絲線，其實就是在陵墓之中，將手中僅存的幾枚炸藥，再次融合稀釋后，在每一個陵墓之中，都放置了一枚。
當時東靜雅所想的，就是讓尹夢兒假意要自縊，而由此來給君莫言和君莫宇兄弟倆加諸壓力。
順勢從軟榻上起身，東靜雅本能的想要走出偏廳去查看，誰知就在她剛剛站定的時候，竟然聽到了一聲此生絕對不可能再聽到的呼喚。
唯一讓君莫宇對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感到值得的，就是他當初幸好是趁著自己還清醒的時候，冊封了小寶為端親王，追加一字並肩王的榮譽。
「沒用的東西！」
不論如何，他們這對帝王帝后，聽說在最初相見的時候，的確是一對人人艷羨的情侶。
如今他體內餘毒未清，只不過卻不會影響大局。宮裡面君亦軒和君亦洋以及君亦澤幾人，動作卻是越來越頻繁。
他怎麼會想到，自己一直心愛的女子，一直以為當上了皇后就變了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心中所愛。
你忘了么，娘當時要你假意自盡來嚇唬他們，本想著利用你的爹的身份讓他們有所忌憚，誰知.……
「呃……皇.……皇.……」
東靜雅有些癲狂的在大殿中摸黑張望，過了三年了，她的夢兒終於回來看她了嗎？
說來也許是當初游過溫泉后，那大殿之中極其刁鑽的機關，讓工匠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闖入皇陵的人定然不會安生，所以知道後面第十座陵墓的時候，除了找開門的機關費了些時間，剩下的都是一路平順而過。
椒房殿之中，東靜雅身邊兩名宮女伺候著，而她自己則側卧在軟榻上假寐。帶著護甲的手支撐著額頭，眉宇顰蹙似是有些不安穩。
東靜雅已然垂淚，搖著頭：「別問了，別問了夢兒！」
「被困在皇陵中了，沒什麼大事！」
門外的人，正是君莫宇，而其身後還有君莫言和林宣。
並挑破了絲織的衣袂，將所有的手雷全部在圓環處繫上，是以整個地宮陵墓中，在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宣兒扯動了絲線，就直接導致了之前放在裡面的所有手雷，全部被拉開了引環，也才有了當初的那一幕。
緩慢詫異的喚了一聲東靜雅，隨即就聽其說道：「夢兒，當初是娘鬼迷心竅，一心想讓你嫁給君莫言。本來娘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你嫁給了他，以皇帝對君莫言的寵愛，那你今後的日子也定然會風光無限。
但誰知當他們到了東郡國的第二日起，他和沈天就再沒有得到過任何有關他們的消息。
東靜雅如遭雷擊，怔愣的站在原地。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中，脊背也蔓延上透骨的沁涼。
椒房殿中，充斥著尹夢兒的詢問，而東靜雅這一刻卻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即便她不信鬼神，但是這些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看來當真只有人死後，才能發覺一切。
「聽到什麼？是你們裝神弄鬼，本宮只不過是……」
尤其是在夜晚，人心防備最脆弱的時候，聽著尹夢兒的呼喚，東靜雅忍不住的捂住臉頰，痛哭失聲。
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東靜雅顫抖著嗓音問道，但整個人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太過駭人的一切，讓她有些發懵。
「三弟，辛苦了！」
只不過東靜雅所不知道的是，尹夢兒真正的死因，其實是被太極宮的人所殺，而其實從那時候開始，白虎等人對林宣就產生了芥蒂。
「該死的，都跑去哪裡了！」
「東靜雅呢！」
「皇……皇上……」
但此刻，君莫宇冷鷙如閻王的表情，和那布滿了殺氣的眸子讓東靜柔絲毫不敢懷疑他所說的話。
一直看不到任何虛幻的影子，東靜雅在黑暗中氤氳著雙眸，這件事原本只有她和天哥才知道，如今這夜晚的空靈聲音竟然能夠說出真相，她真的不會懷疑了。
「東靜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剛才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
就在東靜柔想要靜靜訴說的時候，殿門卻被門外失控的人踢開，瞬間燈火通明的椒房殿，映著東靜柔蒼白瑟縮的模樣。
時間越長，他的心裡越是焦急。但對於他們能力，又是有目共睹，君莫宇也只能在宮內安心養病，同時開始派各方打探他們的消息。
「娘……你不認夢兒了嗎？」
「姨媽.……」
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那聲音飄渺如夢，時而輕時而重。而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更是讓東靜雅冷汗涔涔。
許久不再有聲音的椒房殿，在靜謐了片刻，那遠處的聲音才傳來。
被嚇得一怔，東靜雅斜睨著身邊兩名不知所以的宮女，喝斥道：「還不去看看！」
消息的來源極為可靠，而她的丐幫本就是油走天下的門徒，包括很多人都一直是以乞討為生，正因乞丐的流動性極強，當初她才會考慮到建立丐幫，打造了一條任何途徑都無法相比擬的情報。
而那在她視線可及的地方，分明看到了椒房殿中所有的門窗緊閉，可是她耳際被冷風吹得拂動繚亂的髮絲又是因何而來？！
林宣站在君莫言的身邊，在看著君莫宇的眸子中，有一絲掙扎閃過，在她回來的途中，丐幫的人給她的關於東靜雅的消息，讓她震驚之餘又不知該如何告訴君莫宇。日擎了門計。
是以才會製造了尹夢兒自縊的假象，同時也正好遂了皇后嫁禍林宣的借口！而在殺尹夢兒的時候，白虎不留神之際，就被尹夢兒抓傷了手背。
「說！雅兒在哪！」
原本君莫言出席中燕國的封后大典時，隔幾天就會有書信傳回，而沈天也都會一一詳細告知。
一把將東靜柔拋在地上，君莫宇負手而立，身為帝王的威嚴和霸道在此時展現的淋漓盡致。
但又有誰知道，他故作挺拔的背影中，悲痛，蒼涼，凄楚，難耐的脆弱，也至此根深蒂固。
「呵呵，沒錯。我就是東靜柔，我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假惺惺的東靜雅的，就算她是我妹妹，可我還是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