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暗夜刺殺
範小刀見中年人衣衫華貴,態度誠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錦衣華服年輕公子哥,劍眉星目,相貌堂堂,獨坐一張小方桌前,麵前擺著幾個精致的菜肴,一壇酒,向二人點頭示意。
??範小刀問白無常:“你朋友?”
??白無常搖了搖頭,“不認識。”
??範小刀笑了笑,“出門在外,相逢便是有緣,不如過去一敘。”說罷,拉著白無常,走了過去,略微一抱拳,“在下範小刀,六扇門捕快,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年輕男子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在下離京數年,今日來遲,被拒之門外,不近笑這近鄉情怯,仍無可避免,難免唏噓幾句,恰逢兄台伉儷二人,望飯興歎,恰巧我這裏有美酒佳肴,一人獨飲無趣,所以自作主張,做個東,算是交個朋友。”
??範小刀笑道:“我與李姑娘隻是朋友,並非如你所想。”
??年輕男子聞言一愣,旋即笑了笑,衝白無常一抱拳,“失禮了。”
??白無常打量著男子,看到他身上衣衫,桌上的折扇,還有腰間明黃色玉佩,皆非凡物,問道,“不知公子是做什麽的?”
??年輕人道:“在下在金陵做點小買賣,手中有點閑錢而已。”
??範小刀道,“單看閣下這身行頭,價值不菲,門外那兩個護衛,也是江湖一流高手,商賈之人在下也見過不少,如閣下這般的,絕無僅有,在下雖然貪杯,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喝這糊塗酒,這頓飯吃著也沒什麽意思,多謝了。”說罷,便要離開。
??年輕人連起身,攔住範小刀,抱拳施禮道:“兄台且慢,剛才是我唐突,在下姓朱,名延。”
??範小刀聞言一震,“太子殿下?”
??他不由重新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二十四五歲,眉宇間有股少年英氣,額間略凸,通天紋,與白天見到的那位皇帝陛下,確實有幾分神似。之前聽趙行說過,當今陛下有個獨子,由於皇帝篤信長生之術,對男女之事不怎麽熱心,皇家的生育問題和傳宗接代之事成了老大難,由於聽信道士讒言,說什麽二王相克,被發配到留都,說是曆練,實則是眼不見心不煩。
??朱延道:“在下有結交之心,之前不便相告,是怕範兄得知在下身份之後,有所顧忌,所以撒了謊,還請原諒則個!”
??範小刀哈哈一笑,對白無常道,“今晚太子請客,咱倆有口福了!”
??三人坐下,若幹護衛在門外守衛,隻留下那中年人給三人斟酒,範小刀交朋友,不看對方出身,隻看投不投脾氣,得知他身份之後,倒也沒有拘束,倒是白無常,神情有些奇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幾杯酒下肚,範小刀問,“你是太子,就算關了城門,想要入城,也不是問題吧?”
??朱延道,“不瞞範兄,我的車隊,名義上還在濟南府修整,要三兩日之後才能抵京,我則與幾個心腹,一路沿運河北上,微服私訪,一來想了解一下民土風情,二來嘛,是想躲避仇敵追殺。”
??範小刀愕然,“追殺?誰有這麽大膽子?”
??朱延道:“本……我畢竟身份特殊,這次回京,父皇對我另有委任,必然會觸及有些人的利益,他們不願意見我活著回京,所以在入京之前殺掉我,是最經濟的方法。”
??範小刀第一時間想到了太平公主,這位年紀輕輕卻又手握重權的京城實權人物,從倫理上說,朱延應該稱她一聲小姑,隻是他也是胡亂猜測,畢竟是他們老朱家內部之事,他也不便亂說。
??自古以來,權力之爭,沒有親情可言。
??“所以剛才沒有如實告知身份,實則有難言之隱。”
??範小刀舉杯,道:“明白,敬你一杯,先幹為敬!”
??朱延大笑一聲,也一飲而盡。
??“好酒!”
??朱延道:“三十年的紹興花雕,你若喜歡,讓允才給你準備幾壇。”允才,便是那隨行的中年太監,太子殿下如此隨口一提,他便記在了心中。
??朱延又道:“在下沒有別的本事,唯獨對吃喝一道,頗為講究,將來回京,範兄若是想打牙祭,盡管來找我,你身在六扇門,應該知道我的王府。”
??範小刀道:“那以後免不得多叨擾了。”
??白無常卻遲遲沒有動杯,範小刀道,“你怎麽不喝?”
??白無常道,“這幾天不能喝酒。”
??範小刀也不勉強,兩人對飲起來,深談之下,範小刀發現,這位太子殿下,他在金陵三年,幾乎走遍了江浙滬所有的城鎮,對退桑還耕、鹽商課稅、江南倭亂都頗有研判,胸有治世救國之情懷,果真不是尋常的吃喝玩樂的王爺,雖然朱延所說的他並不懂,但範小刀對他確是刮目相看。
??話匣子一打開,兩人暢所欲言起來。
??範小刀講追凶緝盜之事,京城中各種離奇的案件,朱延聽得也津津有味,白無常見兩人相談甚歡,安靜的坐著,並沒有多言,隻是那個叫允才的太監,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讓她有些不舒服。
??一壇酒落肚。
??紹興花雕入口甜潤,但後勁極大,饒是範小刀酒量極好,也難免有些上頭,朱延更是不勝酒力,麵紅耳赤,還好他自幼家教甚嚴,並沒有失態。
??範小刀有些尿意,便要出門。
??朱延哈哈一笑,“同行。”
??兩人搖搖晃晃,來到院子,這種雞毛店,茅廁在東南,尋常百姓又不怎麽講究衛生,味道極大,兩人皺了皺眉,範小刀道,“真不講究,看來到門外找個地方解決。”
??朱延道,“若大家都遵守規矩,也就沒這些問題,現在這樣子,導致我們也做不了斯文之人。”
??範小刀笑道:“內卷,害死人啊。”
??兩人解開腰帶,範小刀仗著酒意,道,“堂堂大明皇子,未來的皇帝陛下,今夜在荒郊野外,與我這粗鄙江湖之人狗尿泥,若是傳出去,豈不讓世人笑話?”
??朱延道:“本王又何必在乎世人的看法?”
??範小刀道:“將來你不會殺人滅口吧?”
??朱延道:“你把本王當作什麽人了?紂桀楊廣之流?對了,方才那位李姑娘,是你的紅顏知己?”
??範小刀臉色一紅,“也不算吧。”
??朱延笑道,“年輕人,喜歡就大膽去追求,免得將來後悔。”
??“說得你多老似的。”
??朱延歎了口氣,道:“我們身為朱家之人,打一出生,便與情愛無緣。”
??這句話中,似乎透著一種滄桑。
??範小刀明白,他身為皇家中人,婚姻之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想到此,覺得便是皇帝皇子也沒什麽好的,連自己喜歡的人都得不到,當再大的官,又有何用?
??就在這時,警兆忽現。
??嗖嗖!
??兩支箭呼嘯而至。
??範小刀雖然飲酒,但識覺依舊靈敏,聽到破空之聲,頓時警覺起來,捕捉到了箭矢的去勢,順勢一撲,將朱延撲倒在地。
??叮叮!
??兩支箭擦著兩人身體而過,沒入牆中,隻留了兩支箭羽,露在外麵。
??好霸道的箭!
??範小刀頓時清醒,酒意全無,他當機立斷,拉起朱延,向門口奔去,後麵又有破空聲,範小刀抓住朱延,內力流轉,猛然加速,衝過大門,順手將大門關閉。
??砰!
??木門竟被箭射了個粉碎。
??“有刺客!”
??門口那六名護衛,聽到呼救,紛紛向這邊圍攏。
??嗖嗖嗖!
??又是數箭射出,還未等靠攏過來,那六人紛紛中箭,登時倒地氣絕身亡,範小刀看了一眼,眾人胸口被穿透,有個碗口大的窟窿!
??範小刀心中驚悸,知道遇到了強勁的對手,好在躲避及時,若是射中身體,哪怕擦到一點,還不被震成肉泥。楊青跟他說過,箭術最高明者,能將內力灌注箭體之中,中的之後內力湧出,威力巨大。
??兩人躲在南門旁的牆後。
??從南門到房內,不過五六丈距離。
??可這五六丈,就是他們與死神的距離。範小刀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危機,刺客應該隻有一人,但方才那六名護衛,幾乎同時中箭,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範小刀也沒有想明白。
??允才、白無常聽到求救,正要出門,被範小刀攔住。
??範小刀搜腸刮肚,也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這樣一位用箭的高手。正門南邊有個高坡,從箭矢射來的角度,箭手應該就在高坡之上,一來站點極高,可以將院中情形盡收眼底,二來哪怕行動失敗,也可以順勢逃走,不留痕跡。
??兩人不敢大意。
??從剛才他所表現出來的箭法,哪怕露出一點空隙,都會被奪命之箭帶走。
??哪怕朱延經過大風大浪,但此刻也臉色也有些蒼白。
??箭手潛伏了許久,終於等來了這個機會,將兩人困在那裏,就如戲弄到手的獵物一般,並沒有出箭,這種靜謐的氣氛,讓人覺得窒息。
??沒有一絲聲音。
??隻有夜風習習。
??允才在屋內,他關心朱延,喊道,“殿下!”
??話音剛落,一箭射出,射向他開口之處,土房轟隆一聲,射出一個大洞,箭勢稍弱,允才以劍擊箭,悶哼一聲,連退了數步,似乎受了內傷。
??兩人見狀,更不敢發聲。
??若是被箭手發現,以他的箭法,哪怕是有土牆阻隔,也有機會射殺二人。
??生死邊緣,度日如年。
??對方並不著急,似乎在尋找最佳機會。
??月色漸中,院中有個銅缸,缸內有水,將月亮映入其中。
??範小刀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對方意圖,對方是想用銅缸對月光反射,根據陰影明暗,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範小刀拉了一把朱延,才挪開幾步,就聽到轟隆一聲,方才朱延站立之處,已被射穿。
??雞毛店掌櫃聽到動靜,提著風燈走出來,才一露頭,便去領了盒飯,成了一個無辜的亡魂。
??這讓範小刀怒火中燒。
??加入六扇門之時,他們曾發誓,要誓死維護百姓平安,可是百姓無辜枉死,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不但如此,就連他們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由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雙方一動不動,再次陷入了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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