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出宮
諸葛賢余與李北海離開了六扇門。
范小刀打開諸葛賢余留下的錦囊,裡面只有三個字:定國寺。
三條出行線路中,以途徑定國寺的西路最為複雜。
像是最優的中路線,幾乎在皇宮與天壇的中軸線上,幾乎都是大街寬巷,容易布防,地勢平坦,進退也容易,再次之的是東路,大多經過王公勛貴、高門大官的府邸,刺客或殺手想要混入其中,並非容易之事,可是偏偏選擇了西路。
這條線路經過定國寺,雖然也是主幹線,但居住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尋常百姓,還要經過定國寺周圍這種集市所在地,如果選擇伏擊,可以設伏的地方也更多。當然,禁軍、神機營也在這裡部署了更多的兵力。所有制高點,早有人神機營的人提前三日佔據,長街上,到處都安插了禁軍、神機營的便衣。
趙行不解道:「三條路線,為何偏偏選擇最危險的?」
范小刀道:「興許是給他們機會吧,陛下這是準備以身犯險,想要把潛伏在京城中的魑魅魍魎,都給一網打盡。」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公布出行路線,反而搞得如此神秘?」
范小刀想了想,「連皇帝出行的路線都搞不定,還要搞什麼行刺?這情報工作怎麼做的?根本不配進入這個遊戲!」
……
天色未亮,兩人來到皇宮。
禁軍統領林大通早已等候在宮門外。
所謂的禁軍,共有二十六衛,像是錦衣衛、羽林衛、金吾衛、騰驤等,各司其職,廣義上的禁軍,還應該包括神機營、五軍營、三千營等,林大通的禁軍統領,只是負責皇宮及皇城內的守衛,級別要比錦衣衛要低上一級。這些兵馬,不歸五軍都督府管轄,而是屬於皇帝親軍,直接對皇帝負責。
三人寒暄一番。
昨夜宮裡之事,並未流傳開來,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六個小太監,都被趙銓杖殺,不過,聖典前夜,死了幾個太監,也透露著種種不尋常。沒有人會在喜慶的日子殺人,但既然發生了,眾人也意識到了昨夜宮內必然有事發生。
有二十年前的前車之鑒,眾人也很自覺地沒有去過問。
趙行看到林大通一臉倦容,盯著黑眼圈,問道:「林統領昨夜一夜沒睡吧?」
林大通哈哈一笑,「都是勞碌命,哪裡有睡覺的時間?等聖典開始后,我找地方先眯會兒!」他看了一眼趙行,道:「你回京快兩月了,怎麼沒去看看巧兒?」
林大通的女兒林巧,對趙行一往情深,每次見到趙行,都是趙哥哥、趙哥哥的喊著,十分熱情。
怎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趙行這種鋼鐵直男,似乎根本不理會女方的濃濃愛意。
盧婷如此,林巧也是如此。
趙行尷尬道:「林叔,當值呢。」
宮裡傳來三聲磬響。
皇帝陛下已起床,正在用膳了。
他雖然住在西苑,但與皇宮不過是一牆之隔,他身為大明皇帝,要從紫禁城正門出宮,所以先要回宮,等用過早膳之後,沐浴更衣,從午門出宮。
來到午門外,外面是三套龍輦,御六馬。
左右是金吾衛,舉華蓋,另有馬、纛、旗、槍、刀、傘、扇、杖、瓜等儀仗若干,均依禮制,每一隊足有百餘人,早就聽說皇帝出行,排場極大,當看到如此大陣仗時,范小刀也覺得不可思議。
龍輦之旁,各有身穿黃金鎧甲的十二衛,這些人身材魁梧,精氣內斂,都是個頂個的高手,也正是民間傳說的十二死士。前後左右、各四騎,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他們會以命拚死守護皇帝。
從他們身上散發氣機來看,單獨一個拎出來,都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十大門派掌門級的人物。據說,一名祖籍湖北的死士回鄉探親,拜會武當,以武會友,結果連勝六場,最後還是副掌教元秋真人出面,才找回點場子。
誰說高手在江湖?
真正的高手,幾乎都為朝廷所用。
高手中的高手,則為皇室所用。
這便是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最高寫照。
他們在宮裡的地位尊貴,享有的一些特權,如免賦、免徭役等,讓他們家族也跟著受益匪淺,收入高又穩定,有這等待遇,又怎麼會去江湖上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這些只是儀仗隊,出宮后,禁軍會再各派一千人,這些人身穿白甲銀盔,雖不是江湖高手,但個個都是從軍營里挑出來的精兵強將,不但能以一敵十,也精通戰陣。
眾人在午門外等候了將近一個時辰。
辰時三刻,鐘聲大作。
林大通道:「陛下要出宮了!」
午門的中門緩緩打開。
午門,又稱五鳳樓,共有五個門,左右側門、左右掖門,再加中門。文臣武將行左門,王公勛貴行右門,中門,只給皇帝出入。當然,也不是絕對,比如皇帝大婚之日,皇后可行中門,每科三甲狀元、榜眼、探花,入殿之時,也可行中門。
一聲聖人駕到,跪倒在地,行跪禮。
大明皇帝一身冕冠,從正門中緩緩行出。
趙銓和國師太平道長,一左一右,緊隨其後。
皇帝的氣色還不錯,露出親切而不失威儀的笑容,看來,昨夜宮裡發生的事,沒有影響到這位皇帝老壽星的心情。
「恭祝聖人,萬壽無疆,聖體康泰,國運昌盛!」
皇帝虛擺了下手,「平身!」
眾人這才起身。
不過依舊不敢抬頭,按規矩衝撞了龍顏,可是重罪。
趙行鼻子使勁嗅了嗅。
皇帝出行,自然也不是村子作客,也有一系列的流程。先是鐘鼓齊鳴,后又有太監喊賀新壽,又是一陣鐘鼓,隨後,一名小太監拿出一本詔書,洋洋洒洒一通之後,才喊道:「起駕!」
鍾樂聲起,皇帝與太平國師,上了其中一架龍輦。
作為隨身跟班的趙銓,卻又退回了宮裡。
三大車隊,緩緩駛出皇宮,然後分別向東、南、西三個方向而去,三千禁軍,分成三隊,也隨之跟在後面。
范小刀、趙行身穿武士勁服,沒有跟車隊同行,而是跟隨在車隊不遠處。如果有意外發生,有十二死士抵擋一番,龍輦之內,還有太平道長,再加上他們二人武功如今已是江湖頂尖之流,除非有萬人以上的人馬造反,他們都可以維護皇帝的安全,至少有能力將他從險境中脫離。
從皇宮到天壇,只有十餘里。
但是皇帝車駕,行得並不過,光儀仗和禁軍,足足有一里地。天子出宮,禮儀繁瑣。
難怪皇帝們都喜歡微服私訪。
早已有人提前清街,路上沒有閑雜人等。
就連路過街道左右兩側的百姓、商鋪,每家每戶,都有神機營的人駐守,嚴禁百姓隨意出來圍觀。
只是,百姓們也知道今日是陛下壽典,這可是難得一見能仰望天顏的機會,又怎麼會錯過,有些百姓,鑽了個空子,在防控部署相對較弱的百丈之外,也都聚集在一起,對著皇帝車隊指手畫腳。
「那可是天子車駕,果然威風氣派,比那些王公貴族,不知高了幾個檔次!」
有一人冷笑道:「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耳!」
另外一人附和道:「大丈夫生當如此,彼可取而代之!」
前面那人道:「還是兄長有志氣!」
這時候,左右過來幾個人,「兩位,這邊請,我們主人,請你們二位去東廠喝茶!」
「大清早的,喝什麼茶?什麼,東廠?大人饒命,我就是裝一下,沒有別的意思,大人……啊……」
兩個百姓,因為口不擇言,遭了無妄的牢獄之罪。
這只是插曲。
車隊依舊緩緩而行,眼見行走了一大半,再有半個時辰,便可抵達天壇了。
不過,整個過程,太過於順利,按理說,應該是好事,可越是如此,越讓二人生出了不安之心。
行至定國寺,看到了牛大富帶著六扇門眾人,沿途下跪。牛大富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看到了二人,沖他齜牙咧嘴,擠出個笑容,惹來旁邊馮千金的一聲怒斥,「你安生一些,免得我們跟你一起倒霉!」
昨夜抓捕魔教叛逆,功勞都讓給了鄒平,讓他窩了一肚子火,便將火氣撒在牛大富頭上。
牛大富道,「你說話客氣點,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站起來?反正老子家有黃金萬兩,不在乎這仨瓜倆棗,要死,咱們一起死!」
馮千金氣結,不過,依照當初雙方群毆時的性子,還真怕牛大富不管不顧,衝撞了聖駕,於是道,「好了,老祖宗,是我不對,是我錯了!」
牛大富不依不饒,「你錯在哪裡?」
馮千金心說老子都說軟話了,你別踩著鼻子上臉啊,「我哪裡都不對,你永遠是對的!」
「叫聲爸爸!」
馮千金大怒,「叫你妹!忍了你半天了,別得寸進尺!你一個區區紅衣捕頭,老子從四品的兵馬司指揮使,你哪裡來的勇氣,跟老子叫板?」
牛大富道:「副的!」
「那你也不配!」
天子龍駕,即將從身邊走過。
眼見兩人聲音越來越大,起初還是鬥嘴,現在都不好跪在那邊,肢體語言也豐富起來,即將要鬧出一番衝突。
一聲冷哼,從車隊前傳來。
只見十二近衛中為首那人,目光清冷,盯著二人。
一道渾厚的威壓,將二人壓制的不敢動彈,兩人這才老實起來。
這時,忽然一名太監尖聲道:「停駕!」
「落駕!」
十二名護衛,翻身下馬,將龍輦緊緊包圍起來。
難道出什麼事了?
身後的范小刀、趙行,也跟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