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這不是欺騙感情嗎
昌平府的貓妖,竟是這個老大娘六年前失蹤的女兒!
看著神志不清的老嫗,坐在院子里等著女兒回來,范小刀黯然神傷。到底是誰,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心中暗下決定,一定要把幕後黑手抓到,給這個孤寡老人一個說法。
范小刀不動聲色,離開了鼓樓。
他直接找到趙行,將今日的發現告訴了他,趙行從一堆卷宗之中扒拉了半天,取出一份道:「找到了!順天府人口失蹤的案子。女子叫曲秀秀,失蹤時候十二歲,六年前的七夕燈節賞燈時,被人擄走,下落不明。」
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失蹤人口,沒有想到,對方卻將之變成了一個怪物。
結合威武將軍之前給出的線索,有能力、有實力,還有權力做這種試驗的,只有太平道觀!趙行道:「我翻了幾天卷宗,這十年來,京城共有失蹤報案三百多起,除去已經結案的一百多起,剩下的都集中發生在六年前的七月到九月,足足有二十多起,都是不滿十五歲的孩子。這幾年來,失蹤人口明顯少了許多。」
范小刀道:「太平道觀的嫌疑很大啊。」
趙行道:「他們給陛下煉丹,又沒人敢試藥,極有可能。可是,弄出一堆怪物來,做什麼?」
范小刀道:「如果陛下壽典之時,弄這樣一個可以控制的貓妖,亂殺一團,你才會如何?」
趙行心中大驚。
他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可是,太平道觀直接聽命於陛下,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高陽王朱典與太平道觀都有說不清的聯繫,這種懷疑,不是沒有可能。」
兩人越想越驚。
若真如兩人推測,那陛下壽典,豈不危矣?
兩人當即決定,要將此事告訴太子朱延,他負責整個壽典,需要對此有所防範。
……
太子府。
「調查太平道觀?你倆瘋了嗎?」朱延望著二人,聽到他們說太平道觀有問題時,也變得不淡定起來。「就算調查,也只有陛下下令。可是,據我所知,太平道觀的長生丹已經煉成,現在正在試藥階段,準備在壽典之上向父皇獻丹,在這時候調查他們,豈不自找不痛快!」
朱延最近忙得焦頭爛額。
在這節骨眼,招惹太平道觀,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
二人將昌平府貓妖案的經過以及今日在京城中的發現,告訴了朱延,朱延聽罷神色凝重,事已至此,他不能坐視不理,「這件事,我得找薛叔叔商量一下。」
薛應雄是錦衣衛指揮使,靖國公,雖然最近受到東廠打壓,但也只是陛下權力平衡的一種手段,若太平道觀有問題,唯一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的,恐怕就只有這位皇帝的義兄了。
「壽典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朱延感慨道:「大差不差。現在,要做成一件事太難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四個衙門給你使絆子,表面上一團和氣,各種『好好好』,可真到了落地環節,又都出工不出力,效率太差!等我當了皇帝,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這些怠政、懶政的官員。」范小刀心中暗嘆,這位太子殿下,空有一番雄心壯志,這些年成長也迅速,可是為何在擁有儲君身份的情況下,被太平公主接二連三的壓制?終其原因,還是道行不夠,不接地氣,對下層官員的運作方式,缺乏足夠的了解。這與范小刀、趙行這種從基層摸爬滾打出來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在,朱延有極強的自我學習和糾正能力,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范小刀道:「我們二人如今在六扇門已被邊緣化,反正沒什麼事,想跟蹤一下失蹤人口的事,看看能不能從太平道觀這裡有所突破。」
「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可輕舉妄動。」太子朱延叮囑道。
范小刀道:「殿下放心,我們只是暗中調查。」
兩人從後門離開太子府。
太子府中,到處都是太平公主的眼線,經過鬼王厲支山刺殺一幕,太子朱延行事已是十分小心,最近又把府中的人篩查了一遍,挖出了幾個埋在太子府中的釘子,但是有沒有徹底拔乾淨,那就不得而知了。
……
太平道觀是皇室財產,守衛森嚴,要想混進去並不容易,所以兩人也不敢貿然行動。
不過,武林大會期間,點蒼掌門余大地死時,兩人查案之時進去過一次,對萬壽山的地形布局,有個大體了解。當時,與太平道長有過一面之緣,太平道長只望了他一眼,就讓范小刀心生忌憚而退,兩人對此仍然記憶猶新。
當初余大地的死,以為是貓妖作祟,結果鬧出了個烏龍。
想不到,兜來兜去,又回到了太平道觀。
接下來幾日,兩人一直在太平道觀門口盯梢,倒也沒有發生異常之處。
就在二人準備放棄之時,事情出現了轉機。
兩人在道觀外的一家食肆吃飯時,進來了兩個車夫,一進來就道:「老闆,老規矩,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十斤燒刀子、十斤牛肉,打包帶走,對了,去對面弄些紙馬香燭,一起帶走。」
那老闆認識二人,笑著道,「郭二爺、四爺,這是又來差事了?」
郭二爺一瞪眼,「不該問的就別問,哪裡那麼多廢話!」
老闆挨了一頓罵,悻悻然離開,吩咐夥計去準備。
郭二爺道:「他娘的,本以為能歇息兩天,誰料一刻也不能消停。」
四爺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份差事,就不錯了。」
兩人對話聲音很低,但對范、趙二人來說,想要聽根本不是問題。
郭二爺道:「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東廠那群狗腿子,對道觀盯得很緊,弄得咱們跟賊似的,幹什麼事都要偷偷摸摸。」
范小刀與趙行對視一眼,怎得東廠也盯上了太平道觀?
道觀是皇室私產,六扇門沒有管轄權,但是東廠卻有權調查。因為小湯觀的事,東廠被太平道觀整了一下,算是結下了梁子,以陸公公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要從他們身上找回顏面。
東西準備完畢,郭二、郭四帶著東西,便要離開,道:「東西先記在賬上,到年底一起給你算。」
老闆嘴角抽搐一下,陪笑道:「兩位爺,咱們都是小本兒買賣,老這麼拖著,怕是撐不到年底了。」
郭二爺罵道:「怎麼,來你這裡是看得起你,給你臉不要臉了是吧?」
老闆連說:「哪能啊,還仰仗二位爺照顧生意呢。」
郭二爺道:「那就少在這裡找不痛快!你放心,年底前自會給你錢!」說罷,與四爺一起離開。
老闆滿臉陪笑,小心翼翼把二人送出門外,「一路走好!」轉過身,就面露不屑之色,啐了口吐沫,「狗仗人勢的東西!」
路過范小刀這一桌時,范小刀攔住了他們,道:「老闆,這兩人挺囂張的啊,你認識他們?」
老闆道:「這是郭二、郭四兄弟倆,平日幹些下三濫的勾當,不知是祖墳冒青煙,竟勾搭上了太平道觀的一位實權人物,這兩年一直幫天平道觀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太平道觀不是皇室道觀嗎,還有什麼事見不得光?」
老闆道:「正因是皇室的,所以才有很多見不得光的。」
「比如呢?」
老闆見范小刀問得有點多,心生警惕,「你們二位是做什麼,打聽這個幹什麼?」
范小刀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了桌上,「閑來無事,瞎打聽。只要你肯說,銀子便是你的。」
老闆看到銀子,雙目放光。
這塊銀子,少說十兩之數,是他們食肆將近一個月的利潤。
老闆道:「死人唄!」
「具體一點。」
老闆道:「太平道觀給陛下煉丹,新丹藥出爐之後,一般會先給動物試藥,然後再去找人,確保無誤后,才送給宮裡和京城中的達官貴人,一開始,他們花錢雇那些貧苦百姓試丹,可是後來出事太多,每次死人,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於是打起了京城中那些流浪漢、乞丐的主意,反正都是要死的,乾脆弄些流浪來,有口吃的供著,死了就找個地方挖坑處理,省事兒簡單,這種事兒,不能對外明說,只能偷偷摸摸的干,郭二、郭四那兩人,走個門路,弄了個這活兒。」
「那準備酒肉、還有香燭紙馬又是為何?」
老闆略一猶豫。
范小刀又取出一塊碎銀,放在桌前。
老闆見他出手如此大方,乾脆和盤托出,「郭二、郭四極迷信,估計也知道這事兒傷天害理,所以弄些這個,做個簡單的法事,以求心安理得。」
「這事兒經常發生?」
不等老闆賣關子,范小刀再放下一塊碎銀。
老闆道:「以前不多,不過,最近開始多起來,每個月都有兩三次。」
兩人見問得差不多,郭二、郭四有問題,他們得想辦法盯緊他們,於是便起身告辭。
老闆正要拿銀子,范小刀道:「還有樣東西,要不一起送你?」
他從懷中取出六扇門捕快的腰牌,一併放在了桌前。
老闆一看,手連忙收了回去。
心中罵罵咧咧,原來是官府的捕快,要問直說啊,你拿銀子出來,這不是欺騙人的感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