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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勇挑重擔

  周文棋先是勉強“推讓”了一番蘇鈺的好意,但實在因為對方太過熱情而“拒絕不得”,這才勉強接受,兩人在心腹簇擁下來到翠玉軒。


  翠玉軒木城最高檔的青樓,但木城本就不是大城,本城的青樓也帶著紅皂(淸倌兒與紅倌兒並存。淸倌兒歌姬隻是陪唱聊天,但若是興之所至,有些大官人實在一時興起,翠玉軒也會有紅倌兒娼女陪伴解乏。


  蘇鈺本以為周大人是一個文人,喜好談情說文,定然選那最會哄人的名妓。哪想到周大人進去便直接向老鴇要了兩個最嫩最會哄人的紅倌兒,還拒絕了老鴇子的請來淸倌兒彈奏一曲的美意,說:“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嘛,我覺得這兩個美人就能陪我開心,你們開心嗎?”


  兩個紅倌兒也是喜笑顏開,周大人又最貴的酒菜,蘇鈺陪著笑心在滴血,想著自己口袋裏的銀子又少了許多。


  觥籌交錯間,兩人都喝了不少酒,周文棋才對蘇鈺說,原本程褚打算將俘營並入輜重營,收攏傷兵也由輜重營一手操辦,若不是他在一旁從中說和,這疫營還真就不存在了。蘇鈺連連感謝,他雖然出身於輜重營,但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在俘營他就是老大,回到輜重營他不過排在三四位。


  蘇鈺連忙敬酒表示感謝,忽然提起這驅蚊草來,說因為驅蚊草自己還受到表揚。


  周文棋笑道:“輜重營第五陣隊校尉黃升借著入關內拉運糧草的機會,在琿州府花重金買了兩個揚州瘦馬送與將軍排解寂寞,將軍對其寵愛有加。但你知道程將軍龍都家中有頭母老虎,程將軍不敢正式納妾,倒是對黃升讚不絕口。”


  蘇鈺會意道:“那黃升乃吳剛心腹之人,這麽說來,黃升是要得到重用了?”


  周文棋搖頭道:“雖是要得以重用,隻是此時此刻,得以重用未必是好事一樁。”


  “何以見得?”


  “前線吃緊,軍師與皇太子屢戰無功,或許後方支援,若是調走了誰,那才是真的倒黴。蘇大人,你此時應該低調行事,萬勿讓人注意到你,尤其是顧軍師,他這人可是心黑手辣得很呢。那石敬,石翀的弟弟,二十七團將軍,我估計多半是被他給害死的。”周文琪揣測道,“能不做他敵人就不做他敵人,能不讓他注意,就別讓他注意,被他注意可沒好下場。”


  蘇鈺忙舉杯敬酒道:“多謝大人提點,日後在木城,我還多仰仗你啊。”他終於覺得自己的錢沒有白花,這周文琪的智慧和消息就是強於自己。


  未幾日,俘營改為疫營的虎符令文送抵木城,諸將好奇這疫營為之何意,周參軍便講與眾人來聽。疫營一來收攏治療傷兵,並關押逃卒犯卒。


  戰場中士卒最敬重的便是軍醫,畢竟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不受傷不生病,連帶著往日對蘇鈺不甚友好的李存元,也不得不跟隨大流向蘇鈺恭賀。而對於關押逃卒犯卒,眾人則是麵色古怪許多。


  次日,蘇鈺召集手下道:“而今俘營正式改為疫營,無需關押或看守戰俘,隻需治療傷卒即可。”諸將大喜,紛紛想著如何用疫營來多賺一些銀子,蘇鈺又道:“另外,俘營還需改造一些逃卒犯卒,這也是咱們疫營的差事,犯卒數量不多,有誰可願意承擔?”


  大家麵麵相覷,不明何意,管驤便解釋一番,眾人忙低下頭去。大家不是傻瓜,逃卒本便是死罪,看押逃卒必然是個大麻煩,誰能惹得起死罪之人。逃卒可以拚得起命,可看守們卻要活下去,指不定哪天一個不要命的逃卒殺了自己。


  蘇鈺看了看連連縮頭的老部下們,哂笑道:“你們這些人啊,平日一個個耀武揚威,怎地這時候成了縮頭烏龜了?還不如人家張都尉,說到張都尉,近來木城百姓好生喜歡與你。你斬殺敵人和草狼,是你的本事,所以張都尉辛苦一些,逃卒放在疫莊吧,張都尉,勇挑重擔!畢竟你的資曆最淺,需要立一些功勞苦勞來服眾。”


  眾將紛紛將目光投在張孝武身上,意思是:“有你小子受的了,誰讓你這麽喜歡出風頭。”因為羊煥與劉介的挑撥,蘇鈺的手下都很排斥張孝武,畢竟同僚能力出眾,更顯得自己無能平庸。


  蘇鈺笑問:“張都尉,接令吧?”


  張孝武揖禮道:“喏,尊令。”


  蘇鈺沒想到張孝武居然如此輕易答應了,倒也剩了自己的唇舌,便笑道:“如此,我等需將疫營建設更好,方不負將軍厚望。”


  管驤忙道:“諸位,大人為大家準備了酒宴,就在望春樓。”


  “多謝大人,但憑驅使,義不容辭。”眾都尉忙起身感謝。


  比起翠玉軒,這望春樓檔次低了一些,此處是木城最好的娼館,但軍佐們也不愛聽小曲兒談什麽詩文,所以這望春樓更吸引軍佐官吏們。


  正所謂人生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婆,蘇鈺升官宴請眾人,沒人敢拂他的麵子,便是張孝武也與眾人一道前往望春樓。諸將坐下來陪著蘇鈺飲酒,但他與眾人格格不入,喝了幾口酒後便借口不勝酒力,引著一個娼女休息去了。其他人見狀反倒放鬆下來,一個都尉道:“這張孝武太過掃興了,整日板著一張臉,簡直像誰都欠他錢似的。”


  “也不知這人怎麽如此無趣。”


  “倒也不怪,這人從土城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一身死氣尚未散幹淨。”


  “我聽豐字營有個小子說,這張孝武老婆便是死在土城,讓犬夷先奸後殺,絲狀淒慘無比,所以這小子暴虐至極。”


  “難怪他在俘營地牢的時候就殺了那麽多人……”


  張孝武沒有聽到身後人議論紛紛,摟著一個身材婀娜二十二三歲的紅倌兒醉意朦朧地來到女子的閨房,進了房間。那女子正要把他架到床上,卻看到身邊小將笑吟吟地站好了,哪裏有一點點醉意。


  女子一雙俏目圓睜道:“原來你是假醉的?”


  張孝武微微一笑說:“感謝姐姐幫著我演戲。”


  那女子也笑了,並不拆穿他,說:“我自是知道你的,嫁人當嫁張小郎,你就是張小郎張孝武,對不對?”張孝武倒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笑著問起緣由,得知這個說法居然就出自於望春樓,那女子好奇打量道:“姐妹們都特別崇拜你,小郎君,你真是殺人無數嗎?”


  “大概是殺過一些,但那時戰場上,我平時不殺人。”張孝武認真地回答,又補充道:“我更不吃人。”


  女子掩口失笑,愔愔道:“小郎君早點休息如何?讓姐姐來伺候你,讓你知道做男人的快活,可好?”說著,女子便上前拂住了他的腰帶。張孝武卻按住了她的嫩手,他沒有用力推開,但拒絕卻非常堅決,說道:“多謝姐姐青睞,稍等一下。”他從衣襟口袋裏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那女子眼神先是一暗,心裏難過萬分,隨後卻自嘲地笑了起來,嬌滴滴說:“小郎君可是先要洗漱一番?我讓人準備了熱水洗澡,還是你我共同沐浴?”


  張孝武卻轉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縫向外看了看,回身施禮說:“多謝姐姐美意,下次再會。”


  女子頓時淚兒如玉珠般落下來,抽涕道:“小郎君可是看我不起?奴家是個紅塵之人,自知配不上將軍,可奴家隻求將軍能憐惜一次,可好?”


  張孝武道:“亡妻不過三月,我腦子裏都是報仇,沒有心思在別人身上,還請姐姐原諒則個。”


  女子驚訝起來,想要問這小將的經曆故事,但張孝武打了個掩護便離開了,那女子癡癡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說:“是哪個女子有如此的運氣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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