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光影縫隙中的活物
北境長城外,夏蕭耷拉著一對死魚眼,開始獨屬自己的殺戮。可無論如何殺敵,如何瘋狂拚命,那對沉迷於死亡,無法提起精神的眼睛總會看向阿燭,並不忘保護她。
這些實力頗強的魔道生物能控製住魔性,不至於被衝昏頭腦,成為一頭頭隻識生靈之氣的魔獸。因此,他們很快發現阿燭在準備什麽,那股危險,令他們朝其而去。可越來越多的學院人來此,組成圓形長牆,將魔道生物擋在外麵。
其餘處的戰鬥也都激烈,整個大荒都陷入極為緊張的氣氛。
興許是怕天下人無從得知消息而心急,所以開戰前,大夏斟鄩、南商帝都、勾龍邦氏王庭和天蒙國永安這四座城市,皆設有符陣,可觀天下戰局。但因為準備倉促,他們隻能看到北境長城的戰鬥,這裏畢竟最為重要,所在人數也多。
很快,當初將鏡像設置在北境長城的孫仲磊被廣為讚揚,因為無論西部和東部的修行者,都將趕去。而因為有這四道洞悉戰場的符陣,天下人的心情皆凝重起來,一道道消息也從四座帝都傳向世界各處,令所有人都知道,當前的戰事很是危機。
雲國作為一個特殊的國家,雖說沒有符陣可觀戰況,但也能和外界交流。可總是最先觀察到蒼穹的異樣,它一日不太平,便代表著大荒處於危險中。
早在一個月前,結界外的蒼穹便有變故。在雲上之國,可見遠處的天空浮起海水,如成天空一雲海。那段時間,無論一天何時,天邊一側都有彩光。今日一早,他們更是見著怪異的藍光,而起始大帝撞月所產生的波動,它們也最先察覺,因為四周雲層皆碎。
當前,蒼穹中又有奇異的波動,從遠處北方傳來。即便雲國中已無修行者,可頭頂的結界不斷泛起漣漪,因此可看出天下依舊沒太平。
明中的人祈禱著和平,相反的暗中人終於不再隱藏,能在戰場上為自己的野心廝殺。當前明暗太好分辨,魔道就是暗,其餘無論如何想,都被迫成為明。可在明與暗中,還生活著一些人。
這些人生活在縫隙中,畏懼明,也害怕暗,因為無論哪一種都會要了他們的命。可他們熬過最為艱難的歲月,當前就要達成自己的野心。
勾龍邦氏北部,在魔鬼平原還要向北的一處平原上,可以看到冰原與海相接的肅冷美景,一白一藍,安靜而幹淨。可那裏,也曾是魔道生物的避風港,所有魔道生物都藏在裏麵,也曾被天下正道的人懷疑,可滿是冰雪覆蓋,誰都沒有發現其中的端倪,久而久之便放棄。
冰原的寒冷並未人為,而是大荒的旨意,正道都覺得大荒不會刻意包庇誰。現在倒好,其中的魔物傾巢而出,正道難以招架。
不過戰場上的動靜越大,他們這邊越安逸。可以見到冰原與海相接的草原上有一城堡,碩大無比。而在上方唯一一間擁有落地窗的房中,沒有躺著身材曲線極好的公主,也沒有掛著順滑蕾絲睡裙的椅子,隻有三個男人,一老年,兩中年,臉上神態各異。
老年男人極為冷靜,似在等一良辰。他坐在鬆軟的白床上,逐漸眯起眼,像睡著一般。這麽舒適的床,平時確實難以享受,可現在白敦已死,黑煌又去戰場,他們就算在上麵睡一覺都無事。
平日裏誰敢坐在宗主的床上?就算這房間都進不來。可老者就知道,這場戰爭如此之大,他們隻用帶著眾人一起前衝,等戰爭爆發,偷偷從兩側跑回來,根本不會有人發現。當前看來,他還真是個投機取巧的好手。
這麽一坐,老者疲倦的心既放鬆起來。他躺在床上,很快呼呼大睡。兩位中年人見著,對視一眼,雖說心中十分急躁,但沒有將其叫醒,因為他們掌握著世人不知的秘密,就應承擔風險,提心吊膽更是常態。
心慌之餘,他們也有些興奮。那是一種準備多時,終於要成功的喜悅,可此時的等待,太考驗人的心態。即便隱瞞百年的他們,此時都有些坐不住,時不時看一眼窗外,或通過手中符陣觀察北境戰場。
兩中年男人一個坐在床邊,一個靠在黑煌寶貴的梳妝台前,他們的目光很快不約而同的聚集在夏蕭身上,為其驚奇。世人恐怕隻知夏蕭從黑煌手中逃出,且幫其殺了白敦,可不知黑煌是個怎樣的人。
哪個怪脾氣的女人既然沒折磨死夏蕭,他們也是覺得奇怪。不過當前的戰鬥這麽激烈,他們是該下手才對,否則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們承認,自己心急了,可準備工作也需不久,再不行動,恐怕就來不及了。
靠窗的方臉男人比較老實,見比自己年輕一些的男子試圖叫醒床上的老人,出手將其手腕握住,出聲道:
“潘老自有打算,莫急。”
聲音不大,可在男子無奈的收手時,老者醒了過來。這位帶著兩位心腹逃離戰場,耍起心思的人乃擎天宗副宗主潘馭,而他當前要做的事,將顛覆所有人的認知。亂世中,從不缺揭竿而起之人,可當前明暗相衝還敢作亂,可謂大勇氣者。
“潘老。”
見老者醒,正準備靠回梳妝台前的男子雙目鋥亮,顯然是想有所行動。他實在等不及了,想吸收天下的生靈之氣以變強,這將是個漫長而舒適的過程,他迫不及待的想投入進去。為了這飄渺的一天,他等了太久,不願再浪費時間。
潘老豈會不懂他的心思,當即結印,手中出現一道符陣。其中有一黑衣人,背景是北境長城的戰場,能看到元氣和魔氣在空中飄動的真切模樣。
“你找準時機溜走,我們準備開始了。”
“是!”
說罷,符陣消失,三人也開始準備,離開向往的宗主閨房,一同去了城堡大廳。而後,三人一同結印,與剩下在外的三人取得聯係。
潘馭要做的事雖是世人不知的秘密,可有不少人配合。這些家夥,都是他在擎天宗最忠誠且強大的手下。他們和他一樣沒有加入戰鬥,而是溜到各國人多之地,就要開始一場偌大的狂歡。比起戰場,這才是真正的饕餮盛宴!
若是平時,魔道人很難出現在人世間,因為強者太多,容易被發現,可現在便是最為傳統的燈下黑。大荒所有修行者都聚集在一起時,潘馭的四個手下,將分別前往大夏斟鄩、南商帝都、勾龍邦氏王庭和天蒙國永安。因為戰爭緣故,四城有數百萬人口。特別是斟鄩,吸納了不少南國人和射列國人,城裏城外界皆是一番擁擠景象。
這樣的地方,當前正合潘馭心意。在四位手下皆開始行動時,潘馭又開始等。可此次的等不是枯燥的坐著或躺著,而是和潘龍閆猛一起結印,施展出早已計劃好的符陣。符陣一點點構形,最終足有萬丈長。
這道符陣輾轉開時,猶如一把刀,將城堡上下分離,但它始終沒有倒塌。城堡受損,他們並不足惜,這座城堡算什麽?他們要做的事,可是成神!
比起神,別說一座城堡,就連整個大荒,都隻是一個小世界而已,猶如人類看蟻巢。
方臉的潘龍還算沉穩,並未有太多話。可閆猛話多,問:
“潘老,其他四處倒是好去,可斟鄩有學院的管仲易在,讓皮皮去,真的合適嗎?”
“我什麽時候讓皮皮去大夏了?他不是在東海嗎?那裏情況特殊,既然海中荒獸聚集,就將他們的生命之力吸食,這樣順勢而為比讓他去斟鄩好得多。就像你所說的,斟鄩有管仲易在,派皮皮出手沒什麽效果,還會打草驚蛇。”
“那斟鄩就放棄了?”
潘馭哼笑一聲,令閆猛當即彎腰行禮,以示自己的歉意和無禮。但潘馭此時還算有耐心,解釋道:
“記得勾龍邦氏的那位公主嗎?”
“龍葵南下,離開勾龍邦氏,去了大夏斟鄩,遵勾龍邦氏大王之意求得大夏保護。”
閆猛將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出後,潘馭點過頭,陰鷙笑道:
“我將部分祭祀符陣放到她體內,另一半在我手中。隻要我一催動這邊的符陣,整個斟鄩都將覆滅。這招我研究了上百年,不成功,便成仁!”
潘龍和閆猛皆相信他,因為傳說中的魔道祭祀符陣,宗主都未研究透徹,潘馭卻施展出來,且把研究時的碎片藏在各處,以此造成輿論壓力,混淆人的視野。他所做一切,自然不是為了騙自己,而是為了騙宗主。但現在誰都不騙,就將彰顯出威力非凡的力量。
作為生活在光影中的人,潘馭他們什麽都沒有,要想得到一切,必須通過自己的雙手去掠奪。現在,掠奪即將開始,隻等正午。
明與暗中之人,本不懼怕等待,可閆猛心躁無事,便將整道符陣檢驗一邊。眨眼,正午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