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月是悲情也是歡
“謔,今晚的月亮真圓!”
其實因為雲國地處高,月亮幾乎每日都是圓的。偶爾殘缺那麽一點,便成了文字上的殘月,但在地上看,殘缺一點和圓月無疑。有時看不到的東西,全當美好。
夏蕭做出的誇張動作令阿燭滿臉鄙夷,每當她做出那個動作,夏蕭就要撲過去,將其抱在懷裏,一陣撓癢。
在這山穀叢林,偶爾一處有荊棘倒不奇怪,因為不遠處也有幾叢。可半夜傳出銀鈴般的女子笑聲就有些奇怪了,所幸這裏沒人,離城鎮還有四五公裏。對於不愛出門的雲國人來,這個距離足夠安全,夏蕭和阿燭因此能無畏嬉鬧。
等鬧夠了,夏蕭抱住阿燭,縱身一躍,到一棵參大樹的樹梢上。
星空夜幕下,倆人身處黑暗,不遠處的城因夜深沒有半點燈火。夏蕭雙臂環住阿燭的柳腰,似神仙眷侶,看頭頂明月銀河。一亮一暗,便是人間。
“今晚會有結果嗎?”
阿燭一問,再次補充道:
“沒結果也沒關係,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恐怕真的沒結果,我估計還要一周,甚至更長的時間。”
“去吧,我陪著你。”
阿燭才不和夏蕭磨嘰,轉身跳到下一枝樹椏上,抬起下巴看他。擁有元氣,成為修行者的好處就是能在夜裏保持雙目清晰。夏蕭看到阿燭的笑靨,頓時幹勁滿滿,就像禍鬥教訓的那樣,適當的昏沉就好,還是要繼續探索。
在沒有到達山頂,或登上雲巔前,夏蕭絲毫不敢怠慢。他結印抬頭,分明脖子上的酸疼還在,可又抬起,並做著長期較真的準備,不厭其煩的看那明月。
月這一詞,古今皆在。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古人這般,道它是歡樂也是悲情。歡樂時,幾人坐於月下,或談地,或交流悟出的道義,又倒幾杯酒,笑起兒時和泥事。悲時,又是酒水嘮往事,回憶起一人某景,便沉默良久,可又無人作伴,隻能邀月對影成三人。
起月,夏蕭印象最深的肯定是嫦娥和玉兔。他知道月亮上根本沒有廣寒宮,更沒有那麽飄逸動人的仙子,機靈搗蛋的玉兔也不存在。他從未希望嫦娥在那個冷清的宮裏看這邊的世界,也不希望玉兔沒日沒夜的搗藥。他隻希望上麵真的有一個女人,被囚禁數萬年,此時紅著眼睛和自己對視,雖缺乏些美感,可足夠令他興奮。
迫切的希望許久沒有實現,可夏蕭如伐桂吳剛,永久做著一件事。
夏蕭記憶裏的故事版本很多,有的吳剛是因為學藝不專心,便被懲罰伐樹。等桂樹倒下,便可得到仙術。也有的書中吳剛原本是那南門人,可擅離職守,私會嫦娥,便被皇帝老兒派來砍永不會缺失絲毫的月亮樹。更扯淡的莫過於吳剛知道人間沒有桂樹,所以將其種子傳到人間,因此釀得美酒。
故事在變,人也在變,可吳剛在夏蕭腦中永久不變的是一直在伐樹的形象。那個魁梧如鐵塔的漢子光著膀子,掄起鋒利的斧頭,砍向如披霧凇的冰樹。這個過程不斷重複,正如他此時不斷運用著元氣入眼。
使用過簡家的文望遠鏡,便知肉眼的不便,身形的疲倦也直接加倍。但夏蕭現在沒辦法去搞個那麽大的家夥,隻有用最原始的方式。
風過,樹葉瑟瑟。阿燭像夜間的貓頭鷹,打了個噴嚏便四處張望,生怕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對他們圖謀不軌。畢竟整個雲國都與他們為敵,阿燭害怕也正常,可夏蕭並沒有做賊心虛,他全身心的投入,就像平時親吻,他會貪婪的沉浸進去,嗅她身上香甜的味道。
“啊——”
阿燭雙臂伸開,進入每日的第二個狀態,開始犯困。從午夜觀月開始,阿燭共有三個狀態,起初十分清醒,能在警惕的同時想些事情,比如等出了雲國,她要吃些什麽。
幻想很多時候都能帶來現實事物沒有的誘惑力,隻要一想到烤的外焦裏嫩的魚和烤肉,阿燭就想流口水。
有時阿燭也會想姥姥,想著想著就會打瞌睡。這個時候的她會進入一種極為神奇的狀態。有時她覺得自己還在學院,且在山路上,隻是和夏蕭修行太累,便靠著路邊的鬆樹睡著了。可等一霎清醒,她卻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四周一切都很虛假,令其有些害怕,像突然被送了過來,不像在這夢到了學院。
這個過程中,她明亮的眸子裏沒有半點驚慌的情緒。臉也很淡定,隻是腦子裏在胡思亂想,直從雲國墜進海底深淵。等她高頻率眨動的眼皮徹底閉上,細長的睫毛合在一起,阿燭就像抱著樹的考拉一樣入睡。
等夏蕭結束整整一晚的探尋,並超越自己給自己製定的目標,才算沒有罪惡感的抱起阿燭,在升降的土塊中進入溫馨的地下世界。
土塊上升,草地荊棘生長,不留半點痕跡。夏蕭則為阿燭蓋上自己的衣服,扭動著將要斷掉的脖子,開始結印恢複自身糟糕的狀態。
這樣的日子十分枯燥,夏蕭還算能適應,他會給自己製定目標,因此再艱難的環境,他都可以度過去。隻是苦了阿燭,每日除了修行便沒有其他事,雖這件事已很複雜,可夏蕭虧欠阿燭的心,永不會減少。
待到屋隻剩一根蔫了的黃瓜,夏蕭便要就著前半夜的夜色去城裏找些食物。平時都是他一個人去,可去的次數多了,阿燭便好奇起來,粘著他甚至抱住他的大腿,央求著要同行。
夏蕭見拒絕不了,便帶著她一起去。阿燭擺出要大幹一場的氣勢,可這個活白了就是做賊,不用那麽大張旗鼓。
帶上阿燭,夏蕭的動作便會遲緩一些,可也有好處,那就是他們的氣息將完全隱匿,在這個沒有多少修行者的穀邊城裏,他們隱藏氣息後可以騙過所有人。
若不飛行,前去城的路將有六公裏長。夏蕭和阿燭牽著手,在似有驚悚鬼魂物的漆黑森林裏穿行。
應景,夏蕭給阿燭講了一個故事,令本就不算凝重的氣氛變得像在夜間散步,極為輕鬆,甚至像棉花糖一樣蓬鬆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