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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靈藥萬千以洗骨(下)

  靈藥為地間的產物,由乾坤內的日月精華養育而成。其中蘊含的不止是元氣,還有一些特別的東西。它們令夏蕭眼目耳鼻皆有變化,也比較靈敏,可很多藥力沒有吸收完,沉澱的力量便在他的身體裏亂撞,像兩頭巨牛狂衝不息。


  牛角稍不留神就會將夏蕭的血肉刺穿,帶來的劇痛難以言喻,令忍耐性極強的夏蕭撤去手印,在房間裏四處亂撞。


  藥力有猛有溫和,可隻要夾雜在一起,便像無可解的劇毒。這些東西令夏蕭眉頭緊皺,撞翻了衣櫃,捶碎了桌椅,也洞穿了牆。


  一道聲音未停,另一道聲音已起,接連不斷,令阿燭心疼不已,可又不能走進去。即便房間已被掀個底朝,可唯獨那扇門沒壞,四周的牆也算完好。霍華德和阿燭就站在這扇門前,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又不知該如何幫夏蕭。


  阿燭急得直哭,連連跺腳,身邊的霍華德日夜不斷的研究,也算有些結果,神思瞬間隨元氣進了屋,開始和夏蕭探討起解決問題的辦法。


  “夏蕭,不要憋著,將身體裏所剩的藥力轉到筋脈骨骼上去,讓每一個細胞為你分擔,不要光用血肉之軀和意誌去抗。”


  夏蕭麵孔猙獰,身體在地麵蜷縮成一團,拳頭不斷捶著地麵,令其龜裂崩塌,最後成一廢墟,連頭頂的房頂都壓了下來。磚瓦成無數碎片,在夏蕭喘息之餘令阿燭連連後退。她捂著嘴,麵孔漲紅,可還是不敢哭出聲,她什麽都幫不到夏蕭,但不能再害他。


  “快!”


  霍華德喝過一聲,可被房頂壓著的夏蕭四肢充血,心中的躁動和身體中無窮的力量令其想發泄,可又本能的想保護自己。因此,藥力和自身意識不斷衝突,根本做不出判斷,隻是身體的負擔越來越大。


  藥力積攢太多,便不受控製,以爆發般的力量朝夏蕭身體各處而去,似要從內部將其摧毀,他下意識想將其攔住,就有了此時這番景象。他現在的狀態難以看清那麽多,體內的狀況也有所不明,不過腦海中微弱的聲音,令其試著撤去防禦,接受這股藥力的衝擊。


  一根針刺向瞳孔,大多數人都會閉眼,不閉的人少之又少。夏蕭此時知道那根針在眼外,卻要睜開眼被其刺中,比一開始反應慢些閉眼更難。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前輩,因為前輩等於可信,這是在學院兩年裏學會的東西之一。


  砰——


  一道悶響轟碎地上的房屋,令一道氣浪從倒下的房屋中朝四處擴散,從地麵拍到阿燭的腿上。可這還沒停止,夏蕭已成一顆威力無窮的炮彈,不斷且反複進行著自我引爆,散開的氣浪將廢墟炸成極為細的碎片和塵埃,蒙住阿燭的眼。


  “前輩,夏蕭沒事吧?”


  “恐怕……有些事。”


  霍華德麵露苦澀,他能感覺到夏蕭渾身的骨骼都已斷裂,無數裂紋在骨上呈現,令骨骼極大程度受損。而他體內沉澱的藥勁,又以一股極為奇特,甚至堪稱玄妙的軌跡進入他的骨骼,開始恢複他的傷勢。


  墜落懸崖的岩鷹雙翼折斷,無法飛行,可隻有重新駕馭四周的風,才能離開深淵。因此,澎湃如海潮般的血液令那對羽翼更為有力,就像此時夏蕭體內的藥力,令夏蕭破碎的最為嚴重的雙臂開始不斷愈合,隻是那隻手腕有些尷尬,因為徹底斷裂,難以和先前一樣徹底複原,隻有等夏蕭完成當前的事才能用木行元氣再造一個出來。


  藥勁化作散於四處的氤氳,將夏蕭包裹。見到那股奇異的光,哭哭啼啼的阿燭才抹一把鼻涕,問前輩什麽情況。後者極為欣賞,甚至像在觀看一出好戲般看著夏蕭在塵埃中的位置,不敢揮手將眼前塵埃撫去,因為怕打擾到他。


  “鳳凰涅槃,有望!有望!”


  看不出玄機的事,要做到並不簡單。這是一次大到關乎重塑骨骼的蛻變,看來夏蕭有望將毒全部排出。而且這種辦法百利而無一害,先前所有的擔憂都可在這一瞬消散。阿燭不懂,滿臉不可思議且詫異,可霍華德為其解釋完,她總算破涕為笑。


  “夏蕭最開始運用元氣吸收藥勁,衝走體內毒物時,夏蕭便想挑戰自己的極限。他的上限較高,直到昨日才到。可他承受住了藥勁,卻低估了沉澱在體內的藥力。它們單獨拉出任何一個都不算特別強橫,可隻要加在一起,便有一加一大於二,甚至大於三的威力。


  “這等威力有摧毀之能,夏蕭極力反抗無果,隻有選擇接受並再次以元氣拉扯,令他們衝毀自己的身體後不能散去,而是在失去毀滅之能後承擔起水泥匠的工作,重塑毀滅的肉體並令自己變得更強。這等做法有些像揮舞紅旗套鬥牛,等鬥牛撞到紅旗再騎到它背上將其馴服。也有些像一個工人拆毀一麵牆,正欲走,卻被控製,根據自己拆牆的經驗再造一麵難倒之牆。”


  “事先我極為害怕類似的意外發生,因為夏蕭有一次誤服了我讓他吞用的藥丸。兩顆三百年靈藥製成的藥丸豈能和千年靈藥相比?後者無論是蘊含的元氣還是所擁有的藥勁都極為強悍,不過還好,他福大命大,總算撿回一條命。知道自己的極限後,他之後衝刷毒物就要方便得多。”


  “前輩,衝毀身體是什麽,疼嗎?”


  阿燭當前隻關心這個,不過一旦想起之前的氣浪既是夏蕭體內發出的,就覺得他凶多吉少,可霍華德自豪道:


  “他正在經曆的過程,就是常人所的粉身碎骨,然後在渾身稀巴爛後重新恢複正常。等他一切就緒,又能重新吸收藥勁,然後衝刷毒物,這樣反複兩次,毒素便能消失的一幹二淨。”


  “還有兩次?”


  粉身碎骨在阿燭的認知裏已是疼痛的巔峰,甚至超乎傷痛,跨入死亡之列。可要讓夏蕭先後經曆三次那等折磨,令其不由喊冤,這便是好人的下場嗎?阿燭無比心疼,可夏蕭為了恢複正常,必須這麽做!

  夏蕭何時能恢複成正常狀態還不知道,他就趴在地上,狼狽的像個卑微到塵埃裏的乞丐。有一次阿燭好奇,夏蕭一直躺在那不吃不喝,不會已經出事了吧?她不顧前輩的反對,躡手躡腳的向前,唯恐打擾到夏蕭。可等其靠近,目光如打量著一個稀少的物種。不過她驚奇的發現,夏蕭的背部既已離地,隻靠幾根樹根支撐著他的身體。


  這等場景給人一種幻覺,似樹木與人早已合為一體。而直伸地下的樹根像沙漠中的植物般一頭紮進極深的地底,吸收起需要的水分,身體更像靈藥那樣無時不刻都在索取地的日月精華,以此滋養自身,令自身蘊含的東西更多。


  藥王穀是個特殊地,地形四處高中心低,宛若一個成的聚靈盆,集納地元氣於其中。而大荒施舍出的幾塊黃金,象征著非比尋常的元氣,足夠其中藥材遠超常理想象的生長。可即便如此,夏蕭身體的恢複還是花了整整半個月時間。


  阿燭第一次靠近時,便看到夏蕭背部的樹根,好奇的戳了戳,感覺到了它的堅硬程度,如骨一般。可等夏蕭睜開雙眼,以最為野蠻的方式將其掰斷,一點也不喊疼可惜。


  阿燭見到,正準備靠近,又跑到遠處去。她不想讓夏蕭見著自己,不過後者還是極為機警的瞥了她一眼。


  渾身一個激靈,夏蕭這記眼神中有光,令其有些不安。不過當其走來時,阿燭發現他並未有什麽變化。


  “你沒事吧?”


  這算明知故問,他怎麽可能沒事?渾身骨頭都碎裂,甚至重塑了一遍,可夏蕭還是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餓了。


  “我去給你做,等我一會。”


  阿燭指了指自己房間,連忙朝庭院外跑去。雖藥王穀每次送飯都有長老陪同,以表誠意和擔保無事,可阿燭還是經常去自己做。她急急忙忙的為夏蕭炒兩個菜,蒸了一大鍋米飯,端來時,夏蕭已趴在圓桌上睡著。


  夏蕭沒有打鼾,沒有磨牙夢話,隻是極為安靜的睡著。


  因為過於安穩,阿燭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到其鼻前,感覺到氣時才放心。將飯蒙在元氣裏保溫,阿燭坐在床邊,看著他這般乏累十分心疼。不過很快就結束了,再有兩次這樣的過程,他們就能離開這,回學院靜養,要麽就去戰場。


  極輕的一聲歎息在夏蕭耳中極為清晰,他似比以前更靈敏,猛地直腰挺背,嚇阿燭一跳。她隔著半個房間看夏蕭扭過頭,不禁想逃,可他隻是微微笑笑,隨後雙手伸進眼前的元氣氤氳中,吃起極合胃口的飯菜。


  阿燭就在一旁看著他,總覺得夏蕭太過可憐,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不過她也有艱難的時候,而且比這更悲愴,隻是為時尚早,還未發生。但早已注定的劫難,她必須麵對,就像所有人生來就要麵對生老病死,隻是時間早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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