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半夜回家
就著燭光,夏蕭看到阿燭落下幾點淚水,滴在地上。他該些什麽的,可類似安慰的話顯得太過虛假,配不配得上那種話也沒必要。男女間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有一方要辜負另一方。因此,夏蕭什麽都不,他來辜負就好。
端起的酒杯,夏蕭雙目深沉,抬手時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夏蕭繼續啃雞爪,像無事人一般,可他心裏也不好受,不是因為有晝夜之紋所以必須拒絕阿燭,而是他不該對阿燭那麽好。
一開始,夏蕭就有所顧忌,因此對她十分冷淡,可這個猶如暖陽的家夥,總是在他眼前晃。過去三個多月,實力沒提升多少,倒是跑了不少地方。結局什麽也沒收獲,還落得這一出。
夏蕭本以為最近再無他事,可以好好休息,沒想到這個看似簡單的願望,又落了空。起碼今和明,他心裏是不會好受的。阿燭不差,可惜喜歡上了自己,這是她做出的最大的錯誤決定。
有的人不值得付出多餘的感情,比如現在的夏蕭,他有晝夜之紋束縛,離不開上善,否則會失去眼睛。他是不會舍棄眼睛的,因為阿燭清楚這一點,便起了身。
夏蕭麵無表情,雙目無神,盯著眼前的盤子。可其中的雞爪在他眼裏隻剩一片微紅色的紅暈,嘴裏的辣味也無法刺激他的神經。他怔在原地,連阿燭起身都沒察覺,可聽到後者肚子的咕咕叫聲。
扭頭,夏蕭和阿燭對視。後者憋屈著臉,眉頭微微蹙著,但令她憂愁的,不是夏蕭拒絕自己,而是自己的表現。阿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來之前就想出了對策,可當前的反應,不是她想要的。
剛才她肚子叫了,有些尷尬。夏蕭看著自己幹嘛?阿燭愣了愣,然後肚子又響了。
咕咕~
這道聲音不算響,但令阿燭眉頭皺得更緊,她低頭看自己的肚子,真是不爭氣啊,偏偏這個時候叫。抬眸,阿燭看夏蕭,又是一次對視。可這次他們都堅持不住,終是噗哧一聲打破了凝固般的空氣。
“餓壞了吧?快吃點,可香了。”
“我做的能不香嗎?”
阿燭氣衝衝的,呼出口氣,不要夏蕭手裏的飯團。
“我要吃肉。”
阿燭猛地坐下,啃起雞爪,咬起野菜餅,裏麵有臘肉粒,很香。
隻要吃起東西,阿燭的心情就好多了。忙碌了一下午,阿燭餓壞了,逐漸的飽腹感令她心情愉快了那麽一點。她一瞬明白,相比愛情那種飄渺的東西,還是飯菜能滿足自己。可有的話,必須清楚。
“對不起啊,我剛才就是一瞬間沒忍住,本來不想那樣的。”
先前自己一哭,夏蕭也沉默,想必他心裏也不好受,所以阿燭才道歉。可夏蕭又倒一杯酒,遞給阿燭後,道:
“沒事,幹杯。”
阿燭這次喝得很慢,便沒了那種辣嗓子的感覺,反倒有一股熱流,下了胃,也上了頭。窗戶紙一捅破,就算平時再平常不過的沉默,現在也成了尷尬。阿燭覺得回不去了,可夏蕭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戀人未滿,朋友之上嗎?”
“喲,誰教你的?”
“這種話不簡單嗎?我這麽聰明。”
阿燭將雞爪啃的隻剩個中指,對準夏蕭。後者見之笑罵:
“一點形象都不要了?”
“早就丟光了。”
阿燭將菜餅咽下,歎了口氣,像一種釋然,也像一種無奈。她其實一點都不聰明,反倒很傻,就算龍麗聽到,也會她。她先前就該一笑而過,顯得大度,但是既然哭了,真是搞不懂那一瞬間自己是怎麽了。
那種感覺,阿燭或許再也不會經曆,就是期待許久的事突然泡了湯,滿滿的全是失落。
“再這麽下去,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反正就我倆知道,沒事兒。”
夏蕭現在才安慰她,可阿燭將筷子整齊的放在碗中央,準備離開。
“回去了?”
“要不留這過夜?”
阿燭學夏蕭的樣子話,也彰顯些痞性,可夏蕭開起黃腔。
“可以啊,晚上我們四個一起睡。”
“算了吧,我還要回去吃飯呢。”
剛才吃的菜餅雞爪,也就墊個肚子,今的大頭,在山麓的食堂裏。不管她成功與否,大叔和豆豆都在等她回去。
“我送你下去。”
“不用,一會飯菜涼了。”
“本來就菜餅和飯團是熱的,你還將菜餅吃了大半,我拿個飯團,走!”
“你放屁,我隻吃了一半。”
阿燭才不會那麽沒禮貌,自己喜歡就全吃掉。她不懂夏蕭意思,不過看她這樣,夏蕭反倒開心。他低聲呢喃,對自己這樣挺好,然後和阿燭一起朝鎮外走去。
曉冉站在白樓樓頂,亭亭玉立,氣質如將出之月,潔淨無暇。她看著夏蕭一邊吃著飯團,一邊和阿燭東一句西一句的往山下走,不知他們在聊什麽。
走到山路,夏蕭嚼完飯團,舉起了手臂。手掌燃起的火焰成了火把,照亮了所行的路。阿燭一直都是一個人,這條路走了很多遍,加上她膽大,也不會害怕。可夏蕭走到這,她反倒擔心起來。
“要不你回去吧,被上善發現,你們會有誤會的。”
“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再了,你得清楚家裏的地位。”
“得了吧,你就在我這。”
其實夏蕭還真的沒有地位可言,上善脾氣比他差,實力比她強,他每巴不得求著上善千萬別惹事。在將阿燭送回食堂後,他還去桃林裏溜達了兩圈,可根本找不到她。
夏蕭找不到也正常,因為她躲在一個偏僻地,不夏蕭,這一屆所有學子都沒來過這。
山崖邊,一道的溪流將桃林和一棵桃樹隔開。常年來,孤獨的桃樹隻有極軟的綠草為伴,綠草中夾雜著的幾片桃花,是它送出的贈禮。而贈禮旁的女子,是桃花許久不見的知音。
世人皆愛花海,一棵樹獨自樹立,便少了些韻味,因此鮮有人過問。可樹下這女子,一坐便是許久,還將更久。
女子坐著茂盛的綠草,枕著樹,望著蒼穹。其上有明月,星辰稀稀落落,也有幾點滋味。桃樹不知她在等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紅色的眼睛裏平靜如水,有著從未浮現的寧靜。
除了上善,估計沒人會這麽晚還在桃林裏逗留。山麓和山腰,都有各自的規矩,白四處皆可去,可晚上該回寢室就回寢室。在這規矩前,上善是個意外,畢竟是經過胡不歸批準的。
等夜更深些,月亮更亮,上善便坐了起來。
桃林不隻配嫋娜娉婷,像曉冉那樣的優雅女人,上善這種隨意翹著腿的人也挺合適。前者是恬靜優雅的唯美,後者是一股隨意,像位無劍無刀的俠客,走累了在這歇腳,抬頭看,成了一種孤寂淒靜的意境。
短短不過一的時間,上善和夏蕭的關係便複雜了很多,她也不知該怎麽處理,想著順其自然。順其自然有些像不作為,顯得像逃避。
其實以上善的力量,可以將身上的晝紋捏碎,伸手即可,花不了多少功夫,對夏蕭影響也不大,隻是今後施展不了晝夜同。可她身體裏那絲舒霜的神思,還有晝紋帶來的夏蕭思緒,令其久久下定不了決心。
將晝紋捏碎,將體內舒霜的神思撕裂,上善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個體。她向往那種無拘無束,誰都無法左右自己、影響自己的人生。是符陣時,她無法移動,是樸刀時,她無法自行決定去往何處。現在成了人,應當瀟灑些。
上善突然決定,捏碎晝紋,撕裂舒霜在體內的神思。後者雖要花些時間,可也不是難如登的事。上善是不會跟著清尋子走的,在她將學院逛完後,就離開這,獨自一人浪跡涯。她將行走於地間,神遊於山河海川內。
突然的遐想和壯誌豪情令上善空前興奮,她披著月亮和桃花的光,於山崖上吹著風,在黑麻麻的夜晚想象著今後的人生。
上善會到熱鬧的人世中去,到繁華的集市,到冷寂的街道巷子,到雪山,到草原,到大海中去。桃林她見過了,其中美好的風景被她記在腦海裏。可有很多場景,她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如此暢想,上善來了精神,覺得應該回去和夏蕭告別,不定明或後,她就要走了。
半夜,黑白色的鎮籠著淡淡的月亮光輝。夏蕭推開一扇門,房間裏有些酒味,還有一個人。夏蕭坐在沙發上,見她回來,發出沙啞幹澀的聲音。
“回來啦?”
房間裏隻剩一盞蠟燭,散發出的光極為微弱,但始終默默陪著夏蕭。
“這麽不睡覺?”
夏蕭沒有告訴上善自己為何坐在這,隻是淡淡的現在睡。上善有話想,夏蕭明再,可上善就想現在,然後立即開始撕碎舒霜神思的偉大工程。可夏蕭躺在沙發上,很快發出鼾聲。
“好吧,明再。”
上善走回夏蕭房間,關上了門。她正準備躺下時,想起自己為什麽非要給夏蕭匯報完再做?話可以明日,事現在就能做,先斬後奏,也不是不可以。
上善覺得自己的骨子裏越來越傾向夏蕭,但做件事都要得到他的同意,未免太可笑。盤坐在夏蕭的床上,盡管她見證了很多夏蕭與舒爽在一起的場景,也要在這撕裂神思。至於晝紋,明日再,免得將夏蕭驚醒,再添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