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不愛你的人,什麽時候都不愛你
菁璿的抑揚頓挫和停頓令大師姐覺得她在故弄玄虛,因為她像拖延時間般始終在運轉體內的力量。當前,她已掙脫束縛,隻是站在原地未動。
抬手,萬千桃花來,大師姐警告:
“乖乖待著,你還有一線生機。”
“我沒想著活,更不會讓你把我帶走。”
“這可由不得你!”
桃花瓣旋轉,試圖將菁璿包裹,可後者的力量頑強抵抗,令其到了自己腰身的位置便難以移動。
“知道上次我在武王府,你為何感應不到我體內的黑氣和魔道之力嗎?”
大師姐蹙眉,放緩手指伸直的速度。可菁璿一瞬釋放體內力量,將身旁親王包裹。他要給大師姐留些懸念,話的不明不白,才能激起人的好奇和謹慎。而她,將在這裏死去,她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到頭來,她可以為了偉大的事業而奮鬥終生,可臨死前,還有事必須要完成。
黑氣裹成一個圓球,將親王籠罩,佳玲夫人看著,近乎崩潰的喊著他的名字。可能聽到的,隻有身邊的阿燭,它傳不到高空去。
“有大師姐在,不會有事的!”
大師姐不是神,為了避免傷及無辜和防止菁璿遁走,她將體內大部分力量用來造這空間。相對應的,實力有所下降,否則此時這菁璿,根本做不出這種事來。
桃花隨風,在佳玲夫人癱倒在地時圍圓球而動,將其包裹,試圖令其破碎。即便大師姐此時的實力隻有本體三成,可還是一點點令黑氣瓦解。她是可以瞬間令其崩壞的,可代價太大,而且那樣一來,菁璿很有可能死亡。後者是該死,魔道可能不心墜入,可那黑氣,絕對是主動引入體內。可再該死,也不是這個時候。
大師姐需要從菁璿嘴裏知道她同伴的消息,至目前,擁有黑氣魔道的人很少被發現,即便被發現,也很少被活捉。因此,需要她的性命。可在桃花逐漸蠶食黑色的圓球時,其中的菁璿,正在準備最後的告別。
一股黑氣從親王體內被扯出,令其滿身冷汗,痛苦不已,似乎自己的性命正在被奪走。他在抗拒,齒間蹦出一個個字,極為有力。
“你想怎樣?”
親王現在後悔了,不該認識菁璿,並和其同流合汙的,是他太過貪婪。可現在認識到這些,還是太晚。
“別殺我!”
他聲音嘶啞,痛苦越來越強烈,若是普通武將,此時都將昏迷。可他緊咬牙關,秉著最後一口氣求饒。他不想死,但他感覺身體的一部分被強行撕開,像失去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他像是有鮮血在身體表麵流動,每一次滑過,都是離死亡更近。
這就是自己的結局嗎?不甘心啊,不甘心!
親王覺得渾身的甲胄很重,身體很軟,似沒了骨。可菁璿沒想傷他,隻是將這些力量全部扯出,塞進自己體內。她一口將黑氣魔道之力吞食,黑暗裏的臉上浮現些焦急。左繡芳的實力太強,不過五分鍾,圓球便會被撕裂。她隻剩五分鍾,必須將事情交代完。
黑暗裏,菁璿又變成原先那個純真的樣子,她雙手捧著親王的臉,極為鄭重的道: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要被發現,這個世界看似光明,可不是所有的光明都正確。我給你的黑氣和魔道之力都沒有侵占你的心智,現在我已將它們全部收回。若她今後問起,你就是我控製了你,她會相信的,因為擁有黑氣和魔道之力的人,在她們眼裏都是無惡不赦的混蛋。不管什麽,我們都做得出來。”
親王愣住,睜眼時,睫毛上全是汗珠,它們滴進眼睛,令其生疼,如傷口上撒鹽。可菁璿這……怎麽和他想得不一樣?
“你……沒想殺我?”
菁璿突然笑了,笑的驚豔,像烏煙瘴氣,戰火橫飛的戰場上盛開一朵極的花朵。花朵純淨,其上無半點塵埃,它從肮髒且滿是鮮血的深紅色地麵鑽出,又無半點沾染。它積極的向上生長,不受任何拘束,
“傻瓜,我怎麽會殺你呢?”
菁璿上前,吻了一下親王。這一吻是生死相別,是就此不見,是以往的緣,是野心的持續。
吻中無異味無腥臭,更沒有任何不對,反而和以往一樣,像親王乏累時枕在她腿上憩,舒適的難以言喻。可那股淡淡的清香,逐漸離他遠了,這短暫的一吻後,也沒了其他任何事,隻是複雜的對峙。
“你來到我身邊的原因,究竟是否為真?”
這是親王最在意的問題,此時,他又問了一遍,還要想清楚再回答。菁璿含著笑,點了點頭,是真的。
這一刻,親王淚目。這個問題他問過很多次,上次左繡芳站在武王府上空時,他也問過。可第一次問,是在極遙遠之前。那是菁璿第一次展現出魔道之力,她想用它幫他,親王問為何,是何居心。當時的菁璿道:
“魔道或許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我們本來也不是好人,否則為什麽要爆發戰爭?戰爭和死人,是劃等號的。但男兒在世,理應有宏圖壯誌,稱霸下也不為過。敢問東方大夏,一隅南國,彈丸射列,蠻人勾龍邦氏,懦弱蒙,哪一個是南商之敵?武王殿下雖不是帝王,可他久居殿堂,從何得知殿下艱辛?殿下有帝王之心,理應有謀士輔佐,有武將護你周全。我來到你身邊,就是為了扶你為王,助你登基!”
那日站在山頭,二人遙望下。的雖是忤逆話,可動的,都是真情。
當時那一瞬間,菁璿是動真情的,她都忘了這是自己的任務。可不管是否動情,她將自己的任務完成的很好。從親王當時的一句“以後稱我景齊”起,她就成功了,至此,她從未失敗。
眼淚在黑暗滴落,菁璿見到,問他:
“你還會繼續帶兵,完成你的壯誌嗎?”
“沒了你,我可以嗎?”
這些年,他東奔西走,可真正占領的土地,依舊隻有大夏三座大城,這不及他野心的千分之一。可這還是在菁璿輔佐的情況下,若她走,恐怕情況會更糟。
“我走後,你不必心翼翼,將你的野心和勇猛都展現出來吧!早已煉成的大軍,隻有在你手裏才能發揮作用,你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四周的黑暗越來越少,可親王麵色焦急,這是他臨近光明,可最傷心的一次。
“你呢?”
“去堂。”
菁璿覺得自己能上堂,而非地獄,雖她此時要做的事,還是罪惡。
“剛才我將黑氣和魔道之力從你體內拉出來的時候留下了一些傷,一會可能會有點疼,要忍住哦。”
她語氣越溫柔,接下來的離別越痛。黑暗被破開,親王見到一縷淡粉色的光,它從外界照來,很快將這個蛋殼剝開,想將其中兩隻雞取出。見其來,菁璿沒有再廢話,手掌落在親王胸口,猛地從卷襲桃花中射出。
桃花被衝碎,引得大師姐蹙眉。堂堂親王,既然成了她存放黑氣魔道之力的容器,真是可悲。但即便有這股力量,她也逃不走!
大師姐掠去時,桃花撕碎黑色的蛋殼,跟其而去,可親王從空落下,引得佳玲夫人緊張喊道:
“景齊!”
她先前嚇壞了,唯恐親王死在黑暗中,可他現在還在動彈手臂,應該還沒死。千萬不要死,這個換上一身勁裝的夫人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起,朝王景齊墜落方向跑去。阿燭在其之前,想將其接住,可她速度不夠快,眼睜睜的看著他落在地上。
阿燭停在原地,有些害怕,若是摔死,佳玲夫人和他的結局就太慘了,好不容易趕走他身邊的狐狸精,沒想到就這麽死了。阿燭看親王的頑強生命力,但凡上過戰場的人,生命力都會格外頑強。
菁璿離開的一瞬,王景齊渾身有一股被針紮的刺痛。這股刺痛遍布全身,令其半顆大牙被咬碎,可還是不足以抵禦疼痛。
“景齊!”
王景齊躺在地上,背後的大地冒著矮矮的青草,本像一張暖和的毛毯,可現在成了綠色的漿液,染在披風上難以清洗。黑色披風成了令人默哀的棺木,但一角所指的佳玲夫人,正淚涕縱橫的跑來。
她步伐匆忙極亂,跪倒在王景齊身邊,見其還睜著眼,才算沒有繼續哭泣。可喉中的哽咽,難受的像吞了根銳利的針。
“景齊,沒事吧?沒事吧?”
夫人的眼淚滴在親王的甲胄和身上,一滴緊接一滴,可他隻是道:
“扶我起來。”
夫人照做,沒有反應過來景齊為何不驚訝自己也在這。他隻是枕著夫人溫暖的懷抱,看著空中的兩道人影。相比黑暗,桃花瓣要好看得多,可他的目光,從來隻向著黑暗,像被其勾住了心。
佳玲夫人身子弱,才以這種姿勢抱了一會,王景齊渾身的冷汗和她自己的汗便將其胸懷和雙袖浸濕。他這種半個身子後躺的姿勢,將重心全部交給身後的夫人。佳玲的喘氣聲明顯艱難起來,可景齊隻是淡淡道:
“別亂動。”
他聲音很低,可還是掩藏不住冰冷。佳玲愣在原地,不敢動彈,可僵硬般低頭,看懷中的王景齊時,似明白了某個道理。不愛你的人,什麽時候都不會愛你,他或許寧願再去找一個人,也不會愛上自己。
佳玲坐在桃花蔭下,麵色極為恍惚,眼裏沒了半點神。真正的心灰意冷,大概不是一次受挫就能得到的,而是無數次期望和破滅。這等反複,豈是她一個弱女子所能抵禦得住的?